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人在房中又是加熏香又是擦器具,做完这些后命人用铜盆端来一盆水放在桌上,两人相对而站,一齐将手伸进热水中。
  上升的雾气灌入她的眼中,长睫上凝了水珠,隔着氤氲雾气,她瞧见水中那双手慢慢靠近,指尖轻抚她的指节,有些痒。
  他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
  “姐姐……”那双手愈发放肆,逐渐团住她的手,在水中交叠。她听见他凑近的耳语,“你衣裙脏了。”
  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她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她瞧见裙摆边缘的血渍。
  她说:“……那我去换件衣裳。”
  缓缓抽出被他的气息包围的手,她感受到他的指尖仍不舍地剐蹭她的手背,除刺痛外更多的是温醺。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向正擦拭双手的他。“你不怕啦?”指尖指向地板上的那头鹿。
  他应该是想摇头,红晕却不自觉攀上他的耳根。
  他笑得怎么那么僵?
  一声怪叫撕裂了空气中的暖流,她低头瞧见脚边那只鹿不停扭动四肢,以一种诡异且违反重力的方式站了起来,如摄像头般疯狂转动的眼球正注视着她。
  那头鹿咧开嘴角,露出锋利且缠满唾液的獠牙,驱动四肢冲向她。
  读
  眼中寒光乍现,鹿头噗通一声滚落在地,而鹿身犹如失去一朵失去菌盖的蘑菇,隐藏着的菌丝猛地冒出来,爬上鹿颈将其牢牢包围。
  她下意识后退,预想中鹿血四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只留长久的寂静。
  透过鹿尸正野蛮生长的血管,她窥见破裂血管中的血像果冻般随着翕动缓慢挤出。可在不久前的叶娇娇身上,明明是沾满鹿血的。
  她转身与愣神的江玄对视,拿起桌上的方帕递给他。“你擦擦剑。”她说,剑刃上附着了一层糊状血。
  “好……”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抓住他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捂唇凝视地上的鹿尸。
  她深造期间曾研究过人类的染色体,在人类的第20号染色体中含有抵抗脘病毒的武器。脘病毒会影响人和动物的中枢神经,导致其行为的异常。
  在当今的法治社会,这种病毒并不常见。毕业后她工作的地方也是文明化程度极高的城市中心。
  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她对他说道:“拿蜡烛来,烧了它。”
  江玄点点头,转身去端烛台,又被她拉住衣袖。“等等……把你的剑给我。”她的手抓住他腰间的剑。
  割下一团果冻血来,她用手帕将其包住塞进小铜壶中,动作一气呵成。
  她将剑还给他,满意地说:“现在可以烧了。”
  “……”
  两人拿起房中的烛台,顺着鹿的颈部开始燎烧,她嫌慢又抱起桌上的文书扔在地上,火势迅速扩大,笼罩了那头危险的鹿。
  “你挂着…”她将水壶挂在他腰间,和他的翡翠玉佩挂在一起,又抬头对他盈盈一笑。
  他瞪大双眼瞧她,欲言又止。
  “怎么不笑啦,姐姐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不高兴吗?”
  他偏头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回答道:“姐姐知道的…我怕……”
  叶娇娇还未走进内室就闻到一股烟味,推开门看见炭盆上被烧得只剩骨架的鹿,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喊。
  罪魁祸首的两人早有预料,默契地抬手为双方捂住耳朵,挡住了一阵音波伤害。
  叶娇娇眼里的泪水止不住流出,一边哭一边控诉两人“你们…为什么要吃小鹿?!”
  叶霁雨:“……”
  江玄:“……”
  “这个鹿有问题娇娇,它身上有疫病。”叶霁雨只能这样解释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听,我不听,呜呜呜姐姐你真残忍…”
  “……”
  叶霁雨想起之前做的人物分析。
  叶娇娇,不要惹她。
  于是被李朝赶下了船。
  “叶玑玙,我是看在江公子的份上,才没把你扔下船喂鱼,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李朝站在船头说道。
  她被扔在岸边,身旁的放着有船不坐非要跟着她的江玄。
  如果想表演伉俪情深真没必要。她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这个男人是在演戏,剩下百分之二十是因为还对这张脸抱有幻想。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随着画舫驶向远方,她累到扛不住,坐在岸边不想动。
  “姐姐…”
  “别叫这个。”
  “娘子。”
  她扭头看他,他的睫羽凝着水珠,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发的白。
  她抚摸着他脸侧的碎发,轻声询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时间在此刻静止,她不再听见江水滔滔,或是他那微不可察的吐息和心跳。
  系统说话了“提醒一下小伙伴,不要问这种问题哦。”
  “为什么?”
  “这些都是人设设定好了的,他给不了你任何答案。”
  可她却觉得他的人设之下还有另一副面孔,一副从来没被别人发觉的面孔,或许他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
  江既白,你愿意给我看看真正的你吗?
  手指掠过眼角,她感受到他睫毛的轻颤。
  她的唇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所有人物都会按照人设做事吗?”
  系统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机械地回答她的问题:“是的,他们不会做出与人设相悖的事。”
  她继续问道:“这些天你一直都在吗?你的视角是跟随着我,还是上帝视角?”
  “小伙伴,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如果我死去,你会消失吗?”
  “也许无法如愿呢。”它带着笑意。
  江水继续流动着,她再次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不停颤动的
  第6章 簪花 那么她会喜欢
  叶霁雨本以为两人会这么苦兮兮地走到江州,没想到半路江府的侍从就追了上来。
  江玄的贴身侍从说是李朝给他们提供的下落,赶了几天路才追上。她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很高兴不用走路。
  窗外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她缓缓放下帘子,端坐在马车的主位,偏头看向坐在右侧的江玄,他正擦拭着剑柄。
  她的指尖缠绕起肩上的发丝:“你教我武功怎么样?”这样那个破系统掉线时,她便能保住小命。
  他的头发比她还长,扎了个高马尾,额前的碎发像是怎样都梳不上去。他的嘴唇没多少血色,轻启询问道:“是想用来保命?”
  她还未点头,就听见他说:“有我在,你的性命不用担心。”
  他是忘了两人怎么掉湖里的吗?
  她轻扯唇角,伸手去摸他的剑柄,与他的手撞上。她继续说:“如果你不在了呢?”
  “那你也会不在。”
  废话
  微凉的手紧抓住她的那只手,她看见他的眼底带笑,可下眼睑的那颗痣被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覆盖。
  好冷
  …
  一两日后终于到了江州。江玄让她穿上斗篷戴上帷帽,她刚开始不愿,他一再要求后最终还是妥协。
  她掀开白纱,捏了捏面前人的脸颊肉,见他想要抓住她作怪的手,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面纱遮住她的笑。
  “好坏啊姐姐……”
  “哦,知道了。”
  到了城门口,她在马车中透过纱帘看见江玄下马,转身走向她后面的马车,扶着穿上叶霁雨衣服的侍女下车。
  视野有些被挡住,她掀开车侧的一角,露出半个头看着外面的状况。
  后方的箭矢离弓射出,擦过她头上的银钗,快如一缕风,反应过来时她只看见倒在地上的江玄,他的胸口浮上一片红。
  “江玄!”
  她顾不了任何,冲出马车飞奔向他。帷帽的白纱卷在一起,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
  她看见他眼角带泪,看见城楼上数万支离弓之箭。
  读档
  “我不戴这个…”她取下帷帽,沉默地看着身旁的他。
  明明不在意任何,眼泪又为何为他而流。即便他身上有数不尽的谜,是倒霉的扫把星,她却忍不住心疼。
  自己是怎么了……
  江玄接过她手中的帷帽放在一旁,抱住痛苦到浑身颤抖的她。
  “你怎么突然…算了,不戴就不戴。”
  于是城门之下,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下的马车。
  她不安地抬头,城楼之上却什么都没有。倒是城门下聚集了许多迎接他们的人,目测都非富即贵。
  江州城中也并未如她猜测的一般。相反是热闹非常,富庶繁荣之景让她目不暇接。
  她的目光凝在一处小摊。摊主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正专注打理着面前的荷花。
  “夫人要买荷花吗?城里姑娘中都流行把荷花别在发髻上呢。”
  她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朵嫩荷,胭脂粉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新的露珠,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江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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