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外头众说纷纭,传着传着竟就将王家一案与南溪牵连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传出了齐贵嫔纵火烧了承德殿,差点将新帝和那位敌国的小皇子烧死的事情。进而引得皇帝大怒, 将王家三族上下尽数诛杀,赐死齐贵嫔。
  后来流言蜚语几番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切都是因南溪而起,都是他这个妖妃吹了枕边风让齐贵嫔失了宠, 齐贵嫔才会失了理智纵火烧承德殿。
  对此青栀嗤之以鼻, 颇为生气的道:“若不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又怎会落这般下场?我们殿下可什么都没做,到头来倒是什么都往殿下头上推了。”
  南溪闻言道:“外人如何说随他们去吧,嘴巴长人身上,我们还能捂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奴婢是在替您觉得不值。”
  南溪抬手拍拍她手背,轻声道:“随他们去吧, 反正也说不到我们面前来。”
  青栀还是觉得气,但诚如南溪所说,旁人的想法他们左右不了,除了眼不见为净也没别的法子了。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南溪其实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随着他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少,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春雨大夫昨日为他请完脉后便告诉他能提前清理余毒了,对此南溪十分重视。
  清理余毒那日,春雨大夫提前熬了一副麻醉的汤药,南溪喝下去后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祈战不放心,特意腾出了一天的空闲时间,他本是要在房中陪着南溪的,但春雨大夫却将所有人都请出了房间,连他也一同赶了出去。
  祈战略有些不满:“孤为何不能留下?”
  春雨大夫可不管他是不是皇帝,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去去去,碍着老夫治病,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要撵出去。”
  说着啪一声重重关上房门,给祈战吃了个闭门羹。
  祈战双手握拳又松开,忍了。
  房内,春雨大夫手持一个褐色的陶土罐,罐内底部倒了一层类似草木灰的东西,散发出浓郁又恶心的腥臭味。
  他先是燃了个火折子,倒扣过陶土罐置于火苗上烧了三圈,本就腥臭的味道越发的浓郁。
  刀刃沿着之前在脚腕上留下的刀痕再次下刀划开,粘稠发黑的血液瞬间涌出,瘦削畸形的双腿上青筋暴起,血管之中似有活物在游走蠕动。
  南溪因为药力而昏睡不醒,但这过程之中产生的疼痛却仍让他眉头紧锁,额上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身体更是止不住的痉挛。
  疼痛的承受界限超过了麻药的药效,南溪眼皮动了动,眼看着就要醒来,春雨大夫眼神一凛,眼疾手快的将他脑袋一扳露出后脑勺,在他脑户穴上扎了一针。
  南溪再次陷入昏睡,春雨大夫松了一口气,在他脖颈边垫了个软枕,避免南溪的脑袋没有支撑转了回来。
  脚腕处的伤口处已经流完了黑血,再流出来的是艳红新鲜的血液。
  春雨大夫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将陶土罐罐口贴到了南溪的脚腕下放,罐内的草木灰沾了血,血管的蠕动速度更快了,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春雨大夫又多割了一刀,一只肥硕几乎与血液融为一体的红色蛊虫探出了半截身子,随后顺着流淌而出的血液滑入灌中。
  之后便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直到最后一只滑入罐中,春雨大夫用蜡将陶土罐密封了起来,然后迅速为南溪止血包扎。
  做完这些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起身拔了还扎在南溪后颈上方的银针,抱着陶土罐打开了房门。
  门外,祈战还站在原处,只是改为了负手而立的背对着。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想南溪在祈战心中的分量还挺重。
  他对祈战说:“八皇子殿□□内的槲毒已经完全清掉了,只是身体亏空得厉害,这一个月都须卧床养着,多吃些补血温养的药膳。”
  说完这些,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特意强调道:“切记不能同房。”
  祈战:“…………”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了好,一一将春雨大夫的叮嘱都记了下来。
  春雨大夫就喜欢见他吃瘪,开怀的抱着陶土罐走了。
  祈战转身就进了寝宫内,南溪并未醒来,因为失血过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隐隐泛着青黑,若非胸口隐约可见起伏的弧度,还真让人以为已经没了气息。
  祈战伸手摸了摸南溪脸颊,很凉,像冰块一般。他垂眸思索了片刻,脱了外袍和鞋靴上了床,小心翼翼的避开南溪腿上的伤口,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
  .
  南溪这一睡就是两天,醒来后人也十分的虚弱,连着喝了将近半个月的汤药,嘴巴里只有苦涩的药味,吃什么都没了味,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药腌入了味。
  “殿下,该吃药了。”
  青栀端着药碗进来,南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药还要喝多久?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倒不是他讳疾忌医,实在这段时间吃的药都快赶上之前半年的量了,南溪觉得自己真成药罐子了。
  青栀义正言辞的摇头:“不行,春雨大夫说了,这药殿下要喝足一个月才能断。”
  她说着话时已经将药碗递到南溪手中。
  南溪低头看了一眼,认了命,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他皱巴着脸将空药碗还给青栀,正要开口让她去端杯水来漱漱口中的苦涩味,结果一张嘴就被人塞了一颗蜜饯进嘴中。
  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之中蔓延,苦涩的药味被瞬间覆盖,南溪愣了愣,抬头看去就见祈战正用手绢擦手,弯着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见南溪在看他,不由得挑眉道:“孤听总管说有些人不想吃药,孤寻思着得来看看。”
  “八皇子殿下,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他打趣着,南溪咬着蜜饯缓慢的咀嚼,含糊辩解道:“我没有讳疾忌医。”
  “哦?是吗?”
  祈战显然不信,南溪抿了抿唇,哪还不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干脆也就懒得辩解了由着他去。
  “无趣。”
  祈战啧了一声,侧身坐到了床榻上,手掌上垫了一块手绢,顺势就抬起放到了他嘴边。
  南溪十分诧异,祈战示意道:“果核,吐了。”
  南溪咬着果核,垂眸盯着那方手帕半晌,祈战耐心十足,好似他不吐就不收回去了,最终还是南溪败下了阵。
  手绢裹着果核被青栀带走处理,祈战扶着南溪让他躺下休息,南溪习惯性的就听了话。
  这段时日祈战似乎对亲自照顾南溪这件事越来越沉迷,只要他在几乎不假于人手,连青栀和宝来都得退到一边去看着。
  一开始南溪觉得十分的别扭,但奈何祈战偏执执拗,最后硬生生让他被照顾习惯了。
  南溪躺下就后悔了,他才刚醒来没多久,此时并没有什么睡意。他已经在这寝宫内呆了半个月,人都快待得长出了霉来。
  他第一次向祈战提了要求:“我想出去看看。”
  祈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没卧床静养满一个月,孤是不会让你离开寝宫半步的。”
  虽然早已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南溪还是有些失落和生气。他撇了撇嘴,嘴上没说什么,但却拂开了祈战的手,自己自力更生的撑着身体翻了身,留给祈战一个拒绝交流的背影。
  祈战无奈道:“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怎么还反倒怪起孤来了。”
  南溪敷衍的嗯了一声:“我乏了,陛下自便吧。”
  祈战舌尖顶了顶犬牙,都被他气乐了。
  他哼笑一声,忽而说道:“既然八皇子盛情邀约,那孤也不好拂了八皇子的面子。”
  南溪听得一头雾水,他邀约什么了?
  还不待他问出口,就听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南溪回了头,却见祈战已经抬腿压着床榻倾身上了床。
  他瞳孔微缩呼吸一顿,下意识就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往上提。
  “你做什么?”
  他嗓音都因为紧张而发颤,祈战理所当然道:“八皇子不是让孤自便吗?”
  “孤这不就来陪爱妃睡觉来了?”
  南溪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听到了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嗓音一下高了几度:“谁是你爱妃啊!”
  这昏君怎么能乱喊!
  祈战道:“宫外的人可都说孤是被妖妃迷了心智,孤可得坐实了这骂名,方能不辜负那些人推心置腹的揣测。”
  第37章 别怕,孤在
  那之后祈战似乎叫上了瘾, 不时就用爱妃二字调侃南溪,南溪从一开始觉得别扭难堪,后来听多了反倒是脱敏了。
  自从王家倒台后, 春闱考试重新提上了日程, 于四月末春闱考试结束,殿试再次开启,前三甲不出意外仍是那三人, 新科状元依旧是范焉。
  而除掉了王衡, 赵烨以为这朝堂之上就该他一人独大了, 但结果却是处处受制于人。
  原王衡的同僚党羽几乎被顺势打压拔除,而如今新上任的户部与礼部尚书明摆着就是祈战的人, 再加上之前的保皇党,朝堂之上竟有四分之三的势力都归顺于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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