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为了躲避追杀,他去了很多地方,眼上覆着的布纱让他时不时想起她来。
  他想,她应该会回来找自己的才对,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不可能真的不怕死...
  可他等了十年,她依然没有出现。
  他心有不甘,记挂这件事的人不应该只有他才是!
  于是当他寻着蛛丝马迹终于再找到她时,看见的却是她持刀准备自戕的场面。
  “你就这么想死吗?”
  他原本是不想理会她的,但出于好奇还是在最后一刻现了身。
  可对于自己的出现,她似乎并不显意外,一双空洞的眼眸泛着死气,与初遇时大相径庭。
  “不过是杀了个人,有必要一并殉葬?”
  他随意地踢了踢地上方才被她杀了的那人,倒是没看出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她愿意一同赴死?
  呵...这点愚蠢还是没变。
  “喂,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像刚才那样,杀了我。”
  他将自己送上了门,毫无戒备地敞开胸膛等待着她自己将那可笑的虚伪所撕毁。
  不想践踏着他人的生命而活嘛?可这就是万物生存之根本,世人讲究吃什么补什么,想成为璞玉浑金的圣人吃的委屈可不行,得吃人。
  而他,也看不得这些可笑的伪善。
  他知道,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活下去,她只能杀了自己。
  他唇边噙着笑,似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也在喟叹她居然在这几年间从未寻过自己...
  一想到她那双手要沾染上自己的血,他竟莫名有些兴奋,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既然她不愿拉下脸,他倒是愿意让她踩上这么一脚,至于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他赢。
  可他话说尽,她依然紧握着刀柄没有动。
  他眉间一紧,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只见她慢慢将刀刃架上自己的脖颈,很快,一道血痕便随即刻画而出。
  他暗道不对,心中顿时愠怒而起,刚想上前抢下她的刀却忽地听闻她道:
  “楼止……”
  “我没有退路了。”
  像是雨季来临前蔓延开的一场平静的绝望,天空失血,深海返潮,沉重而透明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流于每一片风的悲伤后再流失生命。
  楼止的心似蓦然被一双大手攥紧,□□得让他瞳孔一缩,似万物开始崩塌让他无由来的生起了惧意。
  而下一秒,刀刃轻易地一蹴而就,满眼的红顿时将她沾染。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已倾倒而去。
  她死了。
  就在他眼前。
  他明明给了她机会的,可她还是不愿意走过来。
  还没等他证明这一切,她却又轻易地打翻了他所以的猜想。
  巨大的落空让他沉寂,似有什么东西彻底执拗地挣脱了他的掌心,让他再已抓不紧,看不见……
  待她被葬入不大不小的土堆后,他才从石碑上第一次知晓了她的名字。
  “姜……以禾。”
  *
  他在她的坟前停留了很久,这一次她不会再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
  可...他却输了。
  世上居然真有如此蠢笨的圣人,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她是如此的蠢笨。
  他想,一定是因为她不在自己身边,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笨,甚至会为了其他人去死...
  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想杀了他,他应该早些抓住她才对,让她也变成那样,这样她就不会傻愣愣地送掉自己的性命。
  他可以一次次把刀送到她手上,逼得她不得不动手才是。
  这时他才逐渐明白...
  姜以禾是他的,她本就是为自己而来的不是嘛?
  也该为他而死,死在他的手中才对。
  再后来的后来,他终于又找到了她。
  但现在,他却不想让她死了。
  “姜以禾,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第20章 第 20 章
  “楼止你又发什么疯!”
  姜以禾忍无可忍的一声斥责将他从漫长的回忆中拉回, 看着她鲜活的双眼,他终究是败下阵来。
  就当她是因自己而死的吧,但这一次, 绝对不会了……
  而全程懵的姜以禾越是越发的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干什么?伤是真的不打算好了是吧?”
  “又想杀了我?你把杀这个字当标点符号用呢?”
  “你说我骗了你, 我又何时答应一定会喜欢上你或者留在你身边当个任拆玩的物件?现在也是,一句话不好好说张口闭口就都是我的错?”
  她毫不露惧色, 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是他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一直在自说自话根本不愿与她沟通,她能怎么办?一直被无视等到不被需要了再被随手一扔嘛?
  “我没有那么贱, 更没有那么多命够你们玩儿。”
  “姜以禾,你究竟想要什么……”
  相比起之前的剑拔弩张,他此时更像是游离在外般, 低沉的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酸涩。
  “我想要……离你远一点。”
  她想要什么?她就只想成为一道弱风, 可有可无便好。
  他的语气忽变执拗,“不行……除了这个都可以。”
  说着,他牵动着她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教着她如何拿掉自己的手。
  “你害怕我拿去你的手脚,那便拿去我的, 这样我便拿不起剑了。”
  他的手握得很近,姜以禾能很直观得感受到刀刃一点点陷入血肉的醇重, 他毫不手软, 就连表情也没有因为刺眼的腥红而动摇一丝。
  顿时,姜以禾心跳如雷,满脑子只有他真的疯了的猜想, 奋力挣脱着将手中的匕首甩开。
  “哐当——”
  匕首掉落在马车的角落,她手腕一紧被拉着往前伏去, 赫然撞入他硬朗的怀中,被他钳住双手抱了个满怀。
  姜以禾的身子猛然一僵,像是被绑上炸弹般丝毫不敢动弹,颈侧一痒,余光只能看到他深埋的后脑勺。
  “楼……楼止?”
  她心中再怎么忿忿不平此时也都变成了个嗔弱的不敢说一句重话的猫儿般。
  而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姜以禾,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他闷闷地声音从颈窝处传出,他的脸离自己极近,近到可以感动热气铺洒在皮肤的战栗。
  她心中越发不安,更是不争气地烧起了脸,连忙劝道:
  “楼止,你身上还有伤,我先送你回去!”
  可她刚想推开他,只觉颈间一湿,似被什么尖物轻轻舔舐了一般,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赫然咬了上去。
  这下,姜以禾总算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了……
  楼止那一下咬的很重,似是泄愤又似是委屈,在察觉到她吃痛的那一下已经收敛了不少,可唇齿间的触感却让他险些失了神。
  他愣愣地看着,似是可以看见她疯狂起伏的心跳,这可比直接杀人掏出心脏有意思的多。
  看着她白瓷般的玉颈落上了自己的痕迹,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痒痒,于是他再次俯首,探出温热的舌尖似讨好般帮她舔舐去上面的水泽。
  “楼止!”
  姜以禾吓得大喊他的名字,凭她怎么扯着他的头发他却全然没有反应,不仅如此还愈加过分!
  她半个身子不争气地软了下去,一颗心脏简直像是要直接跳出嗓子眼让她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
  “姜以禾,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勉为其难地不再去去捉摸却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姜以禾甚至觉得他是想把自己埋死在他的怀里!
  他靠在她的肩上,看着那逐渐淡化的痕迹眸色越发幽远。
  或许不拿掉她身上的东西反而在上面落下自己的痕迹也不错……
  这些想着他不再有了其他小动作,反而像是睡着般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姜以禾如释重负地长舒一气,以为他只是折腾够了,趁着他无力纠缠,她索性也将一切解释了一番。
  “虽然不知道你抽的什么风,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我不是跑了,而是去给你拿药!你有几副药材这里都没有了,只能去隔壁镇上拿,要不是马夫大哥绕错了好几条道,我现在早就回府了!”
  她幽幽地抱怨着,只觉自己今日还真是倒霉,但听闻的楼止却是一愣。
  他依然骥伏着不愿抬头,语气间也尽是不信任。
  “你在我昏迷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就是想跑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听出了些委屈的兴师问罪之意,但也却是吃了瘪。
  “你…你都听到了啊?”
  有些尴尬,没想到她无聊发泄的自言自语还真被他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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