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笑着说:“买一朵。”
  侍从给了女孩钱。女孩笑着说了几句阿谀奉承的话,她只是轻轻点头,目光仍落在他身上。
  旁边的官员打趣道:“记得常太守和他的夫人最是恩爱,这别荷花的热潮就因常夫人头戴荷花兴起。”
  常太守点头,说:“内人很喜欢花,我便常帮她簪花。说起来……丈夫帮妻子梳发簪花更能显其琴瑟和鸣。”
  语毕众人的目光都移到叶霁雨和江玄身上。
  难怪说话一套又一套,原来在这等着呢。她选择尴尬地笑了笑,又自顾自往前走。
  “哎呀前面有好玩的…”
  江玄略带失落,但仍跟着她一起往前。
  几个老官员互相对视,又纷纷将目光移向常太守,常太守羞愧地走到人群后面去了。
  “我就说这样不行。”刺史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苍老的面庞浮现出忧虑的神色。
  “继续想办法。”
  …
  到了临时的府邸,她便拿着荷花急匆匆到内院休息去了。
  江玄进门时看见她正一手撑在桌面发呆,目不转睛盯着桌上的荷花,花上的露珠流到桃木桌上。
  注意到他的靠近,她努力打起精神问道:“那些官员表现出什么异常没。”
  “没有……”他的目光也看向桌上的荷花。
  沉寂没多久,两人同时抬头。
  “接下来怎么办?”
  “你今天怎么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
  她一脸茫然:“啊?什么怎么了…”余光瞥见桌上的荷花,又看看他别扭的样子,知道了大概。
  “你在生气啊…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她拿起桌上的花,抚摸着柔嫩的花瓣。
  她觉得太尴尬。还有就是她不愿顺着那些人的意思,区区npc还想指使自己做事,她偏不遂他们的愿。
  他说话声音小,又支支吾吾的:“不是难堪…是……”
  她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然后微微颔首: “哦,我明白了。”
  她起身将手中的荷花别在他的发髻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不时逗逗还挺有趣的,她心想。但要注意分寸,别真把他弄得想不开,他太脆弱了。
  “既然白天查不到线索,那只能晚上出门碰碰运气了…”她从腰间拿出手术刀,“还有仵作,你想办法找一个,不过我猜基本上都被当地官员收买了。”
  “估计你要多给些好处。”
  她解下他腰间的小铜壶,解释道:“这个我先挂着,你要接触那么多官员,挂着这个有点怪。”
  他的耳根仍是红的,看起来是还没从刚才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叶霁雨看着他出了门,心中感叹万分。
  “这人好怪……为什么偏偏喜欢我…”
  她又觉得好像也不能这样说,他的人设是系统设定的,他没得选。
  江玄并未直接离开。他在廊下待了许久,听着屋内她的自言自语,脸上没有笑,机械地把头顶的荷花扔进廊边的水池。
  水面掀起一阵波澜后,慢慢从池底浮上个女尸。
  死不瞑目的她瞪大双眼。他饶有兴致地审视她那双动人的眼眸,嘴角的笑意被难以言说的情绪填满,介于理智与疯狂之间。
  女人长着一张和叶霁雨一模一样的脸。却比她更加苍老,那双眸子被血丝盘绕,只剩绝望悲伤。
  ……
  夜晚叶霁雨穿上夜行衣,出门时看见满池塘的荷花。浅粉色的花瓣如绸缎般细腻,在月光下镶上浅浅的银边。她明明记得白日池塘里没有花,只有浮萍。
  “你喜欢荷花吗?”江玄从长廊的阴影中走出,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深色衣服,不过是夜行衣。
  荷花是常太守送的,说是常夫人的礼物,为庭院增添几分六月春色。
  叶霁雨其实不喜欢荷花,准确的说,她不喜欢任何花。美丽但是无用的东西,她不喜欢。如果荷花的汁液有毒,或是它的花瓣锋利可以防身,那么她会喜欢。
  但她也不讨厌,因为它不足以令她讨厌,对于这种毫无用处对她无法构成伤害之物,她选择忽视。
  “喜欢。”她说了谎,是不想徒增烦恼,也是想让他高兴。演技拙劣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江玄还是决定顺从她的选择。
  有些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可总是无法如愿,而他会尽量让她如愿,直至无法隐瞒。
  她也会与他一样吗?
  他帮她戴上兜帽,将满头青丝藏住。
  叶霁雨跟着他走到墙角,他替她找了个梯子架在角落,她便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抬头见他已经在她身旁。
  “你往下跳,我在下面接住你。”他跳了下去,马尾拂过她的衣袖。站稳后他向她伸出手。
  在沉默的时刻中,她往右走了些,跳下去正好落在他身侧。
  “走吧。”她拍了拍他僵硬的手臂,“我们分头行动,这样快些。”
  “这样不安全……”
  “分头行动。”她又重复了一遍。
  “……”
  “可以。”他答道。
  她便独自在街上逛着,偶尔会在地上见到几个被遗弃的灯笼,借着微光在黑夜中摸索。
  大路上没有异常,她就走进一个又一个小巷,兜兜转转走到了巷尾。
  空气中,她闻到一缕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不自觉握紧腰上的佩剑。
  江玄说,拔出来乱刺一顿只要刺中就行,剑上抹了剧毒,就算是再厉害的怪物也会被毒翻。
  她听见细微的声响。慢慢靠近,在墙角发现了一个躺着的乞丐,看起来十分虚弱。
  “大哥你还好吗?”她试探性地问。
  一张乌青恐怖的脸映入眼帘,嘶吼声犹如凶猛的豹子,眼球也是浑浊不堪。他突然扑向她,吓得她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叶霁雨一边用剑乱捅,一边往后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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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荷叶上,翠绿的叶片将粉莲团团包围,碰撞中惊起一片片涟漪。
  她惊恐地抓住江玄的手腕,拉着他跑进屋里。
  “怎么了?”他不解地挑起眉毛,本想帮他戴上兜帽。
  “计划中止…”她坐在桌旁大喘气,还未从刚才的惊吓回过神。
  “那现在干什么?”
  “睡觉。”她冲到床上一躺不起。
  …
  半夜她起床倒水喝,被刺激到疑神疑鬼的她又被系统吓了一遍。
  “我*你**干嘛?”
  “小伙伴想我没~”
  “你有病啊是不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玛丽苏小说该有的剧情吗…霸道丧尸来啃我是吧。”
  她气到又对着空气来了一套组合拳,结果被自己的内袍给绊倒。
  系统没接她的话,继续说:“恭喜小伙伴~支线任务进展神速。”
  “能跳过这个支线任务么。”她哭丧着脸,一想到被一大群丧尸追的场景就害怕。
  系统似乎听不懂人话,自言自语说:“请小伙伴尽情享受和江玄的甜蜜时光~”
  “你@::!*~_*__~~@_*@___?%^”系统自动把她的话屏蔽了。
  她没注意到静止的时间早已恢复,也没做过控制音量的打算。
  “娘子你干嘛呢?”江玄起身坐在床边,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
  “强身健体。”她莞尔一笑,拳脚功夫未停。
  第7章 屠夫 血糊糊的一片
  “见过少卿,少卿夫人。”女人的眉心有一颗痣,一双吊梢眼动人,颇有些敦煌壁画中的美人韵味。
  好不容易找到的仵作,除了她都不愿意过来见叶霁雨和江玄。
  “姑娘叫什么名?”江玄抱着佩剑站在一旁,厅外的微风吹拂他的几缕碎发。
  “牛铁花。”
  叶霁雨坐在主位的檀木椅上,低头沉默一阵后抬头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她。
  “铁花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吧。”
  她轻微颔首:“明白…负责这个案件的仵作两日前均被调离,只剩我一人。”
  江玄问她:“为什么?”
  她眼里带着些落寞,解释说:“他们是忘了有我这个人了。上司不在意我,同僚也不在乎我。可惜我花费七载光阴考进衙门…都比不过公子们一句话。”
  霁雨想起当初的自己,那些被人上下打量的日子,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吞没。社会不需要做出改变之人,只接受甘愿被驯化之人。后来她溺亡其中,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
  她解下腰间的铜壶,将里面的纱巾扯了出来,摊开里面未化的鹿血给她看。
  纱巾被染得通红,腥臭味呛得三人直咳嗽,凉爽的微风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还有几只苍蝇循味而来。
  “这种状态的血…我在城郊看见过。”牛铁花捂着鼻子。
  “是人吗?”她担心起远比预料中更严重。
  “……”铁花在沉默中点头。
  送牛铁花出府后,恰巧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没有胃口,戳着碗里的菜叶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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