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沈曦云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浮浮沉沉感觉经历许多事,早晨梦醒却全都不记得。
梳妆时,春和见小姐气色不好,想着配些鲜亮的首饰,特意选出一只红玛瑙装饰的金钗,问小姐的意见。
“就按春和的意思。”沈曦云点头,但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将此抓住细看。
这只钗环让她想到吴玥,她意识到昨夜听谢成烨说起逆党事宜时的一点熟悉源自何处。
——源自吴玥身上的桂香!
她止住春和摆弄的手,倏地站起,第一次遇见和正宝楼内昏迷,两回她都闻到过桂香。
沈曦云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为这个猜想手上冒出冷汗,原本被压下的疑心再次升起。
吴玥难不成真与太阴教有关?她身上的桂香和谢成烨口中太阴角使用的迷惑人心智的桂香是同一个么?
可毕竟没有亲自问过谢成烨口中桂香的具体气味,她怕只是无端巧合引起的误会。
“景明,你快通知车夫,赶紧备马车,我要去济善堂。”
章典在那,吴玥在那,昨日被迷惑失踪的百姓大概也在那,只要她去那闻一闻失踪百姓身上的桂香,就能确认了。
如果吴玥真是太阴教的人,她要做什么呢?
马车晃荡,沈曦云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
济善堂内,人群熙熙攘攘。
平日的病患医者已足够多,加上被留在济善堂内的大半百姓,整个济善堂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捞了个熟识的药童,想让她带去寻一名身上残留有桂香的百姓,药童嘿嘿一笑,示意可算是问对人了。
她领着沈曦云在人墙中穿梭,走到后院,指着道:“章大夫还在看就是了。”
沈曦云抬头,章典搬个板凳沐浴在阳光中搭腕诊脉,正要上前去寻,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窈窈!你怎么在此处?”
轻柔的女声由远及近走到她正后方,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她肩侧,沈曦云余光瞥见了吴玥笑盈盈的脸。
桂香笼罩在她鼻翼,久久不散。
第61章 以色试之谢成烨他只想做你……
沈曦云心紧了紧,道:“听闻昨日城中失踪的百姓被找回,我过来看一看有无需要帮忙的地方。”
吴玥放下手,“窈窈真是贴心,说来,失踪这事我还真发现个疑点。”
她扇动手掌,泛出阵阵桂香,“我从有些失踪百姓身上,闻到了与我相似的桂香。”
沈曦云没料到吴玥竟主动提起此事,难免有几分惊讶。
吴玥笑笑,“窈窈莫非没想到此事?昨儿他们一来我就闻着了,我心想说不定是个突破口,我用的桂香是入江州城时遇见一老妇人卖给我的,官府顺着这个去查,说不定能查出什么。”
沈曦云见她神色自若谈论此事,毫不心虚,只当是自己杞人忧天想多了,道:“的确是个线索。”
吴玥笑得亲切,“可不是,我正想着,窈窈就来了,说明咱们两心有灵犀。我身上有伤,不知窈窈可否帮我跟官府说几句。”
她眯着眼,促狭道:“我可听说窈窈的前夫君是流落民间的王爷,又搬到窈窈隔壁,说话定是方便极了。”
沈曦云并不想再和谢成烨扯上关系,没有接话。
“香味的事我会派人告知官府,吴娘子不必担忧。”
话音刚落,从前厅挤过来一个衙役打扮的男子,见到沈曦云先行了礼,又对着吴玥确认,“敢问可是吴玥吴娘子?”
听见她应是,他慨叹,“可算找到人,官府有请。”
空气一滞,吴玥问是何事,并未得到回应,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又重新镇定,借口需要人陪拉着沈曦云一起去了官衙。
一到官衙,吴玥被单独请去公堂,说参军大人有事问话。
沈曦云被拦住候在院内,差役连连致歉,态度恭敬,“实在是参军只见吴娘子一人,沈小姐莫怪。”
她并不在意,温声告知衙役不必理会她,转头时不时和春和说话,闷葫芦永宁守在一旁。
话没说几句,撞见匆匆从值房方向出来的长安,一副看见救星的模样跑到沈曦云跟前。
“这不巧了,我正准备去寻沈姑娘,您竟就在官衙里头。”
长安喜不自胜,忙道:“我是想请沈姑娘帮忙的,沈姑娘可方便走一趟?”
“不知是找我何事?”
“这,”长安面露难色,“是要紧事,但不方便在这儿说,沈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值房外,沈曦云听见屋内有叫唤的声响,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点灯,唯有透过窗棂洒进来的几缕阳光,照亮书桌。
角落处,床榻锦被凌乱,谢成烨半卧在床上,寝衣松散,露出白皙的肌肤和壁垒分明的坚实胸膛。只是紧锁的眉头和沁出细密汗珠的额头昭示着他陷入梦魇。
沈曦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转头就要问长安。
谢成烨梦魇请她过来帮忙做什么?她又不是大夫。
长安抵着门,语气畏畏缩缩答:“沈姑娘有所不知,已经叫过大夫了,但是没用啊。”
自从谢成烨恢复前世记忆后,他夜里难以安眠,一闭眼便是前生事,起初只是夜里,主子索性改成夜里少睡,白日里歇着倒也没事。
长安以为搬去沈府隔壁这症状能减轻,哪知乔迁当日夜里主子又出了趟门,回来时,神色郁郁。
接着症状便严重起来,白天夜里冷不丁就开始梦魇,请了章典来开药吃过也不见好。
长安谨记章典过来诊脉时的话语,“这是心病,老夫不好治,能治的人不是大夫。”
他从去岁就跟来江州,一路看着主子和沈姑娘之间的变化,哪里猜不到心病的根源是沈曦云呢?
因此再见主子梦魇,长安一咬牙、一跺脚,就跑出门,想着无论如何得把沈姑娘拉来瞧一眼。
这回天时地利人和,人在屋里了,长安不能让人轻易离去。
“沈姑娘,您行行好,可怜可怜主子吧,或者,可怜可怜长安也成。”
长安在门外哀求,“您就看眼主子,唤一唤他,说不定您一唤,主子就能从梦魇中醒来。”
沈曦云在门内叹气,站在原地扶额,不知该怎么说长安的大胆举措。
耳边,是谢成烨在梦中的喃喃低语。
“窈窈……窈窈……”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焦虑,仿佛在寻找一件丢失的珍宝。
沈曦云缓步走到床前,锦被虚搭在他腰部以下的位置,宽肩窄腰,锁骨间落下一滴汗珠,山影间的湿润水渍。
对于一个出身大族的富家子弟来说,这个睡姿,委实算不上规矩。
在沈曦云微薄的上辈子和谢成烨同床共枕的记忆里,亦没见过他这样就寝。
是人梦魇了,会不一样么?
沈曦云一边想着,一边拉着锦被的边要往上拽。
虽说上辈子看过好几回,但这辈子如今两人非亲非故的,还是替他遮着些。
谁知手带着被子抬到他胸膛位置,梦魇中的男人不知看见了什么,猛地伸出手用力,沈曦云躲闪不及,跌倒在他身上。
手心下是结实又软弹的触感。
沈曦云面露尴尬,挪开手撑在床榻边,预备先起身再试着唤一唤谢成烨。
总之,不能让他看见这副奇怪场景。
身子支起一半,头顶传来低哑的轻唤。
“窈窈?”是全然不同于梦中呓语的清晰咬字。
沈曦云迅速抬头,果然,撞进他墨色的眼眸中。
“殿下醒了?我去叫长安进来。”
她正了正脸色,装作无事发生。
下一秒,谢成烨一副没听见她说话的模样,双手抱紧了她,把脑袋埋在她脖颈边。
“太好了,窈窈,终于找到你了。”
沈曦云这才发现,他额头很烫,烫得她微凉的肌肤也被染上暖意。
“谢成烨?”她试探地唤了声,没能得到回应。
他莫非是还没清醒?
她试着挣扎,却被这人抱得更紧,像是被一块暖玉包裹。
“窈窈,你别抛下我。”他鼻音闷哼,“你喜欢什么模样,我就学会做什么模样,好么?”
说着,还大大方方拉着沈曦云的手抚摸上胸膛,她蜷缩着手竭力避免,还是被迫再次触碰到他的身体。
“我记着,从前你救下我时,曾称赞我的容貌,赞我姿容俊美,如今,你是不喜欢了么?”
他侧着头,墨色的眼睛空落落的。
沈曦云记得自己称赞过许多回,在成婚前,日日见他都要夸他,但并不见他多么受用,顶多轻轻点头示意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