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瞬间,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云曦自幼饱读诗书,虽说是被逼无奈,但照理而言,她自然知晓此事与丫鬟们无关。
可她有气没处撒,只能在窝里横。
于是,云曦抿嘴皱眉,一瞬不瞬盯着丫鬟们的背影,大叫,“说话!”
丫鬟们还是没说话。
“再不说话,信不信我让父亲,东方青帝出来治你们?”云曦呵道。
她搬出威名远扬的青帝,丫鬟们手中动作一顿,咽咽口水,“仙、仙子您消消气。其实这都是青帝的意思……”
青帝怕女儿胡闹,索性恳请天帝断了女儿监视未来夫君的念头。
语毕,云曦先是一愣,而后将最后一个完好如初的花瓶抱起,重重砸在地上,“滚!”
“都给我滚!”
“是、是。”丫鬟们作鸟兽散。
*
“咯吱”一声,门打开的那一秒,妧妧的手还愣在门板上。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妧妧缄默一瞬,透过无数丫鬟的肩,直直看着云曦,“云曦仙子,小的偶然捡到了您不小心掉落的丝带,特意前来归还。”
说完,她低下了头。
丫鬟们见来了替罪羊,纷纷离开这是非之地。
云曦大抵也察觉到丝带消失,失而复得叫她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只一秒,又黯淡下去。
云曦疾步走过来,接过女人手中的丝带,绑回腰间,“你是方才望夷殿的那个?”
“是。”妧妧说。
门没有关,妧妧默认为是准许她踏入寝宫的意思。
“谁的人?”云曦又问。
“回仙子的话,我是清汀道长的门徒。”妧妧回答。
云曦系好丝带,居高临下看着妧妧的身影,“抬起头来。”
“是。”妧妧奉命抬头。
云曦竖起五指,触及妧妧眉心。
十几又或者是几十秒,确认妧妧没说谎后,这才对她放下戒备。
云曦走到桌边坐下。
方才教训丫鬟教训得她嗓子都哑了,端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润喉。
辛辣的感觉入喉,实属妙哉。
妧妧没说话。
云曦忽然摸上丝带,“不妨告诉你,这丝带是青帝特意命人为我制的,别看它平平无奇,威力难以预估。青帝做来叫我防身用,有备无患。”
“防身?”妧妧问,“可是因为魔界来扰?”
话音落下,她警觉的察觉到云曦的神色一变。
而后空气静了片刻。
云曦缓慢的挑了下眉,“你知晓魔界来扰之事?”
妧妧没说话,表示默认。
“怪了,照理说,女眷是不应该知道此事的。”云曦说。
云曦双手撑头,慢条斯理,“罢了,既然你知道,我便同你说了。”
“据可靠消息,后日戌时魔界就会率兵前来攻打我族。青帝和天帝现在估计正忙着张罗此事。”云曦说。
闻言,妧妧心中“咯噔”一下,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后日戌时,率领妖魔的统帅,会不会是徐让欢那张熟悉的脸?
同一屋檐下,二人同床异梦。
云曦有气无力盯着面前的酒杯发呆,时而慷慨激昂,“若不是仙君下凡历劫,他魔界怎敢肆意出兵!”
时而情绪低落,“历劫也就算了,历的竟还是情劫……”
时而杀意渐起,“那个长相丑陋的女子若是……若是落到我手里!我定要扒了她三层皮!”
在妧妧想象中,仙娥都是仙气飘飘、温柔可人的。
很难想象真正仙子竟与寻常人无异。
云曦今天也是气过头了,这厢才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失态。
想起还有旁人,云曦转过身来,看着妧妧,“对了,你说你是清汀那老头的门徒?他的门徒寥寥无几,屈指可数。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妧妧如实禀告,“回仙子的话,这些时日我都在执行清汀道长交代的任务,人不在天界。”
“哦。”云曦没有认真听她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妧妧。”
“谁问你乳名了?”云曦露出古怪的表情。
妧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云曦懒得追究,“算了算了,无所谓,跟清汀说一声,即日起,你到我云曦仙子的宫里来,做我的丫鬟,没问题吧?”
妧妧还没回答,云曦又说,“作为我的新丫鬟,我正好有要事吩咐你。”
*
云曦样貌出众,身姿窈窕,即使是在天界,也称得上数一数二。
所以,她很难被伪装。
今日,简直是天助我也,竟往我玉清宫送来一个身段极佳的女子,自称清汀那老头的门徒,叫妧妧。
我不在意她叫什么,我只在意她的绝色身姿是否能够伪装成我。
只要她能假扮成我,我便能偷偷溜出宫去,去望夷殿查看络凡镜,查看未来夫君的下落。
我叫她换上我的衣物,假装醉酒,卧床不起。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没人发现玉清宫的仙子早已被掉包。我也如愿到达了望夷殿。
可是,那日留她在玉清宫,才是我做得最大的错误。
*
玉清宫内,妧妧穿着云曦昂贵的仙裙,一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扶着脑袋。
她踉踉跄跄站在一副画像前,颦蹙。
画像上面,画的是云曦的心上人,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那位下凡历劫的仙君。
画中男子一袭红衣,英姿神勇,剿灭邪族群作祟,一朝飞升武神,紫气东来三万里,众人跪拜。
眯眼,妧妧靠近些。
只见画中男子长发高束,微露侧颜。
一秒,
两秒,
三秒。
吊诡的,她直觉画中人的神情与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此刻,她不可遏制想到一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下一瞬间,脑海中不合时宜冒出三个字。
徐让欢?
不,不可能。
她真是昏头了……
妧妧摇摇头,重新看向画像。
那位一跃飞升、众人敬仰的仙君,怎么可能是徐让欢呢?
第61章 任务失败(三)
徐让欢是下凡历劫的仙君?
简直天方夜谭。
妧妧未将画像之事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徐让欢是否已成魔君,即将攻打天族。
酒醒几分,她终于熬走了看守云曦的侍卫。
妧妧不动声色摘下头顶的发簪,青丝垂落,荡在胸前,女人提着裙摆离开。
而至于私自离开玉清宫的后果,以及云曦是否会教训她,她无暇顾及。
她在桃花林中找到清汀。
春日的桃花林素来极具风味,清汀坐于石凳,背靠桃花树粗壮的躯干,单膝微屈,双颊微红,品酒亦品景。
饮酒作乐,闲适淡然,似乎周遭的紧张气氛与他无关。
这就是清汀,这便是他的处世之道。
妧妧一贯不太懂他。
寻找清汀的路上,她还看见将士们为了后天的迎战做准备,而眼前这位能文能武的清汀道长,却直接撒手不管。
缄默一瞬,妧妧走上前,朝清汀行礼,“师傅。”
闻声,清汀慢悠悠的转回头,看见妧妧先是一顿,“妧妧?你怎么来了?”
随即,清汀又想明白什么,酒壶竖起,悉数倒入口中,畅快的说,“云曦仙子把你调去玉清宫之事老夫已经同意了。你不必特意前来告知老夫。”
“徒儿来不是因为此事。”妧妧靠近些。
“那是为何?”清汀将喝光的酒壶丢到一边,晃晃悠悠伸手,准备去拿另外一壶。
妧妧抢先截断了他的来路。
她在清汀对面坐下,一手酒壶一手酒杯,一边为他倒酒,一边说道,“师傅,徒儿也不跟您兜圈子了。听闻魔族即将攻打天族,师傅可知那位魔君的身份?”
“那位魔君可是徐让欢?”她将酒杯放在清汀面前,定定看着他。
她抿抿嘴,“我的任务失败,是不是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徐让欢已经堕入魔道,对吗?”
一连串三个问题,让本就有些醉意的清汀更懵了。
清汀嘴角笑容暗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没说话。
因为她的问题,他无法解答。
作为司命星君,他只是奉天帝之命行事。
而至于徐让欢是否成为魔君,又是否战死魔族,他亦一概不知。
不过他相信,徐让欢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清汀叹了口气,顾左右而言他,“妧妧,别想太多了,徐让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