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医正在给徐让欢包扎,“太子殿下英勇善战,就连妖邪也不是对手,徐国昌盛,日后就靠太子殿下了。”
  真会拍马屁,这皇帝还没真疯呢,这会儿就拍上了。
  薛均安站直身子,行礼道,“奴婢刚刚跟随妖物,发现那妖物身居薛府,斗胆请求太子殿下,可否放奴婢出宫,回薛府一探究竟?”
  徐让欢没有说话。
  一秒,
  两秒,
  三秒,
  薛均安就这般低着头,安静的等待徐让欢的回答。
  就在她以为无望之际,徐让欢淡淡开口,“务必查明她的身份再动手。”
  “莫要滥杀无辜。”
  这话空灵的紧,从杀人不眨眼的徐让欢嘴里说出来,倒生得几分古怪。
  薛均安撇撇嘴,“是。”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太医说。
  过了一会儿,徐让欢的眸光飘到她身上,“人手够吗?”
  “我一个足矣。”薛均安自信抬头。
  “你?”徐让欢拖长尾音。
  气氛一僵。
  意识到语气不敬,薛均安赶紧低头,“奴婢的意思是,人多反而打草惊蛇。”
  徐让欢点点头,移开目光。
  “切记,宁可错过,不可错杀。”
  第15章 帮手(一)
  一大清早,薛均安一声招呼没打,措不及防回到薛府。
  前天且刚落过大雪,最先见到薛均安的,是几个年纪尚浅的奴仆,在前院清扫。
  正值天马行空的年岁,见了薛均安,便以为是薛三小姐亡魂思乡,鬼魂还游走人间,这才重回薛府探望故人。
  光天化日,亡魂来访,这谁还能静下心来清扫门前积雪?
  这不,小奴仆们不约而同将扫帚丢在地上,吓得目瞪口呆,大喊大叫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嘴里还嚷嚷着,“三小姐的鬼魂回来了!三小姐的鬼魂回来了!”
  几人闹出不小的动静,最甚者甚至在雪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龇牙咧嘴的喊痛。
  薛均安好心上去扶他,更是将这胆小的奴仆直接吓晕了过去。
  撒野的奴仆扰人清净,家主薛谭循声从堂屋里出来,“一个个不好好干活,在闹腾什么呢?”
  男人身穿厚厚的青色狐裘,嗓音低沉,中气很足,眉宇间英气不减当年。
  只是在见到薛均安的那一秒,奈何薛谭多稳重,表情也是震了震。
  薛谭僵在原地,就这么直愣愣看着薛均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好几十秒后,才迟疑的唤她姓名,“……安安?是,安安吗?”
  这灵堂的碑位都备好了,早该凉透了的人儿却突然回来了,任谁见了都得惊掉下巴。
  “父亲。”薛均安走到薛谭跟前,乖顺的向其请安。
  “安安!”薛谭这才有了点实感,双手触上薛均安的肩头,又摸摸她的胳膊,紧接着捏捏她的小脸蛋,上下打量一番后终于接受现实。
  薛谭将薛均安一把搂入怀中,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薛均安的后脑勺,像是快哭出来,“安安……安安你还活着。”
  这十年来,“食人”皇宫的传闻可怕至极,据说但凡是新嫁入宫的女娘都无一幸免,安安这回竟得生还,这全靠……
  薛谭松开她,眉睫中惊喜不掩,“这全靠薛家列祖列宗保佑,全靠薛家列祖列宗保佑啊!”
  语毕,薛谭不由分说拉起薛均安的手,领她来到灵堂,自顾自捻香拜起来。
  见薛均安傻楞在一边,薛谭捻了柱香给她,“快快,同为父一起给列祖列宗们上香。”
  就这样,薛均安在父亲的无情铁手下,被迫磕了好几个响头,白皙的额头都有些擦破了皮。
  许是原身也记不明白老祖宗的碑位,薛谭侃侃而谈,开始向薛均安一一介绍。
  薛均安听得迷迷糊糊,一门心思扑在狐妖身上。
  她嗅了嗅鼻子。
  嗯,
  灵堂内并无狐妖的气味。
  介绍到了尾声,薛谭目光最后停在一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这是……你娘亲的碑位。”
  可惜还没等到他哀悼故人,祖母邹氏闻讯急急忙忙赶来,嘴里嘟嘟囔囔,“安安,我的安安回来了?”
  届时,薛均安还跪在地上,回过头来才看清那个走路颠三倒四的老夫人,以及她身后跟着的大哥和二姐。
  大哥和二姐小心跟在邹氏身后,寸步不离,生怕老夫人磕着碰着。
  “祖母。”薛均安向邹氏投去求救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是不想再跪着了。
  邹氏似懂非懂看着她,下一秒,喜极而泣。
  苍老的手扣住薛均安的后脑勺,邹氏念念有词,“多谢薛家列祖列宗保佑!多谢薛家列祖列宗保佑!”
  邹氏险些让薛均安再拜上三拜,好在大哥薛见清及时出手阻拦,按住邹氏蠢蠢欲动的手,“祖母,您也别难为安安了,她且刚回来,让她回房歇息吧。”
  二姐薛月娥顺势下蹲,搀住薛均安的手臂,将她扶起来,“是啊是啊,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围在祠堂站着说,这叫下人们见了作何感想呀?”
  薛谭捋捋胡须,憨笑着看腿麻了的薛均安,“也对,是为父太心急了。”
  说完,薛谭往堂屋走,一群人跟在他身后。
  “安安,你这次回来便不会再回皇宫了吧?”薛月娥温柔的问。
  薛均安思考了一下,瞒下狐妖一事,“我只是因为思念家人,所以回来看看。”
  走在最前面的薛谭回过头,“这么说……还得回宫?安安你现在是陛下的……”
  “我现在是太子殿下的宫女。”薛均安说。
  空气静了静。
  薛谭皱起眉,“胡闹!好好薛家三小姐不做,竟卑躬屈膝做人家手下的宫女!”
  慈父突然大怒,变得严厉起来。
  这让从小便无父无母的薛均安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低下头,沉默。
  薛谭意识到自己语调有些凶,转过头,软下声来,“回来,找个体面点的好夫家嫁了吧。”
  薛均安不乐意,“太子殿下有恩于我,否则我早已命丧黄泉,这才主动提出服侍太子殿下。”
  “你!我该说你什么好。”薛谭气得说不出话来,邹氏帮忙搭腔,“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安安,你就多余提出给他做宫女。改日啊,让你阿父去求太子殿下让你出宫。”
  “不用。”薛均安说。
  硝烟弥漫,这父女俩谁也不让着谁。
  最后还是薛见清这个和事佬帮着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后话了,安安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干嘛这么针锋相对的?”
  “父亲,您刚刚不还说要摆宴庆贺安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薛见清说。
  “对对对,这事儿可得赶紧操办,你看这天都快晌午了。”邹氏附和。
  薛谭还不解气,指着薛均安,“你呀你!别仗着为父宠你就无法无天了!”
  “我才没有。”薛均安小声说。
  薛月娥掐了一下薛均安的腰,“既然这样,那我就先领安安回房了,中午的宴席可别让咱们姐妹俩失望啊!”
  “自是不会。”薛见清说。
  几人分别,薛月娥不忘安抚薛均安的情绪,“爹爹也是担心你。”
  薛均安没说话。
  薛月娥继续说,“你也知爹爹平日最疼你,什么都依着你,以为你死了那阵儿,别看爹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其实暗地里,爹爹哭的最是厉害,那眼睛都肿的不成人样儿。”
  “所以呀,你也少和爹爹顶嘴。”
  “我知道了。”薛均安说。
  送薛均安回屋后,薛月娥便离开了。
  薛均安独自一人搜寻了一会儿狐妖的踪迹,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很快,为庆祝薛均安大难不死的筵席开始了。
  时间仓促,宾客除了家里人外,只有一个异姓人,也就是檀棠生。
  听说薛均安回来,檀棠生二话不说,忙不迭丢下手中事务,急匆匆从檀府赶到薛府,到时手上还带了几份礼品献给薛老夫人过目。
  “几份薄礼,还请老夫人笑纳。”檀棠生弯下/身。
  邹氏喜笑颜开接过,顺势邀檀棠生落座,“棠生如今可真是一表人才。”
  薛老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对檀棠生的欢喜,笑眯眯看着檀棠生,“准备何时向我家月娥提亲呀?”
  邹氏听信了薛均安大婚当日在朝堂上的一派胡言,还以为与檀棠生两情相悦的,当真是薛月娥。
  此话一出,顿时把薛月娥和檀棠生都呛得死死的。
  “不不不,”檀棠生连连摆手,下意识去看薛均安的脸,一字一句,语气真切,“檀某和薛二小姐并无私情。”
  邹氏愣了愣,须臾又笑了。
  她还以为是二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当众戳破,竖起筷箸,宠溺道,“好好好,不说你俩了。吃菜吃菜,今儿个啊,咱们的主角是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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