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房子有个院子,里面的屋子里堆了很多杂物,宁桥在一边搬蛇皮袋,向驰安帮他搬了几袋,只剩一袋的时候,向驰安没再跟他争,进屋里去看宁桥以前的生活痕迹。
  堂屋的门槛有些高,旁边的白墙上有几道已经快退完色的黑煤灰,应该是宁桥小时候的身高线。
  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这里的看起来已经像是废墟一样,屋里已经是蜘蛛的家里。
  向驰安看着宁桥从一边拿出两张垫子,是用竹编的,不过已经有些旧了,有些地方已经有洞的,旁边的有些竹编的地方也已经快散了。
  他刚想用手去摸摸,宁桥赶紧拦住他:“别去摸,上面都有毛刺,一会儿扎你手了。”
  宁桥是干活的老手了,很快把几袋谷子倒在晒垫上,随后用个竹筢把谷子都摊开,今天是个艳阳天,要是后面几天都有这个太阳的话,用不了几天就晒干了。
  都弄好之后,宁桥锁了院子的门,跟向驰安一起回了小卖部里,他刚把小卖部的门打开,就有来买东西的,天气太热,大家埋头干活一上午,这会儿都热得不行,也不在乎那一毛两毛钱的,都愿意买个冰糕来凉凉嘴降降温。
  宁桥水都没喝一口,开始一个个地拿雪糕,还是向驰安看不过去,把宁桥挤到一边,给他拿了个冰棍,随后自己开始收钱卖东西。
  宁桥坐在凳子上,只觉得手上的冰棍甜得有些过了头,像是放了一整包糖精。
  每年秋收的时候,宁桥的小卖部的生意都很好,大人买冰棍,也会给家里不添乱的孩子买上点零食。
  离上次补货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宁桥想着过两天也该去县城里拉点货,瓶装的酱油现在卖得挺好的,得再去补点货。
  大家在小卖部外面歇了一会儿之后,也都各回各家,吃过午饭之后可以午休一会儿,到下午四五点日头不再那么毒辣的时候,又要继续干活。
  宁桥下午也还要出去一趟,他得把田里的谷草收回来,码在树上晒干,到了冬天就能换新的谷草铺床了,到时候就又是蓬松软和的了。
  午饭是向驰安带回来的,他知道宁桥没办法做饭,所以是从县城打包的饭菜回来的,宁桥吃的第一口就觉得熟悉,看了一眼向驰安,向驰安理所当然地说:“是天悦饭店的。”
  “这么浪费干什么。”宁桥说,“你从镇上买点卤菜就行了,哪还用得着买饭啊。”
  “吃东西堵不上你的嘴吗?”向驰安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向驰安并不算太饿,这会儿只是跟着宁桥吃点东西,反而是宁桥干了太多的活,这会儿饭量很大,比平时吃得多了很多,吃完之后终于有了时间来问向驰安。
  “为什么突然买车了?买成多少钱啊?”宁桥看着停在路边的小汽车,虽然向驰安不是花他的钱,但他还是觉得心疼。
  “你不是忙吗?摩托车我骑得不好,再说了,万一再出现像那天晚上的事情,骑摩托车到底不如开车快。”
  宁桥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苦,但又觉得有点甜,向驰安置办的东西越多,就证明他会长期地待在这里。
  “还有就是我准备做的事情,总得有点什么东西撑门面。”向驰安丝毫不瞒着他,“我要买地,总不能骑着摩托车去买。”
  宁桥点了点头,很容易就被向驰安说服了:“所以你前几天那么累……”
  “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去拿驾照了。”向驰安说,他原先就会开车,但因为家里有司机,所以不太需要他开车,现在要自己开,还是应该去学学,拿个证,因为有基础,所以他拿证没花多长时间。
  宁桥嗯了一声。
  但本来向向驰安这样有基础的,只需要直接去考试就行,向驰安不清楚,所以每天中午的时候还去练车,这才每天都那么累。
  “买车也不贵,县城里没有现成的豪车,这车性能不错,价格也实惠。”向驰安继续说,“你有空也去考一个驾照,这样我不在你也能开。”
  宁桥赶紧摆手:“我可不敢,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不敢。”
  向驰安敲了敲他的头:“让你学习也不学,让你学车也不学,还能叫你干点什么?”
  宁桥喝了口水:“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毕竟开小卖部也不需要会这些吧?”
  向驰安深深地看着他:“咱们总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该学的东西都要学一下。”
  宁桥抬起头:“咱,咱们?”
  向驰安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27章
  向驰安的话乱了宁桥的心神, 他喝了一大口水,随后清了清嗓子:“你回家还是在这儿歇会儿?我有点累,要睡一会儿, 下午还得去弄谷草回家。”
  “你去睡吧。”向驰安坐在柜台前面, 像是中午要帮他看店。
  宁桥的确有些累,跟他说了两句之后就进了屋里,没过两分钟屋里就响起了宁桥轻微的鼾声。
  他一觉睡到了四点多,这会儿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晒人了,宁桥拿了个扁担,准备去田里挑谷草。
  向驰安想跟他一起去, 宁桥按住他:“你别去了, 谷草不重, 我挑两个来回就能挑完, 下午估计还有生意呢, 你在这儿守着吧。”
  向驰安只好点头,看着宁桥扛着扁担往田里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挑着谷草回来了, 也没往屋里挑, 而是找了小卖部对面坡上的一棵树,那树上还残存了些去年的谷草。
  宁桥的手很巧,一把一把地把谷草围在树上, 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堆起来, 向驰安在树下看他:“弄这个干什么?”
  宁桥说:“谷草晒干了很蓬松,可以铺床, 还能用来引火。”
  “你的床上都是这个铺的?”向驰安抽了一根已经干枯了的谷草, 有些不敢相信。
  宁桥点头:“对的,只是睡了一年了,都板结了, 等这些晒干了,我就重新铺上,到时候你第一个睡吧,刚铺上的谷草睡上去可舒服了。”
  “行。”
  宁桥从树上跳下来,向驰安虚虚地接了一把,不过宁桥很皮实,跳下来没什么问题。
  宁桥自己的田收了四天,之后他就要帮着二叔收了,二叔家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们两个人种的田比宁桥多了两倍不止,一到秋收的时候二叔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等二叔家的田都收完之后,宁桥肩膀和脸上都晒脱了一层皮,两只手臂跟身上都不是一个颜色了,露出来的地方黝黑,遮住的地方也不是很白净,反而是一点小麦色。
  脸上也黑了些,不过他原本也不算白,只是走在向驰安身边的时候,他突发奇想问:“咱俩像不像黑白无常?”
  向驰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大半夜说鬼。”
  宁桥在床上舒展了四肢:“我要累死了,明天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向驰安在他的旁边躺下,他电脑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已经结业,中间有一周的假期,在等着政府和张老板安排第二批的学生,正好他也可以闲几天,打算在这几天教宁桥开车。
  宁桥久违地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累,像是吱吱呀呀的自行车,强行上路只会散架。
  向驰安起床洗漱完之后已经是早上十点了,宁桥昨晚就没怎么吃饭,一觉睡到十二点,加起来就三顿没吃了。
  他没惊动宁桥,从车库里把车开了出去。
  现在车库派上了用场,不过当时这个房子设计的时候就设计了两个车库,一个给向驰安的车,一个给宁桥的摩托车。
  向驰安把车开到镇上,停在路边,看了好一会儿想起了那天宁桥带他到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饭叔。
  饭叔端着个碗,坐在门口吃饭,天气还是热,他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精神,手上只有一小碗饭。
  饭叔还记得他,看着停在自己家门口的汽车,饭叔瞪了向驰安一眼:“怎么?又没饭吃了?”
  “宁桥收稻谷太累,我不会做饭。”向驰安看着饭叔手上的碗。
  饭叔呵了一声,从屋子里拿出个饭盒出来,把自己锅里剩的饭都倒了进去:“人模人样的,来跟个叫花子抢饭吃。”
  “谢谢饭叔。”向驰安从他手里接过饭盒,放在副驾驶座上,随后启动车子,看着在后视镜里越变越小的饭叔,他又调转了一把方向盘,去到镇上的一家副食店里,买了好些东西。
  又重新回到饭叔那里:“饭叔,我不知道你跟宁桥两个人之间的章程,但这是我的谢礼。”
  饭叔笑了笑:“你以为我会不收?我又不傻。这些不比捡的好?”
  向驰安松了一口气,带着饭盒回了家,家里的床上宁桥还在睡,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他拍了拍宁桥的脸,宁桥才迷蒙地睁开双眼,只是说话声音都在颤:“几点啦?”
  他这个样子都让向驰安以为他生病了,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脖颈,发现没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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