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在他心里,成大事的人不能拘束这些小节。
反而是贺之年格外感慨,想起了死去的大姐和外甥女。
若是当初他们没有离开京都,没有跟贺家断绝关系,如今会成为什么样?
他知道,大姐一定不会如同贺老夫人如今一般,只会维护自己的女儿,不分青红皂白。
而温琴嫣也一定不屑于抢别人的男人,这种在权势面前迷了眼的男人,她压根看不上。
就连她亲生父亲温太师那样位高权重,一旦背叛了她母亲,她也是没有半点犹豫,这个父亲她不要了。
贺之年再看看温继礼,想到刚刚季月的话,确实差了点意思。
在大姐和温琴嫣的事情上,他几乎没有任何血性。
他甚至怀疑过,难道温继礼不是大姐亲生的,是被调换过?
只不过两个都是他姐姐,他没有办法说太多,反正说了也没有人听。
“跟本案无关的事,就不要说了……”皇上被迫吃瓜,才想起来还有正事。
下面顿时安静了。
“刚才你说,温家害死了你的爹娘?”皇上看向季月的神情,并不是同情,而是审视。
季月知道,他相信自己的话,却不能让大家知道他相信。
毕竟一个无名的百姓,一个是他倚重的权臣家族,她都没有放在天平上的资格。
“当年民妇因为担心林志远,曾经来过京都看望,结果刚好听说京都温家的大姑娘看上了一个穷书生,不过那个穷书生长得确实一表人才。”
“当时民妇并没有觉得那个人就是林志远,结果他们很快就出现在民妇眼前,林志远当时一副心虚的样子,温家那位大姑娘,也就是如今这位哭得眼睛红肿的林夫人,不可一世地告诉民妇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因为不甘心,民妇要林志远的一个说法,却被温家人打了一顿,还威胁要把民妇卖到青楼去……”
百姓们听着,却并不觉得奇怪。
温氏这个人这些年在京都到底是什么风评,他们很清楚。
季月的话,让皇上也皱起了眉头。
就连温太师自己听着,都觉得过分了。
可是在他的记忆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一段。
他看了一眼温绿汝,这又是她自作主张?
季月并没有停止对他们的控诉。
“他们不但打了民妇,还押着民妇回到老家,见到了民妇的爹娘,警告我们不要再想着林志远能回来,要用银钱打发我爹娘,我爹娘不堪其辱,想要报官,又被他们打了一顿……”
“他们离开之后,爹娘曾经想过到京都告御状,结果一层一层的阻拦,让我们筋疲力尽,我们虽然是商户,积攒了一些银钱,却终究斗不过官身,最终民妇选择了放弃,忍气吞声活下去。”
“可是当地那些官员,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令,开始对我们一家的打压,最终我们季家破产,爹娘也因为郁郁寡欢,双双病逝。”
“民妇实在是不甘心,再次来到京都,当林志远得知民妇的爹娘已死,起初还有些愧疚,结果又被温绿汝看到,她大声讽刺是民妇自己犯贱,才会连累了自己的爹娘……”
“当天晚上,就有人闯入了民妇的住处,意图不轨,幸好民妇早有防备,已经提前跳窗离开。他们越是这样,民妇就越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他们可以只手遮天,民妇只是想要林志远给一个说法,他们就用了那么激烈的方式,还反过来说爹娘死是民妇造成,这些年温绿汝仗着自己是太师的女儿,丞相的妹妹,一贯跋扈,民妇并不是没有见证……”
季月的话,让百姓们更加恨这个温氏,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皇上稳定了一下心神,问道:“那你怎么会成为林志远的外室?”
这也是温家人和温氏最想知道的。
季月说道:“不如让林志远自己来说吧……”
皇上看着在地上始终耷拉着脑袋的林志远,说道:“林志远,事到如今,你还要逃避什么?”
林志远慢慢抬头,看着在季月身边,怒目看着自己的季千帆。
讽刺啊,真是讽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可是这个儿子,对自己恨之入骨。
“皇上,方才季月说的话,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因为臣而起,是臣贪恋荣华富贵,见到夫人之后,知道自己可以借着她平步青云,才会故意疏远季家,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温氏听着很想打人,他承认这些,不是连带着温家所有的罪行都承认了?他凭什么承认?
第224章 既要又要
温家人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都想冲上去踹林志远一脚。
崔安如却很满意,看来这些年季月伪装得很好,再加上季千帆的存在,在林志远失去嫡子的最黑暗时刻,完全调动了他的愧疚。
机会只有这一次,他们把握住了。
她始终没有跟季月有任何眼神交流,反正没有必要。
倒是陆景琛更加兴奋了,他有种预感,这个季月一定是崔安如的人。
虽然年龄上不太符合,他相信崔安如一定有这个本事把不合理的事变得合理。
“这些年臣已经在忏悔,再次见到季月的时候,知道曾经那样帮助过臣的一家人都不在了,只有季月一个人,差一点就要被夫人害得沦落风尘,当时她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臣实在是不忍心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臣提出要给她一个位置,可是她拒绝了,就那样在京都流浪,每次出现在臣跟前,都是一身的伤,还有各种狼狈,不过她还是坚强地活在京都不肯走。”
林志远的话,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停止。
温氏听了之后,心情格外复杂。
原来在那之后,他们还是频繁地见面。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季月赶出了京都。
可是这次她没有插嘴,而是任由林志远说下去。
林志远叹息了一下,继续叙说:“几年的时间,臣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在朝中也是有姓名的人,虽然在岳父面前谨小慎微,在舅兄面前低眉顺眼,在夫人面前言听计从,不过在外面也算是有头有脸了……这样的日子,也许在别人看来,是烧了高香,臣终究是觉得不开心了,臣什么都得到了,却失去了自我……”
这个话,让不少人都开始默念,自我是个什么东西?
跟金钱地位官职名声相比,还要自我有什么用?
温家人此时都平静地听着他在那里掰扯,到底是想用什么样的语言来糟蹋别人想要求都求不来的资源。
“臣再次见到了一身疲惫的季月,她的坚强和隐忍,让臣再也没有办法忍耐,所以,对她用了强,并且承诺将来会对她负责任……”
百姓们都在惊呼,这还是人么?
皇上往后坐了坐,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他看了看温继礼的方向,果然发现温继礼一脸严肃,眼神也是不敢相信。
至于温氏,更是如同遭了晴天霹雳一般。
“臣成为温家的女婿之后,每次见到岳父和舅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任何一句话,这些年不敢发表意见,因为不重要,而且他们一直觉得臣只是一个靠着温家才有前途的废物,从内心就没有尊重臣……”
“臣知道,这些想法都是无可厚非,不过臣也是个正常人,确实需要尊重,需要认可,需要仰望……”
这些话,让温家人脸色都变了。
百姓们则是自动分成了两派,有人觉得他自从背信弃义,选择了温家开始,就应该做好这个准备。
还有人认为温家看上了他,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这些年未必过得不辛苦。
反正大家对温氏是一致的讨厌,高傲自大,草菅人命,尤其是他们祖孙三代都喜欢抢别人的男人。
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有很多人在心里盘算着,将来无论林知音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远离。
皇上心情已经十分不痛快了,就为了一个没有出息的赘婿,温家因为温氏这个女儿二十几年前出门不小心踩到的形状好看的狗屎,就任由这泡狗屎登堂入室这么多年,如今还是被反噬了。
季月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感动,想起她死去的爹娘,她只有更恨。
从始至终,她的家人在林志远眼里,还不如他寄人篱下的委屈重要。
季千帆并没有因为林志远说这些话有任何理解,还是一脸憎恶的看着他。
“虽然季月对臣充满了恨意,可是在她那里,臣不需要卑躬屈膝,不需要谄媚逢迎,更不需要每天戴着面具生活……季月了解臣,知道臣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哪怕她并不想记住……”
这些话,让温氏听着更加怀疑人生了。
季月始终保持清醒,一个卑微自私的男人享受了能力之外的荣华富贵,又想让曾经真心帮助过她的人给他尊严上的满足,什么好事都想占,还要巧立这么多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