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顶嘴道:“儿子给您作揖您不理,儿子自然要跪。可儿子跪着这么半天,阿玛明知儿子跪的难受还不叫儿子起来,不就是故意磋磨儿子么。”
“你!”
近日胤礽脾气见长,康熙知他读书辛苦,已是万分用心地哄儿子高兴,即使外头烈日灼人,也每日过来探望,今日不过没理他便这样顶撞,这个不孝子!
康熙气急,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坐到胤礽的椅子上,任由他跪着。
胤礽说完就后悔了,口头上虽撒了气,但跪着的膝盖还疼着呢,说到底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但见康熙当真不管他了,心里又闹起别扭来,不肯低头认错。
父子二人就这么瞪着对方,看谁先认输投降。
可这事儿终究有个源头,到底康熙为何不理他?
胤礽问了,康熙答了,竟只是因为康熙认为帝师给太子讲课是他们的福分,理应跪着,不仅因为他们是臣子,更是皇家的奴才。
他已明令帝师要跪着讲课,胤礽却动恻隐之心给他们赐座,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么。
胤礽听罢讶然,心道康熙未免太小题大做,只因如此就不高兴了,真真小心眼儿。
“那汤斌到底年岁大了,若跪出病来谁来给儿子上课,为着这么点小事也值当您生气的。”
胤礽说完将头扭到一边,显然康熙给出的理由不足以让他消气。
实则康熙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自己顶着烈日来看儿子,儿子却在关心底下的臣子,心里有些吃味罢了。
“你还有脸说朕,为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同朕耍性子?”
胤礽的倔强康熙已深刻领会了十四年,可谁让他心疼儿子呢,是以终究还是他先认输,开口给胤礽台阶下。
“朕好心来看望你还得哄着你,真是不知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可惜台阶还没搭好,就见胤礽霎时红了眼眶。
这几年来,康熙对胤礽愈发上心,胤礽已经甚少回忆前世的遭遇和不快,现下听见康熙如此说,那些记忆又甚嚣尘上,前尘旧事再度被勾起,胤礽垂下眼,掩住了眼底情绪。
康熙心中一紧,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目光落在胤礽微红的眉眼上,心里顿时软成一团:“多大的人了,朕不过说你两句就哭鼻子,也不嫌丢人。”
康熙的语气里带着心疼和一丝无奈的笑意,上前将胤礽拉起来。
胤礽借势起身,把眼泪胡乱擦了道:“儿子没有哭。”
知道宝贝儿子要面子,康熙只得顺着他道:“好好好,朕的保成没有哭,是朕看差了。”
跪了半晌,胤礽的膝盖有些不适,他委屈巴巴地看康熙:“儿子跪伤了膝盖,只怕近日都不能向阿玛行跪拜大礼了,阿玛可别因此恼了儿子。”
胤礽的身子向来矜贵,康熙一听他说跪伤了膝盖就急了,直接打横将人抱了起来,接话道:“臭小子,朕何曾让你行过跪拜大礼。”
“诶?”胤礽吓了一跳,连忙搂住康熙的肩膀。
“阿玛这是做什么?儿子还能走呢。”
“哼,朕就是要抱着你,免得你这痛那痛的,又要怪朕不心疼你。”半大小子被康熙轻轻松松抱起来,丝毫不显费力。
说罢,抱着人大步流星地往清溪书屋去了。
第37章“越苦越好”
清溪书屋是康熙在畅春园的住处, 离胤礽的无逸斋很近,不多时就到了。
此刻孙之鼎已经得了传召在殿外等候, 见皇上抱着太子回来了,连忙行礼问安。
“过来给太子看看膝盖上的伤。”康熙道。
孙之鼎依言上前,道了声“请太子恕罪”后挽起了胤礽的裤腿。
胤礽的皮肤又白又嫩,稍微用点力都能留下红印子,跪了那么一会儿,膝盖果然红了一片。
只不过看着慑人,其实没什么大碍,用掌心揉一揉便好了。
但皇上对太子的事向来上心,孙之鼎不敢托大,用了最繁琐复杂的法子给胤礽治“伤”。
膝盖到底如何, 胤礽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见孙之鼎治的如此麻烦, 气恼地将人骂了一通, 挥手把人给赶出去了。
康熙由着他闹,亲自给他揉膝盖, 瞧着他道:“太子的火气愈发大了,改日朕非让孙之鼎给你熬一碗黄莲水来, 好好消一消你的火气。”
胤礽被他这么一说,郁气堵在胸口, 气的脸都红了。
康熙立时住了口, 给他轻抚胸口顺气:“罢了罢了, 朕不说就是了,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胤礽十分不恭地剜了康熙一眼,扭过头不理人了。
他倒不是真生康熙的气,只是在气自己, 自从新年过后他总是心神不宁,似乎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他恼恨自己想不起来,心里的火苗便越烧越旺,继而烧到了康熙身上。
康熙不知胤礽的心事,只得默认倒霉,任由儿子冲自己发火,总不至于让他气出病来。
有康熙耐心哄着,胤礽也逐渐消了气。
静心之后,觉出自己对康熙太过任性妄为了,不免心中懊恼,转身攥住康熙的手指乖乖认错。
康熙偏偏就吃胤礽这套,宝贝儿子一对他低眉顺眼,他就什么都能不计较了。
康熙将人搂在怀里宽慰几句,借着由头把人留在清溪书屋就寝。
胤礽点头应下,直到夜里被康熙抱着睡觉才生出反悔的心思。
“太子现下反悔也来不及了,朕是不会放你回无逸斋的,你便在朕这里乖乖睡下吧。”
胤礽恼怒地咬了一口康熙环在他身前的胳膊,“儿子如今已经十四岁了,若被外人知道儿子还和阿玛同寝而眠,岂非要让人笑掉大牙。”
“朕是皇帝,你是太子,纵然如此,天下又有何人敢置喙。”康熙说罢将人搂的更紧,半点没因被咬了一口而不快。
胤礽挣动不开,胡乱踢开了被子:“阿玛快饶了儿子吧,大热天的,您也不怕捂出一身痱子来。”
康熙不愿,反倒将自己胸前带着的玉佩摘下给了胤礽。
“这枚玉佩触手生凉,你带上便不觉热了。”
胤礽:……
他将玉佩捏在掌心里,勉勉强强解了些燥热。近日他总睡不饱,折腾半天已经困得不行,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康熙察觉到胤礽呼吸平稳,勾唇笑了笑。这臭小子,也就只有在睡着时才乖顺几分。
胤礽没想到在康熙这里睡得还挺舒坦,不用康熙提起,自个儿就吩咐人将自己所用之物都搬来了清溪书屋。
这是打算在这儿常住了,康熙自是乐意的很。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闷的人头昏脑涨,未免阿哥们中了暑气,康熙大手一挥给几个儿子放了假,省了每日的请安和功课。
其他阿哥放假可以做自己的事,偏偏胤礽被康熙拘在身边看折子,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夜里就寝前和康熙闹了一通,说要去和老祖宗告状,康熙以老祖宗身子不适为由不许他去胡闹,胤礽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倒也歇了告状的念头。
隔
日,趁着康熙正在和大臣们议政的工夫,胤礽去了八阿哥胤禩处,没想到四阿哥胤禛也在。
胤禩今年五岁,也快到了上书房的年纪,每日见哥哥们上课,他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是胤禛教的。
胤礽来的时候,胤禩正拿着笔一板一眼地描着大字儿,胤禛立在他身旁陪着,偶尔指点一下如何运笔,那场景——
“啧啧啧。”前世恨不得要对方命的死对头,今世倒相亲相爱了起来。
胤礽见了有趣,忍不住发笑,胤禩听见动静,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好不容易写的一张字帖算是废了。
一大一小两兄弟给胤礽请安,胤礽道:“四弟也在啊。”
年岁越长,胤禛的气质越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连康熙都说他年少老成,一点没趣儿。
但这些年胤礽待几个弟弟好,他们自然和胤礽亲厚,在胤礽面前,胤禛尚能扯着唇角笑一笑。
“二哥,我来看看八弟,正好教他习字。”胤禛道。
前世老八的字写的不算好,为此还被康熙训斥过,今世有胤禛的教导总归会好些吧。
胤礽如此想着,走近去看,嘴角不觉抽了抽。
胤禩的字简直无甚进益,也不知这要求严格的老四是怎么教的,他实在忍不住自己写了几个字,让老八临摹着写。
康熙议政结束后问起胤礽,梁九功向康熙禀告说太子正在教八阿哥习字,康熙一听来了兴致,吩咐梁九功研磨,行云流水写了几个大字让人送过去。
“虽是放假,功课也不能落下,就说是朕布置的功课,让阿哥们各交二十张大字上来。”
顿了顿,想到胤礽出去也不知和他说一声,又道:“太子交三十张,今日写不完,晚膳就不许他喝荔枝酒。”
梁九功:“嗻,奴才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