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优点还是别人强行塞给他的。
  叶霁雨一直好奇是谁的遗言。
  祁歌见叶霁雨在面前,忙抬手叫喊:“啊啊啊,叶大美女救我!!”又很快被妹妹们捂住嘴,继续按回去。
  “……”她转身牵起江玄的手,“回去睡吧。”
  叶霁雨和江玄就这样回了房间,坐在桌旁。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吵得她头疼,索性趴在桌上睡觉。
  明明穿了好几层,那乌木桌还是硌得关节痛,只能隔一会就换个姿势,这使她不禁回想起在公立高中上学的日子。
  冬天的教室是暖烘烘的,殽杂的气味也更浓重了些。
  她独自趴在桌上,依稀听见那些窃窃私语。聊的是她的事,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朋友了,她再也不想有朋友。
  男生把她叫醒,去问睡眼惺忪的她:“叶霁雨,听说你被老男人包养了,真的吗?”
  远处的笑声传了过来,叶霁雨只能听到耳中的嗡嗡声。余光看到那个女生在笑,叹了口气。
  她没有回答男生的问题,也没去争辩,只是默默出了教室。
  在办公室,她找老师借了手机。
  她给母亲打了过去:“妈妈,我不想在这个学校读了,我想转校。这里的教学模式不适合我,我适应不了,想自杀。”
  “霁雨?!”冷竹青听到叶霁雨的话愣了下,“……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想把这些糟糕的事告诉他们,父亲不会管的,只会说是她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她的问题好了,“我自己承受不了压力,想死。”
  叶霁雨一点都不想死,她宁愿苟延残喘地活,只要活着就皆有可能。
  她初中一直接受的是家庭教育,高中后叶泊禹为了锻炼她把她送到这所普通高中。她觉得是没苦硬吃,并且这苦头的确有点厉害。
  最后这事情也只有她和家庭律师知道,律师建议她起诉,叶霁雨想了想还是算了。
  律师问:“你不恨她吗?”
  “恨,但没必要追究。因为她曾经是我的朋友,重点不在我们的友谊,是在于我知道她穷苦的家庭,和我忍耐了一次次的性格缺陷。如果我告她,她会永远爬不出那个无底洞。”
  “从前我恨她恨到整夜睡不着,哭到双眼红肿,我现在没那么恨了,我只是后悔自己和她成为朋友的决定。”
  而且,如果按正常的轨道她们不会有交集。是父亲执意让她读公立,又在入学前命她不要和别人谈及家庭资产。
  暖和的外套被披在肩头,白狐毛撩过下巴,她睁眼后目光落在白狐裘上,余光见面前那道青影翩然走来,凝神见那张咫尺之隔的面庞。
  “冷吗?”江玄抬手替她抽出狐裘下的发丝。
  从前面对理应信任的父母她什么都不愿说,心中明白淡漠的亲情是败絮其中。而现在在异世,面对一个毫无血缘关联的人,她却有了家的感觉,也终于可以不再说谎:“冷。”
  “叶霁雨”这个名字很奇怪,矫揉造作没什么意义,无非是文雅些。后来发现自己的人生总是在等雨停,可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在下,慢慢也习惯了。
  江玄坐在她身边,将狐裘往上盖了些,悄悄钻了进来,两人像盖了层狐裘被。
  叶霁雨被吓了一跳,瞪大双眼盯着那个蹭她手臂的脑袋:“……你干嘛?”
  轻快的声音回道:“夫人不觉得这样很像躲雨吗?雨天躲在檐下互相取暖,很美好。”
  她觉得这样很怪:“美好到下冰雹被砸死都不知道。”
  “不会被砸死的,在此之前我就把你杀掉了,被冰雹活生生砸死该有多痛……我怎么忍心……”江玄眸光一闪。
  叶霁雨没忍住笑出来:“原来还是个雨夜路遇杀人魔的故事啊,想杀我就多吃点饭,别到时候我用冰雹把你砸死了。”
  两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盖在一块,又莫名其妙说一堆废话。但叶霁雨觉得还挺好玩的,自己的困意也消退大半。
  院中的打骂声也没了。
  两人互相依偎,叶霁雨本打算眯一会,江玄也企图一直瞧她的睡颜。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碎两人的想法。
  “叶夫人,起了吗?”是贺氏在门口。
  叶霁雨钻出狐裘,将额前碎发捋顺,推门见贺氏穿一身莲红襦裙。
  回头与桌边的江玄对视,她温柔道:“走吧贺夫人。”
  贺氏十分自然地去挽她的胳膊。即便有年龄差也不影响气氛,贺夫人比叶霁雨活泼,高兴地与她边走边聊,她就时不时回几句。
  贺氏:“叶夫人多大?”
  叶霁雨回:“ 二十四五。”
  她不喜欢直接告诉别人自己的信息,有时甚至会对别人撒谎,即便那人没有恶意或只是一面之缘。她不仅无法忽略潜在的危险,还会假想危险。
  “我有个表妹年龄和你差不多,就住在我们家。”
  “是何姨妈吗?”
  贺氏长叹一声:“是啊。”
  “我们就在山下用午膳吧,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小摊。”
  “好。”她点头答应,被响声所吸引,回头见一排孩子跪在地上,扭头去问贺氏,“……这是在干嘛?”
  “啊哈哈……”贺氏讪讪一笑。
  她又回头去看。那一排孩子中腰弯得最厉害的是祁歌,正害怕地伸出双手,面前站着的是祁炆。
  “啪——”
  戒尺重重打在祁歌手上。
  白鹤山下的县城并不大,远看像落在山间的一片枯叶,叶脉便是那清澈见底的河流。
  贺氏租了只小船,叶霁雨和贺氏一同坐在船中,船头是船夫在摇橹。小船在水巷中穿梭,河水碧波荡漾。
  遇上岸边叫卖的摊贩,贺氏让船夫停住。
  “你这驴打滚多少钱一斤?”
  见有客人,小贩连忙回道:“半贯钱一斤,都是今早起来做的,黄豆粉香得很。”
  安静坐着的叶霁雨摸了摸下巴。她不理解这个江南水乡的风格为什么又有卖东北驴打滚的,这种和医院附近的沙县小吃有什么区别。
  “贵了,而且你这一看就不正宗。”贺氏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我要五斤。”
  叶霁雨搁在船槛上的腿落下来,有些愣神。
  “……我们真的能提这么多东西回去吗?”她想起两人是走路下山,现在还没去干正事就买了五斤结实糯米。
  贺氏看她担忧,摆手道:“没事的,就要五斤。”
  “……”
  那五斤驴打滚放在船上,叶霁雨感觉船都沉了些,默默低头将包驴打滚的绳子系好。
  “不要忧心忡忡的,到时候东西一多提不回去就去酒楼坐坐,吃吃饭。天色一晚,你夫君一着急就下山来找我们了。”贺氏拍拍她的肩。
  叶霁雨明白了,接过贺氏递来的一小袋驴打滚吃起来:“贺夫人从前是山下居民吗?似乎对物价很熟悉。”
  “不是。”贺氏摇头道。
  “嗯。”她低头慢嚼,嘴角沾了些豆沙粉。
  贺氏闲不下来,又去问船头的船夫:“还有多久才到?超时要赔付的。”
  “哎呦……”船夫点头摇橹。
  “好吃吧?”贺氏回头笑眯眯看她,脸上有两个酒窝,轻扬的尾调与手中缠绕的发丝一同绕了个弧度。
  “好吃。”她回以礼貌的微笑。
  等她吃完那包驴打滚,船也靠了岸。下船后贺氏直直盯着她,将手心手帕递出。
  “擦一下嘴。”
  “谢谢,我还是用自己的吧。”叶霁雨觉得不太好,退后一步,用自己的手帕擦净嘴角的黄豆粉。
  贺氏将手收回去,紧攥手心的帕子。
  第48章 裁衣 敢死打死你
  去布庄的路上两人都没在说话, 一直到门口。
  叶霁雨瞧贺氏情绪低落,问了句:“怎么了贺夫人?”如果是因为自己没用帕子的话,也太情绪化了些, 她觉得不单单是为这件事。
  “无事, ”贺氏抬眼看她, “想到了曾经的朋友而已, 你很像她。从前我们常坐船在县城闲逛,可惜她已经许久未同我说话了。”
  “……她为什么不和你说话?”她觉得贺氏是被那人冷暴力了,如果自己真这么说贺氏肯定不接受,不如把话甩回去。
  “不知道。”扬起一个苦涩的笑。
  “……别想了,先进去挑布吧。”叶霁雨将贺氏拉了进去, 强行中断谈话。
  虽然离过年还有两个半月,但贺夫人说现在就应该给孩子们准备新年衣服了,叶霁雨表示理解。纯手工的话八个孩子的确要做许久。
  到底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小孩啊……对人体的损伤不是一点半点吧, 况且还是在古代。为什么舍得让自己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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