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宁桥看到门口还残留着一点车轮的印子,整个大别墅很是安静,宁桥只能听见自己微微喘气的声音和不远处小河沟里的昆虫的叫声。
  他敲了敲门,却并没有听见里面有人的声音,于是宁桥轻轻推开了大门,整个院子里也没有人影,他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张脸,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才会看到那么好看的人。
  但手上沉甸甸的包在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这栋小别墅有三层,一层没有住房,当时修房子的人说一层是车库和储藏间,另一边还有个很大的池子,二叔说是有钱人家在家里挖的游泳池,宁桥跟二叔负责打理宅子,这个池子自然也照顾到了,只是毕竟不是天天有人在,这会儿池子里也积着一层灰。整个院子里都是铺的草坪,只是现在天气很热,草也都像是被晒死了,只剩下宁桥种的花还**着。
  一层通向二层的是楼梯,听人说这做楼梯的石头都是用哪个山里挖出来的玉石做的,两侧的柱子也都是什么昂贵的材料做的,值钱得很,要不是因为楼梯偷不了加上二叔时常来看着,只怕早就被人偷走了。
  宁桥以前跟二叔打扫的时候也上过二楼,这会儿喊了两声也没人应他,他只好踩着楼梯往上,在转角的时候,对上一双眼睛。
  宁桥顿时呼吸一滞,昨晚还是天太黑,他看得没有那么真切,如今这张脸在他的面前,他不敢再前进一步,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向驰安比他高一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有些长了的头发让他的眼睛若隐若现,宁桥从不上学了之后,接触的人就变得少了些,但向驰安无疑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人了。
  “那个……就是……”宁桥不自觉地结巴起来,“这个,是你的。”
  向驰安的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被遮住的眼睛里,宁桥看出了一些阴郁。
  “这是你的东西吧。”宁桥把公文包递给他,“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走了。”
  向驰安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宁桥。
  宁桥站在低他几阶的台阶上,看到了他有些苍白的面容,想起了早上那人说的,说他是来养病的。
  “你还好吧?”宁桥往上来了一步,“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向驰安没再跟他说话,转身去了二楼上的露台,这会儿已经十点了,日头正是晒人的时候,向驰安站在日光里,却让宁桥觉得他很冷。
  宁桥顾不得别的,走到向驰安的旁边,手上还是提着那个公文包:“站在太阳底下,小心中暑了。”
  向驰安看了他一眼,又注意到他手边的那个公文包:“给你了,你拿走吧。”
  宁桥一愣,觉得向驰安的声音也很冷,像是他去山上的时候听到的山上的泉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冷,但是却很好听。
  他看了一眼露台后面的客厅,宁桥自然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屋子很大,地砖墙纸一样不落,但里面没有家具,甚至连张床都没有。
  送他来的人也根本没有帮他打理好一切就走了,这不是让他来养病,反而像是把他扔在这里,给点钱就不管不顾了吧。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
  向驰安把宁桥放在脚边的公文包往他那边踢了踢:“给你了,现在,从这里出去。”
  宁桥站了一会儿,没有去捡地上的公文包,转身下了楼。
  回到他的小卖部里,二叔正在门口等他。
  “二叔?”宁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快速跑过去。
  “去哪了?”宁二叔坐在他小卖部的一块石头上,他被太阳晒得黝黑,背上背了一个背篓。
  “后面别墅那边。”宁桥说,“那家的人回来了。”
  “都回来了?这么快?”宁二叔站起身来,“我还以为要等些日子,好些东西都没给安置呢。”
  宁桥看着二叔:“主人家跟你说让你置办东西了?”
  宁二叔点头,又有些着急:“我想着没有那么着急呢,就啥也没准备呢,现在人回来了,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宁桥想起今天在别墅露台上看到的向驰安,明明比他还高,可宁桥觉得他看起来太脆弱了。
  “应该没事儿。”宁桥宽二叔的心,“钱给你了吗?”
  宁二叔点头:“给了的,给了的,前几天上镇上信用社看了,好多钱呢,我都没敢让你婶子知道。”
  宁桥想了想:“那咱们现在就去买东西吧,家具店那里今天应该能送过来。”
  宁二叔赶紧点头。
  宁桥的摩托车停在二叔的家里,他住在路边,房子又小,摩托车很容易被人偷,所以二叔就让他把车停在自己家里,他从二叔家骑上摩托车,驮着二叔就往县城里去了。
  镇上也有一家家具店,但里面的东西都不太好,想着人家给的钱,他们自然还是想要买些好点的家具给人家,想起今天那人问能不能买到席梦思,宁桥决定在县城里去找找,县城里应该有卖席梦思的店。
  到了县城,二叔从裤子里缝着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一个存折,他们得去信用社把钱取出来才能去买东西。
  只是他们骑摩托到了县城已经一点多,这会儿信用社也不开门,只能宁桥骑车去家具店看家具,二叔在这里等着,到点了宁桥再过来接他。
  宁桥的摩托车停在路边上,他伸头去看县城里最大的家具城,看着脚下的光可鉴人的地板砖,心里还是生出了些怯意,但想到今天站在露台上的向驰安,他还是走了进去。
  里面的家具多得让宁桥都看不过来,上面的价签让宁桥看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那把躺椅是请木工做的,连料带工费就花了二三十吧,这个家具店里的一个凳子就要一百块!
  宁桥也不知道东家给二叔打了多少钱,这会儿看了一圈之后有了个大概得花的数,随后在家具店老板的目光下骑上摩托去接了二叔。
  二叔这会儿提这个信用社里的袋子,又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这么一看任谁都知道他袋子里有巨款。
  宁桥赶紧停下车,把二叔拉过来,再让他这么待下去,只怕是真的要被抢了。
  第3章
  二叔取了一万块钱,因为金额有点多,还等了信用社的经理一会儿才取到,二叔抱着口袋咽了咽口水,要知道这会儿谁家能有一万块的现钱,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事情。
  宁桥骑着摩托车带着他往家具店里去,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审美,在老板一通天花乱坠的推销下,他们给向驰安家里选了一套十分富丽堂皇又价格合适的家具,因为没有现货,家具只能明天再上门去装,但床是必须先送去的,宁桥又跟老板商量了一下,让他务必找到一张席梦思一起送去,老板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他们今天也算是花钱不眨眼。
  回去的路上宁桥骑摩托车,二叔坐送货的拖拉机,宁桥拐了一趟家纺店,又买了两套上好的四件套,他们这边的传统是结婚要买两套上好的四件套,宁桥看着手上两个一看就不便宜实际更不便宜的盒子,遥想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
  到了村里,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很是高调,村里人都爱看热闹,这会儿都聚集到了别墅这边。
  宁桥不知道向驰安在哪里休息,于是又爬上楼梯,只见向驰安靠在墙边,额头上都是冷汗,上午就落在露台上的公文包他没有收起来,仿佛里面装的只是一堆废纸而不是十来万块钱。
  他赶紧把公文包捡起来,随便进了一间卧室,好在卧室里是做了柜子的,他把公文包藏进柜子里,又去看向驰安的情况。
  宁桥凑到他的身边,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中暑了,也是,在中午这么热的天还站在露台上晒太阳,长袖衬衫,黑色长裤,再听那个摩丝人说他是来养病的身体不好,这不中暑才是怪事。
  送床的人把床抬上二楼,向驰安听到动静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但因为实在不舒服,没再说让他们走的话,工人就开始热火朝天地组装床。
  宁桥看着向驰安奄奄一息的样子,叹了口气,让一边的宁二叔看着向驰安一点,自己回了一趟小卖部。
  以前走路也没觉得这段路有多长,但今天就是骑着摩托车也觉得别墅离小卖部有些太远了。
  他急匆匆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一卷线,不是用来缝衣服的线,而是比较结实的用来绑东西的线和一根大头针,还有在斗柜上放着的软瓶的藿香正气水,又想起空无一物的别墅,找到自己新买的那一身衣裳,这新买的衣裳本来是打算出门的时候穿的,都还没下过水。
  又找到自己柜台后面放着的新的牙杯,又想着别墅里肯定没有水,又用自己的大水缸倒了慢慢一缸早上烧好的凉白开。
  哩哩啦啦的也拿了好多东西,宁二叔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在搬家。
  宁二叔一直守着向驰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怕他,所以没敢靠近,没一会儿工人装好床走了,宁二叔也没多留,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回去晚了又得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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