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啊?这太危险了姐姐,万一我拉不动怎么办…”叶娇娇紧紧咬住泛白的下唇。
“我相信你能够化险为夷。”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叶娇娇的肩膀,扬起下巴。
永远不要轻视女主光环的力量,但如果实在不行,她会运用最纯粹的手段,即读档重来。永远不要轻视时间倒流的力量。
她取下发髻上的几朵花,又将后面披在肩上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从袖口取出匕首,她跳入井水中。
从外面看只觉井窄,没料到这么深,她一眼看不到底,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浮萍折磨,睫毛和嘴唇上沾了几片绿色,索性闭上眼睛依靠感知往深处游去。
幸亏自己精通潜水,要不然穿到这破书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既要天天跳水救男人,还要钻进污水里找东西。当初学潜水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这种场面,依稀记得初衷是放松来着。
水很浑浊,她的头有些晕,感觉自己潜了好久,还是没摸到底。她睁眼看见黑黢黢的一片,水的中央似有漩涡,将她不断往下带。
忽瞧见一亮晶晶的东西,似乎是玉佩簪子一类的,她蹬腿伸手,试图去够此物。
粗布衣裤紧贴着大腿,光洁的小臂被人抓住,腰间的飘带与那人的腰侧流苏不断交叠缠绕,她呛了一大口水进肺,被按在石砖上毫无反抗之力。
拿匕首的手被牢牢锢住,大手掐上她的喉咙,有着置她于死地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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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太危险了姐姐…”
“我也觉得。”她迅速答道,摸了摸略带余痛的脖子,“给我渡点法力怎么样?”
见叶娇娇瞪着一双盈盈的眼睛,她解释说:“水下看不清东西,我需要用你的火系法术,可以在水下燃火吧?”
叶娇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冲她摇摇头:“我的法力太弱,不能在水下燃起火焰,”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她的手心,“这块玉佩是李朝哥哥送我的,用夜光石制成。”
她低头抚摸手心冒着荧光的玉佩,将其藏入胸口的衣领中:“好,那你乖乖在井边等我。”
她再次跃入井水,熟稔地在水下摆动身体,顺着中央的漩涡往深处游去。
那股强势的力量再次袭来,她再一次被抵在石砖上,散开的发丝浮在眼前,她蹬腿往上探,却被那人按住肩头持续往下压去。
胸前的玉佩在两人的推搡中挤了出来,荧光在水中散开,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她看清那人的脸。
兴许是因为那种无法替代的氛围,在静谧幽暗的水中,两人的发丝衣裙交缠,莹莹幽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张脸上有神一般的悲悯之情,也有身陷囹圄的悲痛。那张脸有一种残缺美。
这使叶霁雨盯着那张脸愣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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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太危险了姐姐…”
“你说的对。”她拉起叶娇娇的手,“所以我们还是回去。”目的已经达成,就没必要再来一次了。
她看了一眼水井,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个男人的脸,恐怕在全城都没有能与之相匹敌的,找起人来便更加简单。
她拉着叶娇娇一路小跑回到醉欢楼中,两人气喘吁吁地坐在角落休息。
“我们不去后院了吗…”叶娇娇有些喘不上气。
“不去了,”她答道,“我觉得……在楼中逛逛就行。”
接着便拉起叶娇娇在人群中穿梭,瞧见拐角处的一间房,隔着纱窗隐隐约约能瞧见几个女人在里面,又看见姑娘们正边说笑边往里走。
直觉告诉她此处就是她想找的地方,叶霁雨示意叶娇娇跟上,她走在前面,行至门口,缓缓推开那扇门。
“新来的?”
坐在正中间的女人冲她挑眉,用柔若无骨的手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与酒杯。
“来吃宵夜。”女人说。
矮桌旁坐满了女人,有低头一言不发只喝酒的,也有正与姐妹们谈笑风生的。发饰如见缝插针般趴在她们的脑袋上,耳垂被耳环的挂钩拉长变形,唇上的口脂早已糊作一团。
叶霁雨与叶娇娇僵硬地走进其中,在女人们的引导下坐在桌边。望着桌上五花八门的糕点和花茶,最先收到的却是一块毯子。
“盖着吧,夜里凉,可不比家里了。”身旁的女人浅笑,细心将毯子披在两人的肩上,“我当年就是这个岁数进来的,那时候总幻想着自己能嫁给一个书生,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叶霁雨垂眸默默将毛毯往胸口拢,听着女人们的谈话。
“我当初也想着能嫁给村里的一个男人,他也承诺会娶我,再一次见面他便成了我的客人了。”
“……你还真信啊?”正中间的女人不屑地说,用竹炭眉笔敲了敲桌上的碟子,看向叶娇娇和叶霁雨,“吃糕点,小妹妹。”
叶霁雨佯装乖巧地点头,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身边的叶娇娇。对方正目不转眼盯着桌旁的女人,眼里冒着亮光,没注意到她递糕点的手。
她收回手,将糕点塞进自己嘴里。是她最喜欢的那家,城东的陈记绿豆糕,三分糖无豆沙粉。
“水苏怎么没来?”
“她认尸体得了卖身契,早就走了。”
“早知道我也去了……”女人懊悔不已,喝了一口花茶。
“哪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出所料的话,再过几日她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一脸认真的女人。
“小妹妹你这就不懂了吧,”女人给她倒了一杯花茶,用手中的炭笔去描她的眉毛,“一字千金,说一字少一金,说一字少一命。别想走捷径,卖身即卖命。”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女人的目光一齐落在那人身上,其中包括叶霁雨与叶娇娇。
那人穿着一身水蓝色,裙上绣的是朵朵祥云与仙鹤,发饰也以靛蓝色,戴着一枚翠羽发簪,别了几朵蓝花。
那抹蓝色未给任何人眼神,在桌上拿了一壶酒和茶杯,自顾自走进帘内,独自坐在木桌旁倒酒喝。
叶霁雨面前的茶杯被拿走,身旁的女人便又给她拿了一个,还抚摸她的背脊安慰道:“没事,她不是针对你,只是不喜与我们坐在一起,习惯就好。”
扭头望向内室的女人,隔着一层珠帘,她瞧见女人的脸。口脂被晕染出唇,唇角带着血,顺着脸上那一道道白痕,注意到眼眶中蓄积的泪。
女人抬头看她,两人对视。她又看见女人脖间的红印,肩头的披帛滑落,露出白皙的皮肤来。
她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回头继续看姑娘们插科打诨。
“扶桑又去陪那几位了?”
“看样子是,那几个老男人是出了名的变态。”
她扭头又看了一眼。
第19章 自我 血肉模糊的无名指
她像一朵在风中摧残摇曳的花,却有着顽强旺盛的根系。人们对憔悴不堪的她心生怜悯,忽视木人石心的她,那些难熬的日子,不是供人悲悯的,是曾走过的路。
叶霁雨回头拿起桌上的茶杯。玉白色的茉莉花瓣漂浮在茶面,随着茶杯倾斜沾在她的上唇。“她叫扶桑?”她问身边正倒茶的女人。
“嗯,”女人颔首,说,“她不喜欢说话,也不爱和我们相处,平时尽量不要麻烦她。实在有事要找她,她住在三楼最北面的雅间。”
她感觉肩上的毛毯滑落了一点,看到叶娇娇站起身来,拿起茶杯去帘内了。透过缝隙她瞧见叶娇娇紧挨着扶桑,脸侧的脸颊肉微动,像是在说些什么。
女人们在说笑,未觉察到有人离去。她扭头用气声说话:“……快回来,叶娇娇。”
离太远听不见。身旁没了人,她尴尬地低头吃糕点,茶杯被人拿去,给她倒了一杯酒。
“小妹妹,尝尝这酒,”女人将她肩头滑落的毯子盖好,笑脸盈盈,“这是喜酒。”
那酒带着一股清香,醇和回甘,幽雅细腻。她瞧见正中间的女人在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热闹的气氛低沉了些。
“姐,你该高兴的。”
“我该高兴的,银蝶有了家。母女平安,做了大户人家的妾室,她会幸福的,她会幸福一辈子的。”
四周安静下来,女人们皆是默不作声,垂眸呢喃。
叶霁雨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塞了一块绿豆糕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红晕从脖颈蔓延到下颚。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遇到煽情的场面就觉得不自在,看着那些病痛缠身苦不堪言的患者,她只想知道自己何时能下班。
她抬手挡住眼睛,微微颤抖身体,似乎这样就能表现出自己的悲伤。
“当初银蝶怀孕,嬷嬷劝她打掉,那男人的正室也不愿接纳她,是她自己执意要生,”女人咬了咬嘴唇,“万幸是个男孩,如果是女孩…”
众人的目光一致移向帘内,扶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知是被视线盯得难受,还是由于其他,扶桑起身掀开珠帘,面无表情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