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迅速接过话题,“我在做碑,她监工。”
孙捡恩看向卢椋,似乎不高兴她的撒谎。
卢椋:“多吃点吧。”
祖传的打石匠一身劲,白天做工晚上也做工,孙捡恩不知道计算自己消耗的热量,只好从食物补充。
她表面看没有任何痕迹,都在隐秘的部分。
不像卢椋。
她伸手加醋的时候,邱艾问:“你的手……”
她终于明白孙捡恩什么意思了,她的目光在卢椋和孙捡恩身上轮转,啧了一声,“你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双倍还不嫌累啊?”
卢椋:“吃你的吧。”
孙捡恩:“好累。”
卢椋和邱艾都停下动作,齐齐看向孙捡恩。
练舞从不说累的孙捡恩这么说,邱艾也紧张了,她怕小妹妹累倒。
卢椋更是紧张,“要去医院看看吗?”
孙捡恩看了眼邱艾,小声对卢椋说:“那你要听我的。”
邱艾:……
果然体力也是一种天赋,难怪我做不成学院派。
散场的时候孙捡恩看到了路边卖耙耙柑的小摊,说自己过去买,不让卢椋一起。
邱艾看卢椋一直目送孙捡恩,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好歹眨眨眼啊卢师傅。”
卢椋:“不是眨的吗?”
邱艾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袖口都有缝补的痕迹。
她的生活* 并不算特别宽裕,卢椋知道她到处跳舞也是为了家用。
如果只是为了家用,没有人会这么固执。
她们本质上是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在一个地方互相帮衬,生意介绍来介绍去,也算有钱一起赚。
在和卢椋重新联系上之前,她们也有共同的朋友。
邱艾问:“我听崔蔓说她要在采石场办的节目要你帮忙,帮什么?”
卢椋:“我能帮得很有限。”
“也是。”邱艾和她一起看向路对面的孙捡恩,年关将至,不少去外地务工的人也回来了,县城热闹许多。
“那我听她的意思捡恩也要用采石场?”
卢椋:“她没和你说吗?”
孙捡恩个子就算高挑的了,邱艾当年也考过正经的舞蹈大学,第一轮就被刷。
高等学府对身体的要求就很高,她沮丧过好一阵,依然选择继续下去。
去不了最亮堂的地方,小地方也不会灰暗,喜欢会为她点亮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邱艾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
卢椋失笑,“我哪有。”
“我以为她和你说了,你们相处的时间都比我们多呢。”
邱艾露出怪异的表情,“所以你们晚上要加倍奉还?”
卢椋:……
邱艾看到了满意的表情,把话题转了回来,“她说她剧院的老师要求她连背景都选好了。”
“强校就是不一样,要求也高,也烧钱。”
她也是经历过毕业的,知道相关专业毕业得花多少,孙捡恩这样的肯定是翻倍的。
“我还以为你会操心呢?”她看向卢椋,女人还在看孙捡恩。
路上不少摆摊的也有外乡的,偶尔一车卖纸皮核桃,一车卖丹东草莓,厢式货车车斗打开,耙耙柑在路灯下金灿灿的。
孙捡恩的侧边发用一朵发卡卡着,隔得老远依然赏心悦目。
她学会了问价和挑拣,也学会了砍价,比如抹零。
或许遇见卢椋之前,她不会跟着人摆摊,也不会在路边购买宛如批发的水果,更不知道世界上除了明码标价还有回头客的立减,和我送你半个柚子凑个整。
卢椋也不知道这对孙捡恩来是好是坏。
至少她的朋友说,看孙捡恩路边砍价,有种看小龙女买包子的震撼。
孙飘萍给她生命,李栖人给她营造了人生的温室,卢椋告诉她温室外是什么样的。
“我要操心的地方可多了,”卢椋耸肩,“唯独跳舞我是外行。”
石头硬得很,卢椋小时候就没任何这方面的天分。
“最多就是按照她的要求,选好石头,给她做撑场的背景。”
邱艾:“果然是要用租下来的采石场吧?她刚才还问我有没有认识摄影的呢,我让她全部外包给崔蔓。”
卢椋:“看来明年我们家的白菜也得送给崔蔓了。”
她偶尔的幽默实在很冷,邱艾笑不出来,“你给采石场老板多少钱啊?”
卢椋:“买下来,我就是老板了。”
邱艾这些年到处跑演出,也见过不少老板。
有的抠门得多一天工钱都要扣伙食费,也有的阔绰,多唱一首给好几百。
卢椋到底多有钱她不知道,这么轻飘飘一句还挺震撼的。
她沉默半天,“原来都说你深藏不露,指的是这个?”
这时候孙捡恩买好耙耙柑了,她从人行道过来,卢椋看她也高兴,站在原地晃晃悠悠,果不其然孙捡恩小跑着扑过来。
保持抱着卢椋的动作给邱艾递了一袋水果。
孙捡恩:“你们聊什么呢?”
邱艾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聊你的女朋友家底多厚。”
几秒后她意识到孙捡恩也是富婆,满心绝望,“我走了。”
孙捡恩都管不住她,眼睁睁看邱艾开着和甘澜澜的同款车走了。
跳蚤一样的电车隐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孙捡恩问卢椋:“你家底很厚吗?”
卢椋:“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躺一阵子的。”
孙捡恩问:“怎么躺呢?”
她问出来就变了掉,卢椋心知肚明,“耙耙柑多少一斤,宝贝小恩?”
第70章 第七十块碑
“这两天剧团的姐姐都在聊年货要买什么。”
下车后孙捡恩和卢椋说, “你呢?”
卢椋:“送客户的都是统一采购的,送亲戚的不着急。”
她手指勾着孙捡恩买的那一袋耙耙柑回家,正好楼上的住户也从外面回来。
卢椋从不隐瞒自己和孙捡恩的关系, 别人不问,她也不明说。
毕竟同性还不能结婚,实在没什么好特地张扬的。
她在亲戚中出柜, 和孙捡恩的恋爱也不是人人知道,奶奶虽然喜欢唠嗑, 也怕给卢椋徒增烦恼。
“卢老板。”
先和卢椋打招呼的是小女孩,她梳着丸子头, 斜挎的小包是一只企鹅, 说完又看向孙捡恩, “小恩姐姐, 晚上好,你好漂亮。”
这几乎是她见到孙捡恩的例行招呼。
上幼儿园的年纪,结合可爱的发卡小包和正经的招呼, 总令人想笑。
她妈妈就站在边上笑,“你们吃完饭了吗?”
卢椋点头,把耙耙柑递给孙捡恩, 知道她又要发礼物了。
上次她说空手的,就送了发卡, 小妹妹很喜欢, 现在两个人戴的发卡还是一样的。
“给你。”
耙耙柑比小孩的拳头大许多, 需要两只手捧着。
穿着格子裙的小朋友袜子也堆在脚踝, 漆面的小皮鞋上还嵌着宝石, 孙捡恩问:“刚下课吗?”
带着孩子生活的女人是卢椋爷爷那边的熟人,丈夫意外出事, 那边的亲戚试图分掉赔偿金,女人就千里迢迢来到小时候住过一阵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在扬草一家工厂做出纳,孩子正好上幼儿园。
孙捡恩偶尔能看到她骑着二手电动车上下班,小朋友坐在儿童座椅,看上去乖乖的。
每周六的晚上,小朋友会去上舞蹈班,据说是她自己喜欢,妈妈就送她去了。
“下课后在外面吃了顿饭,去公园逛了会才回来的。”
女人冲孙捡恩笑了笑,拒绝女孩递过来的水果,“不用,家里有。”
小朋友看妈妈拒绝,也把水果还给孙捡恩,“妈妈不要,我也不要了。”
卢椋喜欢看孙捡恩的很多时候,就像现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孙捡恩在扬草也建立了关系网,楼上的女孩还给孙捡恩送过生日蛋糕,不过她已经提前回家过年去了。
“收下吧。”
卢椋说,“不差这两个。”
她半蹲对小朋友说:“收下后遇见捡恩姐姐的次数会增加哦。”
小女孩的丸子头摇摇晃晃,卢椋见过李栖人遗物里关于孙捡恩的部分。
她们不知道李栖人抚养孙捡恩的心情,但清楚她养孩子的认真。
卢椋的父母都没有每年给她拍一张照片。
连成串的二十年,足够后来的卢椋补全那些空白。
“真的吗?”小女孩看向孙捡恩。
孙捡恩点头,“可以得到一张来看我新年演出的门票。”
小朋友看向妈妈,女人有些犹豫,“可以吗?”
卢椋:“姐你不是在这里过年吗?当然可以了。”
孙捡恩目前还没有拿到票,说后面送过来,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