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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赵景初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调整了方向朝自己耳后照过去,刚好就是魏清澜需要的位置。
  魏清澜捏住赵景初的一只耳朵往前扯了扯,轻柔绵密的肤感擦过他的耳后,带起他脊背与脖颈的一阵酥痒。
  他感觉到她用温热的手指关节抵住他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将压紧的环扣打开。
  魏清澜慢慢地将尖锐的针尖带出他的耳洞,血珠又冒出来,她将耳钉放下,拿毛巾先擦了擦血迹:“茶几下面有酒精棉片。”
  赵景初弯腰,伸胳膊在抽屉里翻了翻,取出一包来,又抽出一片递给魏清澜,魏清澜却说:“自己擦。”
  他耷拉着脑袋装没听见,手停放在半空。
  魏清澜推了一下他后背,他岿然不动,手仍杵在那。
  魏清澜有些不满地把棉片接过:“你是皇帝吗?”
  酒精刺激伤口,赵景初下一秒就疼得缩起肩膀。
  魏清澜囫囵地用棉片捏出他耳洞里的淤血,又让他取了一片,彻底清理干净。
  她再去看他,他一直抿着嘴唇,脸色更白了。
  她忍俊不禁:“行了。”
  魏清澜又回房拆了条干净毛巾,递给他:“擦干点再吹。”
  接过的时候,一直反应迟钝的赵景初毫无预兆地,连同毛巾握住了魏清澜的手。
  魏清澜愣住,想收回却无果。
  赵景初使了点力,她就跌坐在了沙发上,本想迅速起身,就被他突然靠近的冷温激得起了些鸡皮疙瘩,又坐了回去。
  他迅速俯身贴近,与她隔着一点距离,倒没有显出过分的压迫感。
  室内灯光下,赵景初眼底仿佛起了迷蒙的薄雾。
  “魏清澜。”他低声道,“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呼吸带来的痒意扫过面颊,魏清澜沉默良久:“为什么?”
  听到她问了,赵景初却是没立刻回答。
  思索许久似的,他讷讷地说:“我想圆满了,就来看它。”
  魏清澜有些想笑:“想到凌晨四点多偷跑进别人家看?”
  “没有偷跑。”赵景初解释,“上次你开我的车回来,我跟物业说了声记录车牌。”
  魏清澜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这种行为,只觉得更该警惕一下小区的安保。
  在赵景初的注视下,她很是一本正经地回到原先的话题:“圆满睡着呢,不能吵醒它。下次再说吧,你可以走了。”
  赵景初一动不动,魏清澜知道他还有话说,也并不急,故意问:“还有事?”
  “有。”他这次回得果断,坚定得惊人,“我想当圆满的爹。”
  魏清澜心下一跳,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过了好半晌,她才说:“你不就自称是吗?”
  赵景初不自觉又朝她靠近些,目光有些黯淡下来:“你没有承认。”
  他喃喃道:“你一直都不承认。一直。”
  涉及到圆满的话题,魏清澜总是很敏感的。可眼前的人为圆满做的事,已经让她再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理直气壮地和他分割。
  就在魏清澜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赵景初却有些不甘地继续说道:“如果我说,圆满是我找回来的……以前的事,你能不能原谅我一点?”
  魏清澜闻言微微愣神。关于圆满到底怎么回来这件事,她隐隐有所怀疑,却并没有深想,由赵景初亲口说出,多少有些打破她原有的心理秩序。
  “为了找它,我现在都还能背出全长甫的街道名。我不是说我多厉害了,可至少,”赵景初垂眸专注地陈述,“至少我不是你说的那么坏,对不对?”
  他重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魏清澜:“我没有那么坏的,清澜。现在的我,你有没有喜欢一点?”
  第37章 错位
  赵景初开始胡言乱语,魏清澜平复无法平静的心情,意识到该与他拉开些距离。
  赵景初的右手将她的左手腕包裹,她不容分说地掰开。
  他的力气远比她大,但没有固执地钳制,顺势松开。
  “你喝酒了?“魏清澜尽量放缓语调,并不想在这种情境下刺激对方,“怎么突然说这些?”
  赵景初是喝了酒。
  下午,他一个人坐在家中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灌了多少。
  各种颜色的液体倒进嘴里,他却尝不出味道来。他只把它当作试图昏睡的渠道。
  醉后的梦里回到高中,赵景初吓出一身冷汗,可一觉醒来更是清醒。
  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不能没有魏清澜。
  他不想回到那种只能远远看着她和别人亲密无间的日子。
  他不能让别人抢走她。
  “突然吗?”
  赵景初摩挲残留着触感的指尖,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知道魏清澜向来聪明,现在说的话只是在试图避重就轻。
  重逢之后,她明明看得出他的心思,却一直当作不知道。
  不知道才能维系现状。
  魏清澜不愿往前,而赵景初是不敢。
  可她又对他次次心软,好到他总产生幻想,幻想他还有机会跟她在一起。
  赵景初的手渐渐捏紧,用力到连手心都疼。
  “我从来都不想分手。”他牙关紧咬,披露两人一直在默契回避的问题,“你不知道吗,魏清澜?”
  魏清澜却并没有做好和赵景初谈论这个的准备。
  她缓缓站起,转身避开他的目光:“都过去那么久了。”
  背后的赵景初一声轻笑,短促而虚弱,仿佛自嘲:“我过不去。”
  片刻后,他再度重复:“魏清澜,我过不去。”
  每个字他都咬得用力,看上去痛苦万分,可魏清澜却说不出退让的话。
  过不去的何止赵景初,她其实也一直忘不了。
  和赵景初再次见面后,魏清澜总是刻意避免想起五年前的事,尤其是分手那天。
  那天,她突然得知方述一声不吭赴欧泊念书竟是赵景初一手促成,原因是他塞给方述的欧泊入学名额。
  按照欧泊音乐学院的规定,如果得了名额而选择不去,就会被欧泊终生拉黑,这辈子再没有录取可能。
  欧泊是方述多次与她提及的梦中殿堂,但他其实已经做好本科申请不上的准备,打算在国内锤炼几年再申请进修……
  魏清澜当时脑子里一片浆糊,却仍是告诫自己冷静,打算心平气和地和赵景初聊聊。
  即便已经看到殷梦龙给出的证据,她也仍想着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可刚回家,魏清澜就见赵景初把圆满的东西塞进垃圾袋。
  赵景初被发现也没有慌乱太久,很稀松平常地跟她说:“我收拾屋子,打算把一些不要的东西送到废品站。”
  魏清澜呆呆地消化他说的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
  他大概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就又补充解释道:“我买了个新的狗窝,已经在路上了,等我们养了新的狗狗,它肯定认味,不好再用旧的。”
  新的狗狗?
  魏清澜辨别他的神情,看出他竟然是认真的,觉得荒谬。
  她后面已经听不到他在喋喋不休什么,大概是畅想以后的狗狗会有多可爱。
  可她完全听不到了。
  她只知道自己很平静地让他放下圆满的东西,随后她蹲在地上把它们的褶皱抚平。
  但她发现,怎么都抚不平了。
  所以她停了,垂头说道:“赵景初,我们分开吧。”
  赵景初早已跟着她蹲下,想帮忙,却插不上手。
  突然听到她开口,他怔愣许久,难以置信:“什么?”
  魏清澜没说话,他也跟着沉默,几分钟过去,他勉强地提了提嘴角,再次解释。
  “我不是故意要把圆满的东西丢掉的,但你总是看着它们偷偷流眼泪,我也难受。”
  “清澜,快一个月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丢掉旧东西,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其实……圆满不会介意的。”
  “你喜欢土松,我们就再养一只,好不好?还选黄色的。”
  “其实我已经看中了一只狗狗,它跟圆满长得很像,改天我们就去现场看看,好吗?我们还叫它圆满,当作圆满从没有离开过,这样好不好?”
  魏清澜听着听着就笑了,笑得头疼欲裂。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什么是同床异梦,什么是灵魂隔离。
  原来赵景初是这样一个人。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他就是这样对待她所珍惜的圆满,可以这么轻易地要她放手。
  “我就不妨碍你养新的小狗了,赵景初。”
  魏清澜还能笑出来,所以她笑着摇了摇头:“磨合了这么久,好像还是不行……我累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半晌才发出声音:“你认真的?”
  她说是。
  又过了很久,赵景初的语调冷下来:“魏清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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