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过,她这样频繁和琉璃殿来往,迟早有一日会被徐让欢捉住。
好在天时地利人和,天助她也。
因为冲喜新娘总是消失,老皇帝最近闹脾气,硬是不顾礼数,和某位宫女硬来,那宫女也是野心勃勃,事发之后,闹着要皇帝给她个名分,封她为淑妃。
徐让欢跟着收拾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压根儿没空搭理薛均安。
这就酿成了薛均安的美事。
徐让欢忙前忙后,脸色渐差。
爱慕他已久的周婵又怎能错过这次献殷勤的机会呢?
周婵特意嘱咐薛均安,“近日不要给太子殿下熬制药效奇佳的汤水。”
她要自己亲自给太子殿下送,以讨太子殿下欢心。
“均安,给本宫熬一碗汤药,最好是能瞬间精力充沛的那种。”
薛均安自然叫好,她没料到杀敌之日来的如此之快,一股脑将两粒毒药都丢进汤水里。
转念一想,若是徐让欢死了,有人追查到她身上怎么办?
顿了没半秒,她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看着汤药。
只要能杀徐让欢,她的死活又有什么重要的。而且蠢钝如皇后娘娘,徐让欢死后,怕是再没人能想到下毒之人是她。
薛均安将汤药交给周婵,“皇后娘娘,说来惭愧,这次的方子是祖传的偏方,虽说效果显著,但可能比不上太医院来的传统,里面还加入了塞外的一些偏方,对身体滋补功效极大。”
“真的吗?”周婵的眼睛亮晶晶的。
薛均安觉得她傻得可爱,“奴婢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
皇后娘娘拿到汤药,马不停蹄来到东宫。
段尧守在门口,阻拦了周婵的去路。
她往左,他往左,她往右,他往右。
跟照镜子似的。
周婵有些生气,“大胆,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对本宫无礼?”
“奴才不敢,”段尧忙不迭跪下,“近日太子殿下公务繁忙,日夜奔波,寝食难安,这厢才服了药睡下,娘娘怕是不要打扰的好。”
周婵不听他的话,“让开。”
正是这种虚弱的时候,她才能轻易撬开他的心房。
段尧还是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周婵重复,“让开!”
段尧皱着眉,“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东宫。”
“你信不信本宫这就命人斩了你的脑袋?”周婵真的生气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段尧踟蹰了一阵子,这才让开,悄悄跟在周婵后面。
他想,哪怕太子殿下睡了,凭皇后娘娘的功力,也是伤不了他的。
床榻上,俊美的少年双眼紧闭,似乎是做噩梦了,连眉头都是紧锁的,但依旧阻挡不住他眉眼的精致。
看着熟睡的少年,周婵的心不自觉漏了两拍,对旁边的段尧说,“你下去吧。”
段尧看着床上的少年,犹豫几秒,行礼告退,“是。”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他熟睡的模样。
周婵轻声靠近,坐在他旁边。
视线缓缓扫过他的眉骨、鼻梁,最终停在他的薄唇上,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脸红一瞬,用喂药掩饰心里的慌乱。
汤勺伸入徐让欢的嘴唇,顺着舌体,滑过喉结,落入腹中。
她刚想喂他第二口,就被徐让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少年眼神阴冷,不似寻常,见是皇后娘娘,徐让欢这才敛了敛眉,恢复寻常的温柔,“皇后娘娘来东宫作甚?”
周婵看着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不由得喉咙发紧。
他们鲜少有肢体接触。
“让欢哥哥你醒啦。”周婵笑。
徐让欢没说话。
“本宫听闻太子殿下最近寝食难安,特嘱咐下人配来安神汤药,以尽母亲的责任。”
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周婵的年纪并没有徐让欢大。
说罢,周婵再次盛了一勺汤水,送到徐让欢嘴边。
可是徐让欢却并不准备张口,偏头,不再看她,“有劳皇后娘娘费心。”
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神情也没什么变动,可周婵却莫名觉得他是在送客。
天晓得,她多希望他的温柔只留给她一人。
勺子落进碗中,周婵的心跟着往下沉,“让欢哥哥,就这么讨厌我吗?”
“母亲说笑了,儿臣怎会讨厌母后?”
周婵抿抿嘴,“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将汤碗放在一边,起身,“太子殿下既已醒了,就自己喝那汤药吧。本宫先行告退。”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周婵关上房门,徐让欢才转回头。
温柔的眸光一瞬间捻了冰,一瞬不瞬盯着汤药瞧。
他从床上起来,端起汤碗,垂头,嗅了嗅气味,而后尽数倒在地上。
浑浊的褐色洒了一地,徐让欢并不想叫人清理,他只是站在那摊褐色前,低头,看那里面自己的倒影。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瞬,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可是,怎么办呢?
周婵已经喂他喝下了。
第7章 借刀(下)
夜半,太子殿下批阅奏折时,离奇死亡。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皇宫。
有的说,太子殿下是被成日纵欲的老皇帝气死的。
还有的说太子殿下是操劳过度,积劳成疾。
更有甚者说是太子殿下入宫之前的仇家来寻。
薛均安窃喜,没有一个怀疑是对的。
偏偏那个蠢钝的皇后,大惊失色,跑到太医面前自爆,“本宫曾给太子殿下送来滋补身体的汤水,太子的死,会和这个有关吗?”
太子殿下死亡,皇后娘娘心急如焚。
“这……”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说些什么。
正愁找不到死因,老太医抚着胡须走近,“皇后娘娘不必自责,”他顿了顿,“若是太子殿下生前吃的食物阴阳相克,产生剧毒,也是极有可能的死因。”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婵站都站不稳,险些摔在平地上,好在丫鬟帮忙扶住她。
老太医面露愁容,“皇后娘娘不必惊慌,微臣定会全力找出太子殿下的死因,不误会任何人。这也是陛下的吩咐。”
“那就有劳温太医了。”周婵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失魂落魄的走出太医院。
老太医说是这样说,可徐让欢死的实在蹊跷,确实找不出任何原因,不到几个时辰太医院便奉旨草草收尾,将徐让欢的死定义为,“太子殿下喝的两幅汤药阴阳相克,产生剧毒。”
皇帝下令厚葬太子的时候,周婵哭成了一个泪人,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没法站起来。
她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应该有的感情,于是,宫中传出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私通的胡话。
最终,流言传进周婵的耳中,她却笑了。
琉璃殿内,女人痴傻的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手中还握着他送的发簪。
周婵命所有下人今日都去东宫帮忙,自己不吵不闹,不悲不喜,也不知是忍受不了脏水,还是舍不得“情郎”离世,下人们回来的时候,周婵已经在琉璃殿里悬梁自尽,没了气息。
皇帝很高兴,徐让欢死了,这下没人管他了,周婵死了,这下不用怕流言蜚语传到自己身上了。
双喜临门。
实乃双喜临门啊!
怪就怪在,太子殿下尸骨未寒,厚葬之时,出了变故。
大殿之内,皇帝搂着刚册封的淑妃,在文武百官面前肆意嬉戏,将国家正事弃之不顾。
就在台下众臣议论纷纷之时,徐让欢领着温太医走进大殿。
徐胜还未觉察到徐让欢的靠近,直到他在眼前停下,眉眼含笑唤他一声,“父亲。”
徐胜猛然抬头,喃喃自语他的名字,“徐让欢……”
四目相对,徐胜冷汗不止。
徐让欢气定神闲行礼,“今日早朝,儿臣来迟,还望父皇勿要责罚。”
“温太医!这是怎么回事?”透过徐让欢,徐胜冲着温太医龙颜大怒。
温太医吓得跪在地上。
徐让欢替他解围,“温太医年纪大了,这才没能将儿臣疾患诊察清楚,儿臣不怪他,父皇又何必这样生气?”
“不必太过操心,温太医,下去吧。”徐让欢回头,温柔的吩咐温太医。
温太医看了一眼徐让欢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徐胜的表情,“奴才告退。”
待到温太医消失,徐让欢转回头,用极其缓慢的语气同徐胜讲话,那温柔的笑容里藏着几分锋锐的刀片,“父皇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见到儿臣醒来,不开心了?”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徐胜将淑妃推到一边,坐姿乖巧,“孤只是疑惑,疑惑而已。”
“开心便好。”徐让欢走到帘子后面,慢条斯理,“看来父皇近日公务清闲,竟有闲心扩大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