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裴泠从台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故弄玄虚,“我听清汀的弟子说,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妧妧支着脖子看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裴泠抓起她的手腕,“跟我走。”
妧妧看了看裴泠的手,问,“去哪儿?”
裴泠回过头来,“自然是好地方。”
裴泠口中的好地方,其实就是往生台。
裴泠说,“只要是体内拥有仙族血液的人,站在上面就能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说不定会在里面看见父母的影子。”
他说的和清汀说的不一样,但是妧妧分不清谁在撒谎。
她没有选择,死马当活马医,站上去,可惜没反应。
见状,裴泠也愣了愣,皱眉,自言自语道,“这是仙族后裔才能使用的法器,许是你体内的仙气不足?没叫往生台识别出来?”
“你下来,我试试。”裴泠说。
果真,不到片刻,二人眼前就浮现出裴泠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看来就是因为你体内的仙气不足了。”裴泠从上面下来,表情有些犯难,须臾,他又想到什么,提议道,“或许我可以将体内的仙气渡到你身体里。”
语毕,裴泠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他好像很喜欢把话说到一半就自作主张,全然不顾妧妧的想法。
妧妧看着他自说自话的模样,冷声拒绝,“不必了。你我二人来往不深,你不必为我动用体内仙气。”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很难还。
冷硬的话语仿似根根锋锐的尖刀,一下下扎入裴泠的心,又用力搅和成一滩血肉泥浆,不忍直视。
空气静到有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裴泠缓缓低下头,垂眼,小小声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妧妧看着他没说话,扬眉,表示疑问。
裴泠抬起头,与她对视之际,嘴角挤出一抹笑,“我记得,明日是你的生辰。”
“如果你想知道父母的来历,那这便是我要送你的生辰礼物。”裴泠说。
尾音落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妧妧心中,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妧妧表情一变,抿了抿嘴。
整个天界,居然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
见她没回应,裴泠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腕,“你不用避我于千里之外,这都是我自愿的,有什么后果亦是我一人承担。”
反正,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裴泠默默地想。
*
二人往乌浩宫走,还没到地方,直直撞上裴清岐。
男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他淡淡看着二人,缄默一瞬,视线最终停在裴泠和妧妧的手上。
又是她。
裴清岐睨着她。
奇怪,她总叫他分外在意。
裴清岐这一看,看得妧妧和裴泠不自觉都有些紧张,生怕被裴清岐发现什么端倪。
裴泠赶忙松开妧妧的手腕。
只可惜,裴清岐并不关心裴泠对哪家姑娘芳心暗许,一言不发离开。
错身之际,才对裴泠留下一句,“若是被妖女骗得不成人形,到时可别来求我替你收尸。”
说罢,裴清岐扬长而去。
裴泠不明白裴清岐的意思,只当作玩笑。
裴泠不由自主想到徐让欢对薛均安所作的恶事,看着妧妧道,“凡间之事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现在,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他没看她,没敢看她。
裴泠的话说得极为动情,照理说,妧妧听后应该心存感激。
可是,此刻的她只觉裴泠现在的样子十分好欺负,让她想要狠狠将他弄哭。
邪恶的念头出现了一瞬间,被妧妧强行压住,抛掷脑后,“谢谢你,裴泠。”
只有妧妧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她脑中第一次出现邪恶的念头了。
自从那日在徐让欢的密室中见到那几幅古怪的画像,她脑中邪恶的念头便不可遏制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
第69章 娶我可好(一)
裴泠几近将自己的五成仙气全部渡到妧妧体内。
可女人在往生台上一站,还是什么都没有。
眼看着此路不通,二人只好悻悻作罢,另寻他法。
失败后,妧妧想将仙气重新输送回裴泠体内,可运气之时,她发现一件事:裴泠刚渡过来的仙气已经消失得荡然无存,被另外一股力量所吞噬殆尽。
她没法将裴泠的仙气还回去,不过裴泠不甚在意,嘴中一直念叨着另外一件事,“看来明日生辰,我得另寻他物做赠了。”
*
妧妧的生辰没有大办,来的就只有三人,清汀、裴泠和谷非。
谷非还是被清汀硬拉过来,凑人头的。
几人围坐在清汀屋内,嗷嗷待哺,等着清汀从厨房回来。
其乐融融的场景久违让妧妧感觉到家的温暖,不可抑制的,她想到自己曾经也和徐让欢有过这样美好的回忆。
那时候的她,同徐让欢、傅幼珍和喜年同住在山林之中,虽说日子不算大富大贵,倒也还算过的舒适。
那一年,她的生辰,她记得徐让欢满脸潮红,害羞的为她献上礼物,为此甚至不敢正眼去看她的眼睛。
“安安,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徐让欢别开脸,小小声说,“希望你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她还记得,那一年,徐让欢亲手做了一个发簪给她。
今时不同往日,物是人非,身边的人也截然不同。
“妧妧……妧妧?”裴泠说。
直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妧妧才恍然发觉,原来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徐让欢。
“礼物。”见她看过来,裴泠方才将一个红色的盒子推到妧妧眼前。
里面装的是千丝结,是他托人从天帝那儿弄来的,费了好大功夫。据说戴上千丝结的人,无论想做任何事,最终都能成功。
妧妧笑着接过,“谢谢。”
不过再大的功夫,在看见妧妧笑的这一秒,裴泠便也觉得值了。
清汀倒了几杯酒,挨个儿放在几人眼前,笑,“妧妧,今日子时便要成年了。为师今日就不拦着你喝酒了。”
“愿保我们妧妧兹善,千载为常。欢笑尽娱,乐哉未央。”清汀说。
妧妧接过酒杯,也跟着笑,“谢谢师傅。”
这一晚,是妧妧到天界以后,过的最无忧无虑的一晚。
耳边,清汀哼曲儿,谷非玩笑,裴泠逗乐,妧妧过得不好自在。
然而,酒过三巡,一切都变了。
子时一到,月光携黑暗缓慢笼罩住整间屋子。
万事万物浸入月色的昏圈中。
“滴答滴答。”
妧妧趴在桌边,陡然间耳尖耸动,听见水滴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呢。”下一秒,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清冷,又夹杂着魅惑,仿佛天生媚骨。
闻声,妧妧拧了下眉,随后温吞的睁开眼,她硬生生扛住酒力,将自己从桌边撑起来。
在看清眼前光景之时,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只见,且刚谈天说地的三人齐齐消失不见。
此刻,她独自一人处在陌生的黑色空间里,脚下空无一物,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坐于桌边。
这空间昏暗逼仄,连空气都稀薄得很,大片黑暗之中,只有对面的女子手中抱着月亮,微弱的月光也成了这处唯一的光源。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异的。
“滴答滴答。”
耳边又响起雨水滴落进月水潭的声音。
最令人惊异的是,对面那位抱着月亮的女子,竟生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目睹女人的真容,妧妧薄唇微张开,酒劲全消,一瞬间愣住。
妧妧瞪大眼睛,目瞪口呆望向对面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勾唇一笑,“怎么?这就被吓到了?”
女人的语速极慢,给人一种运筹帷幄之感。
妧妧看着她,没说话。
女人坐在王位上,漫不经心将双腿交叠,一手撑住下巴,讥笑着看妧妧,“你可知,我在这阴暗潮湿之处苦苦等了你十八年?十八年呐!”
“……你是谁?”妧妧看着她的眼睛。
女子也一瞬不瞬望着妧妧,眼尾笑意更深,“我是谁?”
“你难道认不出吗?”女人一字一顿,“我当然是你啊!”
我?
妧妧皱了下眉。
“你……是我?那我是谁?你在说什么?”妧妧问。
可女人却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她从王位上下来,边走边摇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儿蝇头小利就叫你幸福的找不着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