第47章

  可这次在江宁地界发生行刺之事,令太子受伤,即便曹寅已经将功补过,可康熙仍对曹氏父子感到失望。
  康熙不悦道:“他来见朕,所谓何事?”
  “这……”梁九功知道皇上肯定会生气,有些犹豫。
  康熙眉毛一立:“莫要吐吐吞吞,说!”
  梁九功连忙道:“万岁,曹大人亲自送来了几个歌姬和舞姬,说是供万岁爷……赏鉴……”
  “什么?”
  康熙眼神霎时凌厉起来,怒喝:“叫那厮给朕滚进来!”
  曹玺听闻自己这一举动让圣上发了怒,吓的连滚带爬滚了进来。
  康熙见到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曹玺,你好大的胆子,太子伤势未愈,你不好好为太子祈福,竟还敢擅自往朕的身边安排人,当朕是什么无道昏君么?!”
  “奴才不敢,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是奴才老糊涂了,奴才……奴才……”
  胤礽心里清楚,曹玺是见康熙对他和曹寅失了信任,这才想方设法地哄康熙高兴,哪成想马屁没拍成,还彻底把人给惹恼了。
  但胤礽也明白,此次之事怨不得曹氏父子,况且眼下康熙看他看的紧,这不许那不许的,他巴不得康熙能暂时离开自己一会儿呢。
  想了想,他开口道:“阿玛莫要生气,小心气坏身子。依儿子看,曹大人也是为了阿玛着想,您连日为儿子的事操劳,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不如……您今日便去听听曲儿,赏赏舞……罢?”
  胤礽十分真诚地劝着,但看康熙的眉头越皱皱紧,便逐渐没了声音。
  康熙哪会猜不出他的小心思,气道:“别以为朕心疼你,就舍不得教训你,再敢胡说,小心朕打你屁股。”
  闻言,胤礽“哼”了声,用被子把头一蒙,不吱声了。
  不一会儿,曹寅匆匆而来,为自己的阿玛求情。
  康熙念在曹玺尽忠多年又年事已高的份上,斥责几句,又命其把那些个歌舞姬领走,便作罢了。
  好吧,看来康熙是不会出去了,胤礽默默想。
  他幽幽叹了口气,“唉,孤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话音刚落,蒙着脑袋的被子就被一把掀开。胤礽瞪大了眼睛,看到康熙低下头来,二人只差分毫就要鼻尖碰到鼻尖。
  “太子在说什么?”康熙拧眉,缓缓问。
  第36章“太子不服?”……
  听到康熙的问话, 胤礽佯装不知:“儿子什么也没说啊。”
  “哼,偷偷嘀咕便以为朕听不到吗。”
  胤礽知道康熙耳力甚佳, 肯定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他傻笑一声,求饶道:“儿子错了,儿子不过随口一说,阿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见小混球直接承认了,康熙哼道:“太子这是嫌朕碍你的眼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阿玛待儿子这样好,儿子嫌谁也不会嫌阿玛您啊。”胤礽眨眨眼,真挚道。
  这讨饶又臭屁的小模样取悦了康熙,康熙哈哈大笑起来,捏捏他的脸:“罢了罢了, 不逗你了, 你好好睡一觉, 朕陪着你。”
  “儿子不困, 也不想睡。”
  “那你想如何?”
  “儿子想……”
  见胤礽有些踌躇,康熙道:“想出去是不是?”
  胤礽点头:“阿玛圣明。”
  康熙猜中了胤礽的心思, 手指点点他的脑袋瓜:“不是朕故意拘着你,而是你的伤口还没有长好, 万一有个磕碰落下病根儿,以后有你受的。”
  胤礽想说自己会小心的, 康熙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又道:“好生躺着, 什么时候伤口长好了,什么时候才准你出去玩儿。”
  胤礽噘起了嘴。
  康熙见状用两指捏了捏,把胤礽捏的直瞪他,才放开道:“气大伤身, 不许同朕生气。”
  “阿玛惯会欺负儿子,待回了宫,儿子定要告诉乌库妈妈,让乌库妈妈为儿子做主。”胤礽一脸不忿地说。
  出宫数月,康熙知道保成是想念老祖宗了。
  笑道:“好啊,只要你安生养伤,届时随你怎么告朕的状都行,但现下你只能听朕的,闭上眼,乖乖睡觉。”
  *
  胤礽被康熙“逼迫”,硬生生卧床休养了两个多月,才终于得以自由。
  只是他还没有好好地在江宁逛上一逛,銮驾却要回京了。
  此次曹寅没能跟着回京。一月前曹寅的阿玛曹玺忽然病逝于金陵,康熙特准曹寅为其阿玛守丧,并让其暂以郎中职协认江宁织造。
  没有曹寅在,大阿哥胤褆主动请命接管随扈侍卫,保护康熙和胤礽的安全。康熙觉得这对大阿哥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点头准了。
  大阿哥十三岁就领了差事,明珠自是乐不可支,得意地在索额图面前显摆,说大阿哥能干,十分得皇上倚重。
  因太子伤势恢复的不错,索额图心情甚佳,便懒得和明珠计较。他心道:太子终究是太子,大阿哥再能干也断然越不过太子去。
  此行康熙谒明孝陵不仅得了民心,更是铲除了不少“朱三太子”余孽,震慑不小。一行浩浩荡荡地回宫,一路平安无事。
  *
  时光荏苒。
  康熙二十六年,胤礽十四岁了。
  十四岁的太子逐渐退去幼年稚嫩,身姿欣长挺拔,气质清贵,已然长成如玉少年。举手投足间尽显储君威仪与气势,越发得康熙帝喜爱。
  夏日里天气炎热,康熙带着太皇太后与一众皇子、嫔妃去了畅春园避暑。
  胤礽本以为去畅春园避暑,自个儿能得些清静,没想到那些给他授课的老师也都领旨跟了来。
  胤礽失了自由,日日在无逸斋读书,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晨昏定省的作息让他深感疲惫,心中不免郁闷。
  何况,那些知识早在前世就学过了,便更觉无趣。
  前世康熙同样呵护和溺爱他,在其他事上胤礽或许会耍赖躲懒,但在功课上从来严谨认真,不曾有过丝毫懈怠,自是学的很好。
  有前世记忆加持,今世自是不必太过受累,胤礽没将功课的事放在心上,时常在读书时溜号、犯困、打瞌睡。
  太子如此行事,大臣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是康熙问起来,也是三缄其口。
  不外乎是近两年康熙愈发重视和在意太子的缘故,因此还给大臣们定下了几条要命的规矩:
  给太子授课前,需先跪下行君臣之礼;与太子说话、讲课时也要跪着说;太子背书时同样要跪着听;若太子有疑惑发问时,亦要跪着解答。
  故而即便胤礽在课上打瞌睡,他们也得老老实实跪着等太子醒来。
  如此规矩,自是将君臣之分遵循个彻底,可也让给太子上课的几位大臣叫苦不迭。
  帝师这差事说起来风光,实则不好当啊。
  这日,胤礽从瞌睡中醒来,瞧见几位大臣已是满头大汗,面白如纸。
  炎炎夏日本就容易体虚,每日跪上几个时辰,多好的身体也给跪坏了,更何况那汤斌年事已高,再如此下去只怕要跪死在这儿。
  胤礽早已不似前世那般行事乖张,便大发善心抬手让几位大臣起身并赐坐。
  只是赶巧,未等汤斌几人谢恩,就听外面传来梁九功的唱和:
  “皇上驾到——”
  随着唱和声落下,康熙跨步进来了。
  胤礽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起身给康熙请安。
  康熙一反常态,并未搭理胤礽。
  康熙每日都要来无逸斋看望胤礽,面上总是一副关爱、欣慰的模样。今日却是板起脸来,让胤礽一时摸不着头脑。
  见康熙似乎心情不佳,胤礽无奈叹了叹,由躬身作揖变成跪地叩头。
  再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汤斌几人被康熙赶了出去,无逸斋里只剩下康熙和胤礽。
  胤礽心中纳闷儿,不知自个儿到底怎么把人给得罪了。
  从小到大康熙都宠着胤礽,胤礽甚少有跪着的时候,且夏日里穿的单薄,现下跪了一会儿,膝盖已经发出抗议了。
  胤礽跪的憋屈,埋头哼了声。
  外面蝉鸣不绝于耳,屋里却是落针可闻。一声气鼓鼓的“哼”,足以让康熙听得真切。
  康熙眉梢一挑:“怎么,太子不服?竟敢对朕不敬。”
  虽是问责,语气里却无多少责备的意思。
  但胤礽的性子随了康熙,是个心眼儿小的,抬起头看着康熙道:“自是不服的。儿臣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汗阿玛,让儿臣这样不明不白的跪着,总得给个说法吧。”
  “朕是你阿玛,你跪朕是天经地义,还要说法?”康熙差点气笑了,走近两步:“何况朕又没让你跪,你自个儿跪的难受了,反倒怪起朕来。”
  康熙哪里舍得宝贝儿子一直跪着,本想亲自扶人起身,哪成想胤礽本就因睡不饱而闹心呢,这会儿膝盖也跪疼了,火气便有些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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