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妧妧没说话。
云曦也没打算听她说话,“过来。”
云曦朝她招招手,“过来呀。”
妧妧抬起头,对上云曦的眼睛。
“你不是要我责罚你吗?”云曦撑住脑袋,歪头,笑得灿烂,“你把鞋脱了,光脚从门口走到我跟前,本仙子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
从门口到云曦的闺房,少说也有十米之远,若是走过十米的玻璃渣,她的脚底恐怕……
妧妧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作为玉清宫的丫鬟,她又有什么资格违背主子的意思?
况且,云曦还是青帝的幺女,是裴清岐未来的夫人,权力之大,不是她妧妧一个来路不明的贱种可以与之抗衡的。
望着地上剔透的玻璃渣,妧妧咽了口唾液,缄默一瞬,顺从的脱掉鞋袜。
最难熬的,是踏出第一步的时候。
尖锐的玻璃渣刺入肌肤,似是要扎入骨髓,顺着血液往上,与她融为一体,伺机而动割断她的动脉。
那东西又小又硬,可威力却是巨大的。
很快,女人的脚底就血肉模糊,痛的直冒冷汗。
待到后面,她走得倒是轻快了几分,因为她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妧妧身子骨渐弱,看起来随时都有昏厥的可能性,这时候的云曦兴致盎然,“脚踩玻璃渣的滋味,很好吧?”
妧妧无力回答,只觉眼前冒起一片片重影,像一个个要来将她带去冥界的使者。
云曦的话,仿佛说不完似的,嘴巴一张一合,一直在动。
妧妧只听到两句。
“你勾引仙君,欺瞒主子……呵,不过我告诉你,仙君是我的,没人能将他从我身边抢走!”云曦气愤至极。
妧妧深呼吸了好几下,声音轻飘飘的,如要断气,“我、我、我没有要抢。”
此话一出,云曦更是恼火,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激动指着妧妧的鼻子,“还敢顶嘴?”
“来人呐!快来人!给我鞭笞这贱女五十大板!杀杀她的锐气!一个丫鬟竟敢跟我顶嘴?传出去真是丢我玉清宫的脸面!”云曦说。
“是。”守卫回答。
接着,守卫便大摇大摆的靠近妧妧。
手起板落,就在板子马上就要落在妧妧背上,叫她整个人倒在玻璃渣中时。
“我看谁敢动我凌霄殿的人。”裴清岐面无表情出现在玉清宫门外。
“仙君?”望见来人,云曦顿了顿,“仙君您怎么来了?”
云曦绕开中间的玻璃渣,笑着,小跑来到裴清岐身边,“仙君可是来寻云曦的?仙君可是改变想法、愿意和云曦成婚了?”
想象和现实总是有些出入。
云曦想多了。
裴清岐从未转变心意。
看着裴清岐的眸光一动不动钉在妧妧身上时,云曦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她看看妧妧,又看看裴清岐,沉下脸来,“仙君这是什么意思?妧妧是我玉清宫之人。我教训我玉清宫的人,何时需要仙君插嘴?”
裴清岐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云曦,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拦腰抱起妧妧,看向妧妧时,眸底是掩藏不住的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语调温柔,像极了她爱过的那位少年将军。
妧妧听到了他的话,却没回话,只是奄奄一息靠在他肩,微弱的喘/息着。
白皙的脚底已然血淋淋一片,惨不忍睹,而方才被烛光照耀得闪闪发光的玻璃渣上,也再无闪耀的痕迹,只剩鲜红血液覆盖。
毫无疑问,裴清岐最爱的人,被云曦伤了。
竭力抑制住胸中怒火,裴清岐整个人止不住的颤,路过云曦之时,留下一句,“这事没完。”
云曦不死心,又一次拽住裴清岐的衣袖,“仙君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公然挑衅青帝吗?”
裴清岐丝毫不在意云曦的话,“哦?那又如何?”
故意拖长的尾音叫人不寒而栗。
云曦咬咬牙,“就算不把青帝放在眼里,那天帝呢?难道您连天帝的话都不听吗?”
裴清岐睨她一眼,讥笑出声,“你若是想告状,就去吧。做你最擅长的事,没人会拦你。”
说完,男人抱着妧妧,扬长而去。
望着怀中毫无血色的女人,裴清岐强忍住泪,削瘦下颌在女人发顶厮磨,挤出一抹笑,“妧妧,我们回家。”
第71章 娶我可好(三)
妧妧被裴清岐抱上床,双目紧闭,双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有气无力的呼吸着,似乎即刻就要香消玉殒。
裴清岐侧坐在床边看她,拧了下眉。
下一秒,不知那位大名鼎鼎的仙君是从何处弄来灵丹妙药,强制将指腹伸入女人的薄唇内。
准确来说,他的手指撬开了她的嘴唇、贝齿,有些莽撞和突兀的横跨于她整个口腔。
男人的手指很长,几乎要深入她的喉间。
药的苦涩同男人手指上的味道裹挟在一起,惹得妧妧不自觉呜咽几声。
十几又或者是几十秒后,妧妧有了意识。
她感觉到裴清岐的手指缓慢离开她的唇,缠绕着女子唾液的指腹不知下落何处;感觉到身体的痛早已不复存在,唯独脚下伤口还残存着些许痛感;还感觉到……
感觉到裴清岐此刻正用一种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她。
她该睁眼吗?
长睫毛微微动了两下,妧妧躺在裴清岐床上,一动不动。
从未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想要逃、却又逃不掉的。
她安静的躺在裴清岐床上,安静的宛若一具尸体,马上就要腐烂发臭。
这让裴清岐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心下焦躁,却又不想强迫她正眼、与他对视。
是的,垂仙丸的药效极快。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很有耐心的守在床边,没有打搅她的伪装。
裴清岐温柔的看着妧妧的脸颊,自嘲似的苦笑。
罢了,
她不想与他说话便罢了,
他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便也无憾了。
她尽心尽责扮演好一个“昏迷女子”的形象。
与此同时,裴清岐亦是真的想要做好一个保护她、爱护她的温柔丈夫的形象。
他取来纱布、镊子和药,安安静静守护在她身边。
不过,在近距离看见她脚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后,他的心,还是骤停了一瞬。
明明发过誓,要握紧爱妻的手,不让她受一点伤,这话还是被他辜负了。
被玻璃渣划得鲜血淋漓的脚底便是他失职的最好证据。
男人轻柔的将她的脚踝放在自己腿上,而后又颤抖着拿起镊子,一块一块,非常耐心的将玻璃渣取出。
擦拭完血液,他再给她上药。
哪怕他再怎么小心,上药的过程无疑是剧痛无比的。
所以上药期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女人的面部表情,生怕弄疼了她。
可不知怎的,妧妧愣是一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他的手法轻柔,叫她感觉不到痛?
裴清岐落寞的低下头。
不可能的。
无非是她在忍,即使忍着剧痛也不愿意睁眼瞧他一下。
想着,裴清岐有些无奈的垂眼,乌黑长发散落下来,叫他显得更加可悲。
他像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在知道了对方不爱他,甚至说是恨他的情况下,还是宛如一条丧家犬一般,摇着尾巴,悲怜祈求主人的垂爱。
上完药,包扎好伤,裴清岐看了看妧妧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垂眼看了看女人被裹上的脚。
缄默一瞬,他还是情难自矜,低头,温柔的亲吻了一下她的脚背。
他吻的认真,似是在亲吻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实在太爱、太在乎这件珍宝了,以至于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亲吻她的嘴唇都是不堪。
此刻的他,只配亲吻她的脚背,又或者,他越界了,连脚背他都没有资格去亲吻。
隔着纱布,被亲吻的她也能感觉到,隐隐约约,有一些东西在涌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着,途中经历了几段小插曲。
比如,云曦派手下来探仙君是否还在照顾那个女人,被裴清岐怒斥下去;
比如,天帝有要事要与仙君商讨,被裴清岐一口回绝,说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比如,门外叽叽喳喳的宫女乱了分寸,围绕殿前想一睹仙君抱回床上的女子是何绝世芳容,裴清岐招来侍卫,让他将众多爱慕自己已久的女人全部赶走。
此事过后,几道脚步声离去,关上房门,四野重归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