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明她在各方面的经验都远超孙捡恩,却在孤勇方面处于下风。
  这简直是孙捡恩不要命的绞杀。
  她的确不要命了,卢椋无法定义这是不是抓水鬼。
  如果水鬼这么漂亮,那池塘应该堆满了心甘情愿沉入湖底的人。
  这算什么。
  真是做鬼也风流了。
  这种情形卢椋居然想笑,她松开手,再模糊的光线也看得出孙捡恩下巴的指印。
  孙捡恩不是石头,怎么凿都不会改变硬度。
  她的性格比石头还硬。
  卢椋深吸一口气,看着把自己困在凳子上的女孩,“我怎么保养都不会像你一样。”
  “生活也是。”
  “注定和石头过一辈子。”
  她的心因为轻擦的嘴唇宛如地震,如果孙捡恩此刻全身贴在她身上,必然会感受到千军万马飞驰而过的天崩地裂。
  那是石头匠克制的风险压制。
  但石头已经裂开了。
  卢椋也修补过这样的百年石雕,新补上去的颜色也不可能如出一辙。
  这和修补文物是不一样的。
  她遇见了孙捡恩,就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
  这个人还那么大胆,和初次见面的沉默完全不同。
  这算终年落雪的火山喷发吗?
  猛烈的岩浆太可怕了,石头都被浇化。
  卢椋盯着孙捡恩的双眼,像是握着雕刻机准备刻点什么。
  她的世界飞沙走石,孙捡恩的世界是这个dvd便携机屏幕上的舞台变幻。
  “你过不了这样的生活。”
  孙捡恩:“不试试怎么知道?”
  卢椋相亲战绩为零,纯粹是她的拒绝防御太高。
  介绍的对象年龄相仿,也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生活。
  有些习惯无法更改,大家大部分都是利己主义,只想过更好的生活。
  不仅生活试错的成本很高,感情也是。
  不如一个人,卢椋是这么想的。
  她回到扬草后也没有人和人长久相处,说是相亲,不过是聊天,一两个小时后结束。
  蓝迁没少跳脚你明明可以做更好,把你的优势亮出来。
  既然你要感情,就别站在原地,多大岁数还等着有人上门抢亲啊,想得美。
  化肥店老板的嘴可能开过光。
  还真有人千里迢迢上门。
  如果扬草是卢椋的温室,孙捡恩就是入室抢劫。
  长驱直入,不讲武德,说的是试试,话音落下,嘴唇又落下了。
  卢椋微微偏头,这个亲吻落在唇角。
  明明亲的是孙捡恩,她却失去了所有力气。
  抓着木质扶手的手从攥住卢椋肩膀的布料到抱住她的肩,身体也已经彻底叠在了卢椋身上。
  石雕师傅再因为亲吻僵硬,身体也是柔软的。
  只是不像孙捡恩,软得像是一条蛇,或是一片云,她变成了轻薄的被子,压在卢椋身上。
  用试试诠释选择,同时把具有幸福感的压力转嫁给卢椋。
  初吻失败。
  没有顺利完成嘴对嘴,孙捡恩却率先缺氧,她在卢椋怀里大口呼吸,胸膛起伏。
  卢椋脑子里全是画册里那些神像。
  石刻也要对人体了如指掌,衣服的褶皱与人的身材相辅相成。
  孙捡恩。
  是曼妙的。
  她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那天接到孙捡恩差点忘记换挡,破皮卡拖档导致的发动机隆隆声再次出现在她的耳边。
  和孙捡恩因为激动产生的呼吸一起点燃她所有的欲望。
  她哑声问:“是试用你,还是试用我?”
  第25章 第二十五块碑
  孙捡恩根本听不清卢椋说什么。
  她目标明确, 正打算再攀着卢椋亲上去的时候,卢椋的手机响了。
  大概是身上的孙捡恩还是不依不饶的,卢椋也顾不上接电话。
  孙捡恩脸红得像一簇火, 身体也太软,卢椋都差点抓不住她。
  但电话也不依不饶。
  卢椋只好别开脸,去拿她的手机。
  孙捡恩似乎很不满, 也没从卢椋身上离开。
  她挨着卢椋,呼出的热气喷在卢椋圆领毛衣露出的领口。
  卢椋抖了抖, 孙捡恩玩心作祟,还多吹了两口气。
  电话不是本地的。
  卢椋说了一句你好,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卢椋把孙捡恩抱着站起来, 走了两步放到一边的沙发, 在室内踱步打电话。
  “您没打通爷爷的号码?这个时间他应该睡了。”
  给卢椋打电话的是爷爷之前采石场同事的女儿,卢椋也应该喊她一声阿姨。
  那位爷爷早早过世了,卢椋的爷爷资助过这个阿姨上过学。
  这阿姨在苍城生活, 孩子比卢椋大几岁,在苍城做生意。
  卢椋上次见她都是几年前了。
  她忽然打电话询问墓地和葬礼。
  卢椋说了几句节哀,问:“叔叔不葬在苍城吗?”
  阿姨:“我们老家都是扬草的, 以后我死了,也要葬在老家, 孩子们会来看的。”
  她的岁数和卢椋的妈妈差不多, 当年卢椋父母的葬礼, 对方也帮忙做后勤。
  交情总是不一般。
  卢椋的爷爷是扬草最后几个老石头匠了。
  墓碑符合当地老一辈的要求, 最传统的制式, 太极两面,上面按照郡县划分。
  字体要纯手写, 用最好的墨和清漆一遍遍染就,风雨不摧,墨痕永驻。
  卢椋打电话的时候孙捡恩倒在沙发上,她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刚才紧密的相贴刺激着她的感官。
  就算隔着厚重的粗布毛衣,她也能感受到卢椋身躯的力量和紧实。
  明明她不白,却令孙捡恩孜孜不倦。
  除此之外莫名的食欲上涌,明明吃过晚饭的她居然饿了。
  卢椋似乎在和长辈通话,语气还算恭敬,刚才因为孙捡恩呼吸引诱而红的脖颈褪去红晕。
  来回踱步的时候只感觉到她的身形很有观赏性,孙捡恩偶尔看看她的腿,偶尔看看她因为说话不自觉摆着的手。
  粗糙的触感还残留在她的肢体。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还有一圈明晃晃的红痕。
  跳舞的时候表现这样的不容拒绝有很多方式,她放松地靠着靠枕,独舞的某个片段不用构想已经出现了。
  卢椋没有打很久的电话,挂完电话后她顺势加了阿姨的微信。
  余光瞥见孙捡恩还卧在沙发上,她说:“别感冒了,把衣服穿上。”
  孙捡恩抱着抱枕,长发散开,灯下简直带着绸缎的光泽感,“不继续了吗?”
  卢椋:“有生意。”
  孙捡恩的失望显而易见,“你要走了吗?”
  似乎因为刚才的拥抱,她挥之不去的冷淡哀愁都散了几分,这样看更可怜了。
  卢椋:“陪你到天亮我再走。”
  “白天我可能不能陪你在村子里走动了。”
  她也说不确定,“我天亮后先去一趟厂里,要是有空下午过来。”
  女人说话的语气柔和许多,孙捡恩定定地看了卢椋好一会,“我给了你五万块还不够买断你是吗?”
  在火车上路过这个石雕厂的* 废弃神像,孙捡恩就有了无法掌控的预感。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任务,不是那么容易的。
  卢椋答应得也很轻松,或许有安璐姐姐朋友的面子关系。
  卢椋:“抱歉。”
  她坐到孙捡恩身边,明明室内的空调开了暖风定温,她也给对方披上了外套。
  孙捡恩试探着往她身边靠,卢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推开她。
  “你不是说基本不做墓碑吗?”
  孙捡恩的声音很低落,外套上的毛毛都被她揪下了好几缕,“骗子。”
  这话卢椋确实不太好回,她揉了揉太阳穴,扫过孙捡恩因为眨眼颤动的眼睫,还是湿漉漉的。
  “是很少做,不代表不做。”
  “刚才的客户也是家里的熟人,我爸妈去世那年,他们帮过忙,也给了不少钱。”
  如果是之前,卢椋不会和孙捡恩说这些。
  她们的关系突破了客户和老板,还是畸形的房东和租客。
  卢椋脑子里掠过无数可能,关于她和孙捡恩的。
  无非就是那几种。
  试试看,谈了,两月后分手。
  谈了,两个月后藕断丝连,变成南北网恋。
  往好了想,可能必须有人牺牲,是卢椋的概率更大。
  但卢椋不愿意细想了。
  代价太大,未来却混沌不明,所以她更倾向宛如打鱼晒网的糊弄相亲。
  敷衍家人,伪装积极,也不想全身心投入,真正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她明白感情不能靠结局的获得多少衡量,依然不能免俗。
  孙捡恩:“那现在呢?”
  她软软地靠在一边,从不会撒娇的人是很难学会语言柔软的,她只是固执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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