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甘澜澜看了眼孙捡恩,在桌下踹了蓝迁一脚,蓝迁差点咬到舌头,“小恩,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你随便听听。”
“卢椋单身多少年,你是我们知道的第一个女朋友。”
孙捡恩:“是老婆。”
蓝迁:“啊?”
甘澜澜夹着的排骨掉到了酒杯里。
说话的孙捡恩毫不羞涩,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一对,“不可以吗?”
向来都是蓝迁噎别人,她忽然理解为什么卢椋这么扭扭捏捏了,孙捡恩真的很特别。
说的话胆大又直率,就算冷冷淡淡,好相貌又弥补了态度的缺陷,反而成了另一种撩拨。
她在心里给卢椋点蜡,推算卢椋吊死在这棵树上的概率。
甘澜澜:“可以,小恩你反正父母也不在了,卢椋父母也不在了,你们正好可以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她知道蓝迁顾虑什么,但她们在用过来人的经验揣测。
每一段感情或许都有相似之处,但都与众不同,作为朋友,她们更应该抱着期待和祝福拭目以待。
卢椋理智又不主动,擅长推测悲伤的结局。
孙捡恩一根筋,不思考这些,化被动为主动。
更像一辆推土机,把卢椋翻得乱七八糟。
孙捡恩:“可她说只和我谈两个月。”
蓝迁忍不住提醒她,“也不用这么难过吧?我和澜澜还分分合合好多次呢。”
她们坐在老屋改造的餐厅,中午快下午的时间日头西晒,院子里的猫和晒秋的柿子泾渭分明。
偶尔有背着相机的游客路过拍照。
孙捡恩忽然开始喜欢这样不算死寂的村落了。
难怪孙飘萍也曾经和李栖人趁着剧团公休偷偷回来过。
“我没有难过。”
孙捡恩把玻璃杯里剩下的山楂汁喝掉了,饮料稠红得像鲜血。
她天生比较白的皮肤被日光笼罩,像是诅咒消散的吸血鬼,还要吞噬,却不畏惧暖阳了。
只剩下她自己都不懂的无尽欲望。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她走的时候……”
孙捡恩回想了当时的状态,“我就忽然好想和她拥有无数个这样的早晨。”
甘澜澜喜闻乐见。
吃完饭后没多久,卢椋开车来接孙捡恩,蓝迁问:“不开走你的豪车?”
卢椋:“我出工呢,开皮卡最方便了。”
蓝迁:“那小恩不合适啊。”
一边的孙捡恩说:“很好玩。”
“我第一次知道有破成这样的车。”
卢椋:……
蓝迁:……
甘澜澜笑得差点岔气,“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恋爱差距这么大了,都差不多得多无聊啊。”
孙捡恩:“什么电视剧?”
卢椋把她推上车系上安全带,“不用在意。”
车都启动了孙捡恩还追问什么电视剧,甘澜澜和她挥手,指了指手机。
孙捡恩看了好久的微信。
车在盘山路上开,卢椋问:“她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孙捡恩才说:“澜澜姐让我早点享受,她说你体力肯定比蓝迁姐姐好。”
卢椋沉默了一会,问:“原话是什么?”
孙捡恩一字一句读出来:“卢椋不是蓝迁这种花架子,她是强力电钻。”
卢椋:“把她拉黑,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捡恩完全没懂,“为什么?蓝迁姐姐不是卖化肥的吗?难道也卖花盆和花架?”
卢椋:“算吧。”
副驾驶座的新出炉的客户女友问:“那为什么你是强力电钻?”
“你一点也不吵啊。”
卢椋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开山路车技一流。
她咬着牙回:“因为……”
她囫囵编了一句——
“我厂里工具比较多。”
第30章 第三十块碑
车开到隔壁村子不需要多少时间, 孙捡恩看着地图移动的光标,问:“这些村子的名字都是一直有的吗?”
“怎么还有叫鸭鸣村的。”
卢椋:“应该是代代相传的吧。”
她在厂里做工大部分戴帽子,这些年升级的防粉尘装备又太厚, 很容易闷出汗。
卢椋出门就不怎么戴了。
外面的风冷,她也留了一道细小的窗缝。
破皮卡的手摇杆修好了,就是空调不算很暖, 卢椋会观察孙捡恩的神色。
孙捡恩点头,“你很熟悉这些村子吗?”
车开过半座山, 进入隧道,视线陡然暗了下来。
卢椋的声音也被隧道回音遮蔽, 她只好点头。
孙捡恩又说了一句什么, 马上又进入下一个隧道, 手机信号像灯火一样明明灭灭。
等车穿过三截隧道继续驶入国道, 孙捡恩适应了好长时间才吐出一口气。
一道缝隙的凉风也吹得卢椋头顶的发飘摇,她略微紧张地问:“晕车吗?”
孙捡恩摇头,“坐火车过来也没这么多隧道。”
卢椋笑了:“不许撒谎啊, 我还是坐过这的车,隧道不少。”
“坐上去手机一直接收消息,好麻烦的。”
孙捡恩问:“你也有坐火车出去吗?”
她还记得刚来那一天的阴雨, 这两天却晴朗得不像话,心情也好了很多。
“会啊, 去市里逛逛。”
“这车确实不快, 对扬草来说能通车就不错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有这车呢。”
孙捡恩:“是苍城吗?”
卢椋:“改天有空我可以开车带你去。”
孙捡恩:“改天是具体哪一天?下星期还是下个月?”
卢椋想了半天, “下周不行, 还有单子。”
“下下周……”
破皮卡开山路多少有些颠屁股,卢椋算完自己的行程也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山坳里的村落, 四周青山常绿,村子门口还有介绍村子的立碑。
卢椋带着孙捡恩下车,说:“这都是我做的。”
没等到卢椋行程的孙捡恩走到立碑面前拍照,取景框里还有这么大的石雕凉亭。
卢椋欸了一声,“干什么呢。”
村口的亭子外坐着不少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孙捡恩:“卢师傅的作品,我要保存。”
她说得像卢椋是什么名家大师,卢椋都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拉着孙捡恩走了。
孙捡恩把自己的手递上去,“不要拉我衣服,拉手。”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等卢椋拉住她的手,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卢椋,你手好热。”
卢椋:“握方向盘握的,新换了的方向盘套,可能还有染你一手皮革味。”
孙捡恩抓住卢椋的手闻了闻,卢椋吓了一跳,女孩却认真地点评:“不是皮革,是大马士革玫瑰的味道。”
卢椋:“那是什么?”
孙捡恩:“玫瑰花,不过我没见过。”
“之前生日,安璐送了我一瓶这样的香水。”
她又嗅了嗅卢椋的手,喜欢得特别明显。
卢椋自己也闻了闻,“你学的是表演系吧?明明就是皮革味。”
“香水至少香的,如果是玫瑰味的香水,更不是这个味道了。”
她像是被孙捡恩逗笑了。
下午的日光悠长,村道边上铺了一层稻谷,也有野鸟飞过在这里驻留。
孙捡恩毫无被戳穿的窘迫,手指插进卢椋的指腹,“那你以后就用这个味道吧,我很喜欢。”
卢椋:“皮革味老大了。”
孙捡恩:“我说的是玫瑰。”
卢椋是在石头堆里长大的 ,比起爱打扮的妈妈,她更像是一切从简。
毕竟在这些粉尘里生活,干净就是最好的外貌,虽然上学的时候甘澜澜说她身上粉味很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脂粉,结果是石头粉。
卢椋:“我不适合吧。”
她就这么牵着孙捡恩的手往前走,孙捡恩没看到她略微紧张的神色。
石雕师傅雕刻过无数神像的手,却没有和人这样十指紧扣过。
孙捡恩走在她的身边,看着两个人拉长的影子,心里空掉的一部分莫名填满了。
“合适。”
“你很热烈。”
但是有刺,总是拒绝我。
不过石头也可以香气馥郁惹人贪心。
孙捡恩放任这种陌生的情绪翻滚,好像走的不是普通的乡村小路,而是不可知的未来。
她在心里对李栖人说对不起。
又不后悔。
如果让李栖人严加控制的恋爱会令人恋恋不舍,她觉得为卢椋心神摇曳不算不务正业。
虽然这才刚刚开始。
卢椋从厂里过来,先带着孙捡恩去了主顾家里。
她们走了一段路就松开了手,前边的老屋门口堆满了丧葬用品,也有人在侧门起锅烧水。
还有一只吊着竹篮的大黄狗从孙捡恩身边跑过,蹄子差点踩到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