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就算是再信任的属下,哪有给他弟弟这样请功的,宋明哲真担心他哥口无遮拦,招惹是非。
  “放心,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裴星悦自信道,“倒是你,拳法都在练吗?”
  “在练。”
  “别懈怠,日日坚持总有效果,离出发尚有一个时辰,你好好准备,我先走了。”
  裴星悦于是提着灯笼转身,然而刚迈开脚步,就被宋明哲拉住了,“等等,大哥。”
  裴星悦回头,“还有什么事?”
  “那个……”宋明哲有些犹豫,他瞟了裴星悦一眼又一眼,似乎难以启齿。
  裴星悦皱眉,“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那你可别怪我多嘴。”
  “嗯。”
  “你随昭王来陕州平乱,嫂子知道吗?”
  裴星悦面露诧异,“嫂子?”
  话到这份上,宋明哲也不扭扭捏捏了,他说:“大哥,你都没注意到你的……”他指了指裴星悦的唇。
  裴星悦一愣,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地看着宋明哲,眼神在问:这么明显吗?
  宋明哲一脸不忍直视,低声提醒:“都肿了。”
  裴星悦:“……”那一路上走过来,是不是都看出来了?
  宣宸没提醒他也就罢了,宣渺也没说,这也太……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大哥,虽然对于男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你都没把嫂子娶进门就这么放纵,是不是不太好?人多嘴杂,万一风言风语传到大嫂耳朵里,你又该怎么交代?”宋明哲年纪不大,但说话竟很有道理,“要是还没成婚就感情不稳,小心以后家宅不宁哦。”
  虽然龙煞军里应该没人多嘴,但保不定呢,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宋明哲说到这里,再一次提醒道,“万一有了孩子,可就糟糕了?”
  见裴星悦的目光瞬间惊悚,一脸你怎么想那么多!
  宋明哲见此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这种事情太多了,为此两家婚事作罢,亲家变仇家的可有不少。嫂子既然对你那么好,你舍得她离开你吗?”
  国子监里的学生大多是等着授官的官宦子弟,早早订婚,宋明哲别看年纪小,乱七八糟却已然见识了一堆。
  裴星悦被一个少年苦口婆心说教,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连忙摆手,“没,你别乱猜,我没乱来。”
  “那……”
  “这就是你嫂子……咳,留的。”裴星悦轻咳了一声,尴尬道,他要是不说清楚,在宋明哲心里怕是得成为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了!
  宋明哲闻言惊讶道:“嫂子也跟着来了?”
  裴星悦:“……”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宋明哲满脸疑惑,什么样的大家小姐会跟着出来平乱?
  再说这里全是昭王的人……等等,大军里面有女人吗?
  宋明哲想到这里,整个人要不好了!
  排除龙煞军不正常的女人,大军里似乎只有一位,那就是……长公主宣渺!
  想到这里,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用敬佩的眼神看向他哥。
  众所周知,昭王唯一善待的兄弟姐妹只有这位长公主,也只有宣渺可以随意进出昭王府。
  怪不得裴星悦初次来京就受到昭王重任,在昭王府里来自去如,如果是未来的驸马爷,这就说得通的。
  “大哥,你真厉害!”他默默地伸出一根大拇指。
  裴星悦歪了歪头,不知道这小子都想到了什么,但只要不乱猜,问题不大。
  于是点点头,“我走了。”轻功一起,瞬间飘的没影。
  一个时辰之后,三千龙煞军护送中间的几辆马车于启明之前,在黑夜之中,如沉默的黑云,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
  而五万大军依旧照着原来速度前往陕西州。
  三天后,陕西节度使薛保率大军在汾西坳等候昭王到来。
  汾西坳本事陕西境内一个比较大的峡谷,雨水丰润之时,植被茂盛,行进困难,但是现在大旱到来,草木不丰,裸露出了岩石,倒是正好行车走人,可缩短时间。
  旌旗猎猎,宣宸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外望着对面的陕西军,淡淡道:“星悦,对面有几个至臻境?”
  在陕西军一出现的时候,裴星悦的目光就落在为首的节度使薛保身边,皱眉道:“他身边的都不是。”
  “呵……”
  那头,身着银光战甲的薛保带着亲兵打马过来,朗声笑道:“下官总算将王爷给盼来了!王爷,您来得可真是及时雨啊!那些个叛贼可不单单只是乌合之众,有些力大如牛,不怕刀枪,堪比精锐之军。朝廷的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必定以为下官没尽全力,下官真是有苦难言,无处诉说!这下好了,您亲自来看一看,就知道下官有没有夸大其词!”
  这一副受了憋屈,急切想要昭王为他做主的模样,可不像是包藏祸心。
  随着这十几人靠近,裴星悦脸色凝重,却不解道:“没有高手。”
  宣宸扬了扬手,两队龙煞军立刻手握冷刀迎了上去,随后列阵两旁,冰冷充满煞气的目光就盯着这十几人。
  这是薛保第一次见识到传闻中的龙煞军,虽然只有几十人,但死寂的目光盯梢之下,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他喉咙发紧,想到自己的性命和任务,只能硬着头皮向马车走去,一直到马车前,恭敬地行礼道:“下官陕西节度使薛保见过昭王殿下。”
  隔着厢门传来昭王不冷不热的声音,“力大如牛,不怕刀枪?”
  “是啊,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士兵,实在让下官好苦啊!好在,陕西军也不是吃素的,倒是抓到了几个,不然下官实在没脸来见王爷!”
  车内的裴星悦眸光一闪,抓到了几个……
  车外的薛保目光动了动,又道:“为了证明下官所言乃句句属实,下官将那些叛军都带来了,进献给王爷,也恳请王爷过目!”
  “进献给本王?”
  “是,下官深知王爷一直在追查天上宫余孽的下落,您见了就知道!”薛保意有所指地说。
  终于,车门被打开,一位俊俏非凡的红衣青年从里面走出来,薛保微微一愣,心说这莫不是昭王?
  不对,昭王不是病殃殃的吗?
  红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到身后,只见一只修长消瘦的手放在了上面,接着便是一位身着玄色披风,头戴金冠的男子,脸色苍白如雪,然而眉间含戾,似笑非笑的眼睛,藏着深渊。
  锋芒审视的目光仿佛能一下子看尽人的心底,薛保立刻将头低下去,“王爷!”
  “带上来。”
  短短三个字,暗含凶光。
  薛保心中一凌,咽了咽喉咙,“……是。”
  他是下了决心的,也同意了那人的要求,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可明明昭王如那人所说那般病殃殃的,有很大的机会,但他竟有些胆怯了。
  宣宸仿若未觉地看了看裴星悦,低笑了一声,“去看看。”
  陕西军让开一条道,接着五辆囚车被推了上来,每一辆里面都关押着三个人,而那些人……
  裴星悦见到了一瞬间,让他想到了之前宣渺拿来做试验的囚犯,也是这样目光呆滞却有凶戾,漆黑的指甲抓住囚车铁栅栏,口中发出野兽的嗬嗬声,似乎极具攻击性。好在四肢和脖颈被铁链给锁住,无法动弹。
  宣渺走了上来,凑近了囚车仔细观察,感慨道:“这简直是一模一样,莫不是妖道不止在天上宫炼制丹药,其他地方也有?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如何办到的?”
  这个问题令人奇怪,宣宸居高临下地看着,目光一瞥身边,薛保讪笑道:“王爷,下官不敢欺瞒,中间关着的是一个头目,还是清醒的,只是一直不肯交代天上宫余孽在哪儿,怕是得请王爷费心。”
  东临军被留在了原地,只有两队龙煞军跟着昭王到了囚车前,囚车以菱形分布,中间的囚车只关押了一个人,躬着背,低垂这头,披头散发地缩在一角,看起来很是奇怪。
  宣宸望着那个人,脚步未动,裴星悦在他身后低声问:“怎么样?”
  无论是龙煞军,还是宣渺丹药下的药人,都会对宣宸产生反应,听凭行事,按理来说这些应该也一样。
  然而宣宸却笑了,“毫无反应。”
  那……
  宣宸的目光却瞬间寒了下来,“杀了他。”
  话落,龙煞军的冷刀纷纷出鞘,对着薛保毫不留情地杀了过去。
  薛保实在没想到,方才还好好说这话的昭王为什么突然就刀剑相向!而此刻,昭王还没走到他们事先设想的最佳位置,但是,也顾不上了。
  性命垂危当头,他大喊道:“你们还等什么!”
  话落,中间那辆囚车忽然炸了开来,紧接着周围四辆也接二连三地掀了栏杆,那些看起来分外结实的栏杆也好,锁链也罢,竟只是摆设,不过一用力,就纷纷脱离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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