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过眼前的这一只,倒是被迟浸月驯得很乖。
  身姿健硕的男人伸手摸摸四不相的脑袋,循循善诱道,“本座养了你这么久,你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四不相很有灵气,听到能为主人排忧很是开心,开心到抖动了两下耳朵。
  “来。”迟浸月看着徐让欢,“替本座杀了他。”
  四不相听懂了主人的话,温顺的神态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凶神恶煞。
  的确,这才有几分麒麟的架势。
  四不相两只前蹄抬起又重重落下,四脚着地,仰天怒吼一声。
  壮大的气浪冲击从麒麟口中磅礴而出,直接将目光所及之物全都吹出去三米远。
  这其中,也包括徐让欢。
  滚滚而来的气浪将身形削瘦的少年卷起,又甩出去几米,重重砸在大殿的门上。
  “哐当”一声,坚硬无比的大门被撞出几道裂痕,反观徐让欢的脊柱,伤势可想而知。
  单薄的少年后背靠在门上,单腿屈起,一手随意搭在膝骨上。
  徐让欢闭眼,仰着脖子,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着魔界污浊的空气。
  须臾,凸起的喉结滚动几下,男人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他睁开眼,重重朝前咳嗽了一声,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大颗大颗喷射在地上。
  血丝夹杂着唾液悬挂于白皙的嘴角。
  徐让欢的牙齿被染红,他缓缓垂下脑袋,周身透着股难以名状的破碎感和怪异。
  见状,迟浸月不禁摇了摇头,嘴角笑意渐深,“不自量力。”
  本座还以为能孤身一人杀入我魔族大殿的会是什么难得一见的高手呢,现在看来……
  看着徐让欢颓丧的模样,迟浸月淡淡移开视线,重新回到宝座上。
  呵,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然而,迟浸月想错了。
  徐让欢瘫在地上,喘息几秒后,陡然间抬眸,眼底遂冒起猩红之光,他露出古怪的笑容,以及被血染红的牙齿。
  下一瞬,少年脚下生风,拽住四不相的犄角,一跃而上,跨坐在它身上。
  他没给四不相反应的时间,拳拳到肉,痛击软肋,眸中顿生凄凉肃杀之意。
  几拳轰出,鲜血四溅。
  四不相发出阵阵哀嚎,疯狂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可徐让欢就是不下来。
  少年双手结印,端坐在它背上,任它躁动不安。
  徐让欢缓慢的闭上双眼。
  妖风四起,很快将他束在脑后的红丝带吹落不见。
  这时,大殿中央的天花板上浮现出一个黑色阵法。
  法阵之中,闪烁着上古魔族失传已久的符文密语,神秘而强大。
  徐让欢薄唇轻启,低声说了些什么,接着猛地一下睁开双眼。
  一瞬间,天翻地覆,大殿内的物品悉数被震碎。
  无数道黑光从徐让欢指尖闪烁,如流云跃天,迅速笼罩整个大殿。
  法术的光辉与四不像交错在一起,妖气恒生,顿时吞噬整个魔界。
  四不相从心腹之处,五脏六腑往外爆开,血液血洗了整个大殿,四不相晕倒在地。
  轻而易举制服了神兽至尊,徐让欢一跃而下,从战败的四不相身上离开。
  少年缓步走到迟浸月面前,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背,粗糙擦去嘴角血液。“魔尊大人管这叫不自量力?”
  眸光漫不经心睨过四野被血液浸泡的魔界,徐让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血液的味道一如既往会让他兴奋不已。
  徐让欢没在看迟浸月,反之,他意犹未尽看着四周流血的墙壁,仿佛在看一副极其满意的杰作。
  “有点儿东西。”迟浸月整个上半身往前探了探,眯眼,认真观察起四不相身上的伤。
  四不相的表皮基本完好无损,面前少年内力深厚,上古秘术也练得炉火纯青,想必四不相是内脏伤透,这才喷血晕厥。
  还真有两把刷子。
  迟浸月直起身子,看向徐让欢的时候,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这么厉害,还真是……
  真是叫本座更想要你了呢。
  四目相对无言,迟浸月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起,“啧,还以为用不着本座出手。”
  说完,迟浸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劣,口中念动咒语,届时,一道风刃飞出,直直斩向徐让欢。
  说时迟那时快,被徐让欢一个侧身躲开。
  浸着血液的红衣在空中掀起一道道蜿蜒的弧度,徐让欢面无表情落地。
  少年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面,抬眼,目不转睛盯着迟浸月的脖颈。
  而后,徐让欢咬破舌尖。
  鲜血化作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刺对方眉心。
  可惜在刺穿迟浸月眉心之前,与迟浸月吐出的火焰,双双化为灰烬,碰撞出幽暗的蓝色火光。
  不等徐让欢反应,迟浸月的犄角立刻发出两道电芒。
  电芒如蛇,于顷刻间紧紧缠绕住对方的身体,每一秒都会发出强烈的电流,麻痹人神经。
  绿意幽幽的电芒攀上徐让欢的肩头,束缚住他的一举一动。
  少年痛苦的皱了下眉,喉间难得发出一声闷哼,不得已,重重向侧边倒在地上。
  眼看着徐让欢即将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迟浸月笑着张开双翼,从宝座上飞了过来,边靠近边说大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便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他蹲坐在徐让欢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脸,笑,“这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敢到我魔界撒野,想必你的皮肉骨头定是硬的很吧?”迟浸月自言自语道,“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安心呆在宫里,左拥右抱当个昏君,像你父亲那般始乱终弃,难道不是美差一件?”迟浸月说。
  徐让欢面无表情。
  迟浸月笑呵呵的,一把将他的头砸在地上,“你再怎么否认也没用啊,你和你父亲流着同样的血,同样的没用!”
  迟浸月这段话里,满是讥讽的味道。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点刺激了徐让欢的神经。
  几秒后,少年双目猩红,面容扭曲,真气疯狂涌动。
  “嘭”的一声,电芒被挣脱开来,不仅如此,就连堂堂魔君也被震退一米。
  少年踉踉跄跄起身,忍着全身麻痹的痛感,朝断剑的方向走。
  徐让欢最擅用刀,最擅用极致阴狠的法子杀掉对手。所以,他需要这把剑,哪怕是一把断剑。
  一步一步,少年缓缓逼近那把被折断的剑。
  眼看着断剑近在咫尺,徐让欢强忍剧痛俯身。
  带血的指尖颤颤巍巍,即将触上剑柄之际,某样东西映入眼帘,随之而来,徐让欢整个人一僵。
  星魔灯乃魔界法器,和络凡镜用途相似,都是用来勘察凡间的利器。
  徐让欢大闹魔界之时,迟浸月曾特意将星魔灯放在大殿,好查看徐让欢的来头。
  谁知这凡人闯进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时情急,以至于迟浸月竟忘了关掉星魔灯。
  此刻,星魔灯上,浮出极为逼真的画面。
  画面中,皇宫地下室的棺材“啪”的一下被里面的人推开,薛均安就这么从中坐起,急匆匆翻下棺材,往门外走去。
  安安……
  唾液夹杂血丝,少年喉结滚动,吞咽腹中,徐让欢大气不敢喘。
  他的安安……复活了?
  哈哈!
  他的安安复活了!
  意识到这一点,徐让欢的呼吸陡然间急促万分,瞳孔放大,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且刚握在手心的断剑再次掉落在地。
  发现徐让欢的变化,迟浸月捂住伤口,坐在地上,拧了下眉。
  就实力来说,这凡人确实强的可怕。
  可就精神来说,又实在疯的厉害。
  如此想着,迟浸月从指间变出一根法杖,悄无声息逼近徐让欢身后。
  届时的徐让欢早已无心恋战,对于迟浸月的靠近更是全然不觉。
  少年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两年了,
  两年了!
  安安终于舍得回到孤身边了!
  看着画面中女子逐渐消失的背影,泪与笑再也抑制不住,他仰天放肆笑起来。
  和他病怏怏的阴柔之貌截然不同的癫狂,徐让欢口中喃喃,“安安,孤的安安。孤终于找到你了。”
  “你终于舍得回到孤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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