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这一趟来人间本是向徐让欢寻仇,没成想,半路,她竟多了一个仇家。
  女人问题很快,语速极快。
  也就是这一秒,檀棠生彻底明白,眼前人绝非是他的安安。
  复仇的火焰填满她的眼眸。
  在看清她的怒火后,檀棠生无力的摇头,“今日父亲带我来薛府送贺礼,庆贺安安你荣升皇后。可惜来到此处这才发现,家丁们早已没了气息。”
  缄默一瞬,檀棠生温吞道,“没能帮上忙,我很抱歉。”
  薛均安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这里满目的棺材发呆。
  而至于她心中所想,无人可知。
  檀棠生小心翼翼打量她的表情,努努嘴,“安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檀棠生和徐让欢不同,檀棠生是真的嘴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伸手拍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
  可安慰的话语还没来得及想好,下一瞬间,一只手忽然出现,握住檀棠生的手腕。
  徐让欢冷冷道,“檀家公子这是作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便要对我夫人动手是吗?”徐让欢笑着。
  第49章 旧情人(二)
  男人一袭金边玄衣,反手挡住檀棠生伸出去的手。
  二人的手也由此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高高在上的新帝出现,这不免让檀棠生有些惊讶,直接愣在了原地,连手也忘了缩回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薛均安,“陛下怎么来了?”
  她转身向着徐让欢行礼。
  好歹和徐让欢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摸清他的套路。
  “怎么?孤不能来吗?”徐让欢反唇相讥,缓慢将视线移到薛均安脸上。
  那双精致的美人眼中射出寒冰般的冷意,徐让欢笑眯眯的,“难道夫人在行见不得人之事?所以怕孤看见吗?”
  语毕,薛均安愣了愣,将二人的手分开,看着徐让欢,“陛下这是在说什么?”
  “我和棠生在薛府碰巧遇到,他出手也只是想安慰我而已。”她好言好语,“是陛下误会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显然,徐让欢抓错了重点。
  听完薛均安的话,徐让欢好看的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
  他双手背在身后,高瘦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围在身下。
  男人的气息逼近,带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冷冷重复,“棠生?”
  “你叫他棠生?”
  不叫他檀棠生,也不叫他檀家公子,而是亲昵的唤他棠生?
  这般想着,徐让欢不自觉咬紧牙关,白皙脖颈上骤然浮现几道青紫脉络,弯弯延延,格外醒目。
  “妾身和棠生从小一起长大,唤他乳名似乎也不足为过。”薛均安干脆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且刚经历丧父之痛,她没那个闲情去哄面前这位发了疯的年轻帝王。
  一时间僵持不下。
  对面二人剑拔弩张,仿似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吵架这场面,檀棠生可应付不来。
  他连忙插/入二人之间,摆手解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们只是想查明薛家家主死亡的真相,真是碰巧遇见的,天地可鉴,我和皇后娘娘并未存有任何一点儿儿女私情。”
  檀棠生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
  这檀家公子的本意也是好心,他不想让对面的夫妻二人因为他而产生嫌隙。
  不料,万万没想到的是,檀棠生的这席话一钻入徐让欢的耳中便变了味。
  这话听起来刺耳极了。
  好,
  夫人和她的旧情人现在是互相帮衬对方说话,舍不得对方受委屈是吧?
  好,
  甚好。
  本就星火燎原的脑海中再浇一桶油,徐让欢看都不看檀棠生一眼,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薛均安,“檀家公子是吧?”
  “孤和夫人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说话!”徐让欢说。
  男人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睨着她的脖子。
  不能排除他是否在想一些阴狠可怖的刑罚。
  女人想都没想,毫不怯懦的回瞪回去,言语之中有些恼,“徐让欢,你有完没完?这样闹很有意思吗?”
  ……徐让欢?
  夫人刚刚叫他什么?
  徐让欢?
  徐让欢缄默一瞬,没说话,自嘲似的笑了声。
  叫檀家公子就叫的那样亲密,叫孤就直呼大名。
  他有些落寞的垂下眼帘,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徐让欢抿抿唇。
  孤只是想要夫人和孤一样,满心满眼只有孤,对于夫人来说,难道这件事就……就那么难吗?
  他不再说话。
  薛均安继续说,“现在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死了,你不帮我寻凶手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斤斤计较,扯些无关紧要的情情爱爱,将莫须有的脏水泼在我身上。”
  她委实不明白,在一个刚刚经历过切肤之痛的人面前,徐让欢的那点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点小情小爱,已是徐让欢活着的唯一念想了。
  他什么都能不要,唯独不能接受夫人不爱他。
  看着徐让欢逐渐落魄的神色,女人双手环抱,冷笑着睥他,“陛下您难道不觉得,您现在这副如疯狗般的模样,很像一个人吗?”
  徐让欢低着脑袋,还是没说话。
  女人直截了当,“既然陛下不说,妾身便斗胆替您说了。”
  “不置可否,您现在这副样子,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她咬字很重,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她像一个无情的侩子手,冷酷的在徐让欢心上扎入最深最痛的一刀。
  她不会不知道,徐让欢生平最讨厌便是徐胜。
  她这样比喻,无疑是否定他整个人的存在。
  女人话音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徐让欢的那颗真心。
  “那夫人,想要孤如何帮你?”徐让欢问。
  薛均安却一把推开他,走到薛谭的棺材旁边,冷声,“妾身的事,无需陛下操心。”
  “陛下再也不要过问我的事,便是对妾身最大最好的帮助。”薛均安说。
  尾音落下,徐让欢身子骨僵了僵。
  他站在原地没动,许久之后,才将心中苦痛隐忍下来。
  男人缓慢的转身,与薛均安擦身而过之际,只淡淡留下一个字,“好。”
  夫人的事,从今往后,孤再不过问。
  *
  接下来的几天,徐让欢言出必行,有意避之。
  有赖于此,薛均安已经整整五日没见他了。
  不过,她也不想见他。
  太和门内,薛均安笑呵呵出现在几位大臣们眼前。
  因为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您可是吏部尚书赵大人?我来是有件事情想向您请教,家父之前可曾……”
  她得先找出害薛府满门被杀的凶手,然后利用皇后之权,将其斩草除根后,最后再对徐让欢行刺,接着功成身退,重返天界。
  无奈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眼前这几位,已是最后一批没盘问过的大臣们了,若是再无线索,她怕是真的找不出薛府被杀的原因了。
  不远处,跟来的春桃忧心忡忡,她踮起脚尖,不时张望薛均安的一举一动,手中还拿着早些时候刚出锅的糕点。
  看着薛均安一个个询问的模样,春桃不禁抿了抿嘴,喃喃道,“皇后娘娘真是的。一口水一粒米也不曾进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病倒了,奴婢可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说罢,她低头垂眼看着手中吃食。
  其实,早在两天前,她就曾将“皇后娘娘不肯进食”一事传到陛下耳中。
  可惜往日恩爱不再,陛下似乎不甚在意薛均安的一举一动,头也没抬,淡淡地看着手中文书,“夫人不吃便不吃,孤也没办法。”
  想到这儿,春桃犯了难。
  恩爱有加的二人怎会走到今天这副田地呢?
  怪,
  真是怪。
  陛下绝非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薛均安就已败兴而归。
  “春桃。”女人淡淡唤了声她的名字,春桃立刻抬眼,小步跑过去,“娘娘!”
  春桃扶住薛均安的手腕,生怕她脚下无力,直接摔在平地上。
  看着薛均安愁眉苦脸的样子,春桃心下猜到什么,叹了口气问,“还是没消息吗?”
  薛均安摇摇头,“该问的都问过了,父亲生前与各方关系都很好,不曾与人结仇。”
  春桃将薛均安扶到后花园的石凳上坐下,重重叹了口气,“奴婢知道娘娘爱父心切。可娘娘再怎么想查清楚,也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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