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了,我去就是了,但是阿禾要答应我,此事了解后便要和我离开这儿了。”
  听到他答应,姜以禾立马止住了眼泪,眨着泪眼婆娑的眼睛连连点头,“嗯!我一定和你走!”
  楼止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指着东方道:
  “一直往东边走,五里外有处木屋,我在那里下了禁制除了我以外旁人靠近不了,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她的脸,这么久没见他明明才看了她这么一会儿,着实不想分开。
  还是快去快回吧。
  这般想着,他欲收回手离开却被她又猛然抓住。
  姜以禾抬着脑袋,脸上的担忧依然少不了半分。
  “楼止,你要小心,无论雪娘子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回来听我说就好。”
  楼止掐了掐她忧心忡忡的脸,逗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活着回来?”
  但她却郑重无比地点下头:“你一定会回来,我会一直在这等着你,绝不离开。”
  闻言,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绝不离开。”
  眼前一阵卷风掠过,眼前之人骤然消失不见,唯独额前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姜以禾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不经意间绽开笑意,随后朝着他所指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奔去。
  ——
  森林里的光线,随着时间慢慢变幻。
  阿箬刚进来的时候,束束在枝条间隙穿透下来的光芒,还是金色的侧影,此时,已经变成了沉沉的金红色,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腥狂之色。
  吹拂的凉风让他害怕地捏紧了拳头,可即便如此双脚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小孩儿,你终于来了。”
  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她扭着细腰坦然的似是这片古林的领主。
  “姜姐姐在哪儿!”
  他凶着朝她大喊,背后紧握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呵...”
  雪娘子粲然一笑,上下打量他的视线越发透着精光。
  “那位姑娘啊,她就在里面,你想救她?”
  “当然!姐姐在哪?你不是说要我的血嘛,我给你便是,快把姐姐放了!”
  她上前两步,低头瞧着不足自己腰高的小子,凤眼一眯,倒是想起另一个人来。
  “同样是小屁孩,你就比那个怪物可爱些,一个人来的就不怕遇上什么吃人的怪物?”
  阿箬咽了咽唾沫,面对她笑里藏刀的问候脚下已经开始发软。
  额角开始冒出冷汗,他强逼着自己不露怯,倔强地对上她的视线。
  “我不怕!姐姐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可以保护她!”
  “姐姐说做人要信守承诺!你要我不告诉别人,我谁都没说,喏,血拿去!”
  他露出手臂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惹得雪娘子连连低笑。
  “你还真是个好孩子!我都舍不得杀你了呢~”
  “去吧,你要找到那位姐姐就在那棵树后面。”
  她指了指身后的一棵参天古树,退开几步给他让出路来。
  阿箬看着,心中有几分猜忌,但其实进来前他便已经将一切告诉了夏侯渊,他虽被革了职但也因如此而不被人察觉。
  一旦遇上什么危险他只需要吹响哨声他便会冲进来!
  想到这,阿箬心中有了几分落地的实感,握紧吹哨抬头挺胸地向树后走去。
  *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噪人,天上乌云蔽月,就连星光也黯淡,夜凉如水,孤寂清冷。
  察觉到气息波动,楼止立马落了地,不出所料地发现了等候多时的雪娘子。
  “那个孩子呢?”他剑指而问。
  “你倒是比预料中来得要快些。”
  雪娘子索然无事般修着刚涂上蔻花的指甲,挑起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我说,那个孩子在哪?”
  他没有耐心耗下去,就连与她有些恩怨那也是先将姜以禾藏好后再来解决,而不是现在与她多费口舌。
  “孩子?”
  雪娘子不明所以地皱紧了些眉头,然后恍然大悟一声:“啊~你说阿箬啊,他不就在这儿嘛。”
  雪娘子话音刚落,只见盘踞着阴暗的四周乍现红光,泥泞中的野草落叶也在脚下如水面涟漪荡漾出真实的景象。
  触目惊心的红洒溅了满地,亦如悬在头顶的赤月散发着嗜血的光辉,突然什么东西从一棵巨树下滚出,磕磕绊绊地撞停在他脚下。
  他低头看去,是个布满血丝的眼球。
  他已有所感,步步朝那棵巨树后走去。
  捣破寂静的低吼与撕扯声随着他的靠近而渐渐入耳,浓厚的血腥气味也早在他心中下了某种结论。
  只是,入眼的一瞬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残月下,西风编织着血雾欢庆着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兽相的群妖不请自来,跳上宴台张牙舞爪,獠牙张合间供品已被五马分尸般残落的满地残渣。
  它们像是被饿了许久,也不顾及自己残存的半点人样,也不顾及同为同胞的其他妖兽,纷纷拼尽全力掠夺着将每一个部分都塞入口中。
  “咔——”
  “咯——”
  “嘶——”
  一具鲜活的身体早已分辨出一点形状,脆弱得像是快烂布,在血淋淋的利齿间被反复撕扯,咬断...
  腹部被开膛破肚,内里的一丝一毫在争执间早已零落得到处都是,眼前的场景无疑地狱。
  那群妖兽早已丧失了理智,即使浑身不堪入目也只一味地将那可怜的供品拆骨入腹,有些不爱吃皮的,从头骨将他的皮剥下,连带着一头墨发被一闪而过的豺狼叼了去。
  还有很多...很多他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残暴不仁是他看了都嫌晦气的。
  “如何,是你要找的那个孩子吗?”
  雪娘子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视线瞥了眼树后,满意一笑。
  “啊,看来是找到了呢。”
  她的顾笑盈盈听得楼止心中一顿恶心,当即一掌劈去被她灵活避开。
  “怎么了?敬儿都找到人了还是不开心啊?”
  “你杀了他?”他冷声道。
  “他本就是我的货物,是死是活也该由我做主,怎么,他死了你很难过吗?看见别人死了你也会难过?”
  楼止手中赫然出现铜剑,他利落转腕抛了个剑花,脸上
  他狡黠一笑,轻扬的唇角凝着莫名其妙的揶揄之意,语气中藏着一份令人捉摸不透的诡谲。
  “难过?我只是可惜,少了个邀功的借口,索性,就用你的命哄她开心好了。”
  见他拔剑欲来,雪娘子轻笑一声,朗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姜以禾得了疮病的事。”
  此话一出,楼止手中的剑猛然一沉,他收回剑警惕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啊?我以为你知道了呢,那位姜姑娘生了怪病,难道你不是来拿解药的吗?”
  她故作吃惊地吆喝着,话音还未落一道剑光赫然袭来,即使她反应再快脸上还是被划伤了一道血痕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却不显怒意,反而笑道:“敬儿还真是长大了,居然也会为旁人生起气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楼止的剑抵在她的喉间,只需再动一下手她的脑袋必掉无疑。
  “没干嘛,只是她太多管闲事,既断了我的财路自然也得吃点苦头不是?”
  楼止的眼神冷冽,嘴角的抽搐透露出压抑的愤怒,惊飞的黑鸦四处逃窜,试图逃离这股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怒气。
  “解药,拿来。”
  他压低着嗓音抑制的更是极欲冲破他理智的暴戾,握着剑柄的指节紧地作响,凸起的青筋无一不在宣示他的失控。
  他还能让她多说几句话,得到她口中的解药。
  “想要解药?简单。”
  只见雪娘子打了个响指,从空中竟掉下一块还带着温血的肉块。
  “那孩子本就是治疗疮病的解药,拿回去给她吃下自然就会好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他们本就是和我做交易的患者,要不是那小孩偷跑出去我也不至于抓了姜姑娘以作要挟,不相信?那便疼死她好了。”
  楼止沉默着,心中纵使有想将她千刀万剐的想法,可她要是死了,姜以禾身上的病怎么办?
  最终,他暗暗咬了咬轻啧一声,收回剑捡起地上的肉块转身离去。
  “在她的病还未好前,你最好还是不要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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