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泽恩的心蓦地一跳。
他顿住了脚步,那人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看过来,一脸惊喜的笑意,咧开嘴显出了两颗小虎牙:“季哥,你回来了?”
谢知周把手里的猫粮尽数放在那猫面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少年与他一般高,灯光下的影子肩并着肩,仿佛同壕的战友。
“你在这儿做什么?”季泽恩喉头发堵,没来由地觉着心尖滚烫,涩的厉害。
“喂猫啊。”谢知周偏头看了看那猫,笑得一脸晴朗。他穿着件连帽的卫衣,与昨晚的打扮大相径庭,显得活力四射。话音刚落,他忽然凑近了季泽恩的脸,笑道:“顺便也是来兴师问罪的,”他退开一步,晃了晃手机:“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qq开始显示4g在线,我猜你不在学校。等了好久不但没变成wifi在线,居然还掉成了2g,我怕你掉进深山老林里被野兽吃了。”谢知周撇撇嘴:“特意来看看你。”
少年的身上散发着浓厚的花露水味道,胳膊上还落着几个蚊子包。
季泽恩往前走了一步,落进了光里。
谢知周抬眼看过去,忽然瞅见了季泽恩脖颈上泛红的牙印。他的眼神无意识地往下滑,落在了季泽恩没遮住抓痕的手上。
思绪不受控制地滑入了那个暧昧的猜想,神色一暗。
“没看见。”季泽恩带着口罩,只能看见一双眼,薄薄的眼皮在昏暗的光下显得有些冷淡寡情。
谢知周“哦”了一声,“没看见就算了,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消息。”他目光点在他脖颈处的牙印:“和姑娘约会去了吧。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么生猛的女朋友?”
说完没等季泽恩开口,就转身往自己的宿舍楼走,遥遥挥了挥手:“看到你没事儿,哥就先回去睡了。”随后夸张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那刚刚被喂的小猫在原地楞了一瞬,迈着小碎步追过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直到看见他进了宿舍门,才蹿入了草丛。
季泽恩没说出口的解释咽在了肚里,思绪被手机的响声打断。他接起电话。
“喂?季泽恩吗?”是乔航的声音:“你发在表白墙上的找室友信息有着落了。我给你筛了三间,具体资料发你了,这几间寝室都表示对你相当欢迎,你看看吧。”
季泽恩拉出乔航新发的文件,一目十行地阅读着,目光忽然在301上一顿。
谢知周的名字撞入了他眼底。
“不过我得夹带私货,给兄弟打个广告。”乔航嘿嘿地笑:“谢知周是我老朋友了,人特好,他寝室人也好,都热情地不得了。”
谢知周两个小时前刚确认了邀请季泽恩同住,把文件发他,乔航就忙不迭地整理了资料,又绞尽脑汁地替谢知周的文件美化了几句,便给季泽恩打电话。生怕再晚些,又有季泽恩更心仪的寝室申请。
“乔航。”季泽恩看着谢知周刚进的那栋宿舍楼,目光在一排亮着灯的窗户上移动:“如果有件想做的事,明知是错,还应该做吗?”
乔航平日里和季泽恩不过点头之交,这会儿一下子被问了看起来似乎算是交心的问题,一时间有些纳闷儿,然而还是按着惯常的风格回复他:“这事儿影响健康吗?”
季泽恩有些意外:“不影响。”
“影响别人健康吗?”
“应该也不。”季泽恩被这跳跃的脑回路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就去做呗。”乔航不在意地开口:“对咱学医的,只要是不影响健康的事儿,想做就做呗。”他顿了顿补了句:“这话谢哥专利,你别告诉他我盗用了他的鸡汤啊。”
“嗯……”季泽恩的嘴角无意识地微微翘起:“那就301。”
“好嘞!”乔航挂了电话,转头给谢知周拨过去。
“喂?乔哥。”不知为何,谢知周的声音似乎有些闷闷的。
“咋了?不高兴啊?有件事儿要跟你说。”乔航兴致勃勃,满脸顺利完成任务的喜悦。“保准你瞬间就高兴了。”
“我也有件事儿要跟你说。”谢知周低声道:“你把我的申请撤了吧,我不想和季泽恩住一起了。”
乔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要说的是,一分钟前,他刚同意搬进你们寝。”
同样惊讶的还有301偷听的群众,段邦把包耳的耳机一摘,搁在了桌上,扭头看向谢知周的床。沉迷刷剧的肖子兮也探出头来。
a医大的宿舍布置是一半四张连着的桌子,一半四张摆成田字的床。
谢知周睡在上铺,这会儿拉着床帘,看不到人影。
段邦过去拉开了他的床帘,发觉他仰躺在被子上,小臂搭着鼻梁,挡住了那双桃花眼。“咋了谢哥,刚回来不好好好的吗,怎么出去了一趟就这样了?”
谢知周对着手机里“嗯”了一声。
“这怎么说?”乔航一脑门儿官司:“我总不能跟他说人家不要你了吧。”
“那就算了吧。”谢知周叹了口气:“当我刚那句没说过。”
他挂了电话,放下了胳膊,转头对两个一脸惊恐的室友说:“肖半仙儿说的没错,季泽恩真是个直的,我放弃了。”
第16章 解释
国庆前的最后一天,整个教室里的气氛都有些躁动。
放假的喜悦充实在学生们的脑海里,身体还在教室里,心早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谢知周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手机,随意刷着无聊的信息努力维持上课的清醒。
《胚胎学》的老师姓邹,很年轻,是刚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平日里挺喜欢和他们逗闷子。谢知周上他的课,多少还能听得进去一些,然而这几日每天神思不属,饶是邹老师的课也没能抓住他的心。
看着手机里“惊!年轻男子深夜出门竟为做这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他掀了掀眼皮,点了进去。
原来是小两口吵架,老婆把丈夫的爱犬卖给了闺蜜,丈夫深夜去闺蜜家讨还狗。
谢知周心中默默吐了一口老血,发誓再也不看标题党,无聊的讯息成了一剂催化剂,彻底瓦解了谢知周的脑中清明。他一手握着手机,猛地一栽,终于还是晕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季泽恩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姑娘吃冰淇淋,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越发浓情火热。反倒是谢知周才像是吃了冰淇淋的那个人,冻得一激灵。
对,一激灵。谢知周的胳膊一抽筋,把笔盒书本都弹下了桌。
正巧邹老师话音刚落,整个教室针落可闻。谢知周的这点儿动静显得格外清晰。
前排的同学们纷纷回过头来,目光唰唰地落在谢知周脸上。
谢知周默默地弯下腰捡起书,捂着脸胡乱解释:“不好意思,听到老师讲的,太激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知周的错觉,他总觉得同学们的神色似乎又古怪了几分。同桌的章晟拿胳膊肘用力杵了他一下,挤眉弄眼递了个颜色。
谢知周暗道不妙,就听邹老师开口:“谢知周,既然你对受/精的过程这么感兴趣,就请你上来复述一遍吧。”
“……”
谢知周默默埋下了头。
“觉得太难了?”邹老师似笑非笑:“那就请你给大家讲讲,受/精和授/精的区别。”这个点他刚刚强调过,邹秦在黑板上写下这两个词,以防谢知周没听清。
这不就是做0和做1的区别吗……
谢知周想了想,为了过审,没敢吭声。邹秦没再为难他,转而对同学们讲解道:“我再讲一遍,这两个词的含义分别是……”
好不容易熬到了课间休息,谢知周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看消息。
自从他加了季泽恩的微信,把人拉进宿舍的微信群之后,这个群就再也没人说过话了,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安静。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今早问季泽恩,快要放国庆了,他什么时候搬过来?
尬在风中。
他退出去,又看了看昨晚给宋桐发的关于家教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不回他消息的。
“你咋了?”章晟戳了戳谢知周:“睡觉就睡觉,邹秦又不会说你,你在这儿抽什么风,还摔书摔笔。”
谢知周很冤枉,他懒得解释,对章晟比了个受教的手势。章晟靠到他身边,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宋桐?”
“你等他回消息啊?”章晟问。
谢知周勉力打起精神来:“我问问他能不能给我妹带家教。”
“哦宋桐家教口碑不错。不过他这几天忙着呢。”章晟以为谢知周是因为宋桐不回消息在神思不属:“他老爹要二婚,非要办婚礼,还当甩手掌柜,把婚礼筹备全甩给了儿子,宋桐这两天跑各种婚礼的事儿,估计都昏了头了。”
“挺孝顺。”谢知周顺口夸了一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叛逆,单亲家庭不反对父母结婚的都是少数,像宋桐这样为了父亲忙上忙下的更是格外难得。谢知周对这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