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叶娇娇一皱眉,睨了身侧卜安一眼,卜安便立刻松开手,凑在叶娇娇耳边说了些什么。
叶娇娇扬唇:“娴美人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纳你进后宫吗?”
叶霁雨只想逃离,咬唇道:“求皇后娘娘指教。”
“因为……”叶娇娇转了转眼珠子,“皇上觊觎我姐姐,对我的姐姐心生龌龊。可惜,本宫的姐姐已经羽化登仙,而你正好与她长得极像,皇上定不会放过你了,兴许还不会放过你的姊妹呢。”
叶娇娇没忍住,笑出声:“呵呵……”
叶霁雨杵在原地,大气不敢喘,一声不敢吭。
“好了,娴美人你跪安罢。提醒你一句,宫里没几个人,阮德妃还算个活人,无事可以去找她解闷。”叶娇娇斜靠在榻上,把玩起拂尘,“本宫这几日累得很,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说着,将腿搁在一旁卜安的膝盖上。
“皇后娘娘凤仪万千,那些女人哪比得上您。”卜安揉捏起叶姐姐的双腿。
叶霁雨仿佛度过一场旷世浩劫,迅速扭头往寝殿门口走。依稀可听帘内的欢笑声。
“……”
所谓的阮德妃,其实就是当初的阮娣。叶霁雨不明白叶娇娇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强取豪夺啊。”阮娣捏了捏怀里的小猫,“我也是没想到……嫁给了个不受先帝宠爱的四皇子,还阴差阳错成了后宫嫔妃。”
叶霁雨更糊涂了。一个小太监,是怎么摇身一变成四皇子的?还登基为帝……难道是叶娇娇的手笔?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旁人。
阮娣偏头看她:“……娴美人容貌很是清丽呢。”
她不自在地理了理颈旁的步摇坠子。
“我还有两匹前几个月得的香云纱没用……妹妹带回去做衣裙吧。”阮娣低头碰碰腿上小猫的胡须,“给爱宠做衣裳也行。”
阮娣比十年前多了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叶霁雨觉得应该是年龄差所致。阮娣于她而言,成了一位知心大姐姐,总是安静地坐在亭中,旁人都以为其神秘且不好接近,其实知心大姐姐私底下养了十几只小猫。
“喵……”
“喵……”
“喵……”
“哎呀……怎么一次性来了这么多?”阮娣弯腰抱起地上的小橘猫、狸花猫、波斯猫……直至膝盖放不下。
叶霁雨:“……其实不用每个都抱起来的。”
“……好像也是。”阮娣认可地点头。
见阮娣专心应付那一群小猫,叶霁雨长舒一口气。看来是没认出她,这样是最好,免得徒增麻烦。
“皇上这个月好像没来后宫……”阮娣喃喃道,“太好了,又活过一个月……不用躺着装病。”
兴高采烈地对一旁的叶霁雨说:“娴美人,我们明天去御花园钓鱼吧!给我的小猫咪们钓鱼吃……”
“啊?”
叶霁雨正迟疑,老太监走入亭中,毕恭毕敬:“娴美人,皇上今晚翻了你的牌子,早些准备吧。”
“……”
气氛顿时冷下来。
阮娣倒吸一口凉气。
叶霁雨不想见到江玄,不想见就是不想见,他是皇帝也没用:“我身体不适,这几日一直在呕吐,今晚恐怕不能伴君侧,怕不小心吐在皇上身上。”
“啊?”老太监愁眉不展,“那皇上还吩咐让你和他一起用晚膳……”
“我吃饭的时候也吐,吃了就吐。”她答得坚定,“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臣妾这几天都不太舒服,害怕看到陛下反胃,恶心了陛下。”
亭中只听得见猫叫。
“……奴才遵命。”老太监哭丧着脸。
送走老太监,叶霁雨又问起阮娣:“从前皇上也这样吗?”
阮娣偏头:“……怎样?”
“在王府的时候,皇上召幸过我几回,登基后只有一回……皇上与我变得生分许多,那晚我喝了皇上递过来的酒,就醉了。”
“皇上倒是经常召幸皇后。第二天皇后娘娘都会坐着凤舆回宫,身边跟着总管太监卜安,回宫后还会请白太医来诊脉。”
阮娣眼眸蓦地一亮:“瞧,那便是白太医。”
循视线望去,白太医正跟着宫女往凤仪宫方向走,手里提着药盒。那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估计也就二十岁,生得眉清目秀,温润如玉。
“……白太医也是心高气傲,只给皇后诊脉,看不上我们这些嫔妃。”阮娣长叹一声,“年轻就是好,狂得很。”
叶霁雨莫名觉得有些怪。
“……如果皇后娘娘那胎没有流产,皇上或许就有子嗣了,皇帝可不像寻常百姓,应该有许多子嗣才对。”阮娣嘟囔道,“算命的大师说我以后也会有很多子嗣……”
“没想到这么多!”
两人低头望向地上的一群猫。
第84章 你死 我不是弱智
含元殿可谓是极尽奢华。墙面由纯金雕镂而成, 地上铺满盘金宫毯,各色宝石、螺钿家具随处可见。
“无事就退朝罢。”江玄高坐龙椅之上,心不在焉, 指尖敲了敲扶手上的宝石珠子。
众臣正安静, 低声等着什么, 只等到一人走出队列。
男人手拿笏板, 面带微笑,却有着迷蒙寒意:“臣有本要奏。”
“……芈学士说吧。”江玄缓缓低头,什么也不说,把玩起手腕上的红玛瑙珠串。
“臣要弹劾镇国大将军叱北,叱北有私通敌国之心, 其心当诛。”芈沃羽半眯着眼,恭敬地跪下身,“请陛下将叱北革职处理, 再株连九族。”
语毕,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一臣子问道:“芈学士可有什么证据?可不能随意将叱将军给革职了啊陛下, 朝中本就没什么大将,更何况现在连连城陷地失……”
“当然有证据,而且,”芈沃羽转身睨了一眼那位臣子,又高举笏板道, “臣以为, 现国家危难, 陛下应该带兵出征。”
江玄蓦地闭上眼,还是一言不发。
卜安挥了挥拂尘,高扬语调:“皇上困了,退朝。”
“……”
海棠宫。
“娴美人, 皇上让您和他一同用午膳。”
叶霁雨瞧了眼帘外太监,默默放下才咬了一口的梨块,迅速瘫在榻上:“臣妾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伴皇上左右。”
一旁的贴身婢女见状忙将手中毯子盖在她身上。
太监抬起头:“啊?可是……”
“皇上到——”
乌泱泱一群人进了殿内,殿中的宫女与太监纷纷跪地迎接,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是。
“……”她对上帘外江玄的眼神。闭上眼直接躺倒在榻上,拿毯子盖住面庞。
早知道编个传染病。
香云纱帘被掀开一角。
她掀开毛毯,说得行云流水:“嫔妾想起自己今天要去雨花阁上香,结果正好撞上皇上来,请皇上恕罪,嫔妾不能陪伴皇上用午膳了,嫔妾也没准备用午膳。”
从始至终未正眼看过他一次,她掀开纱帘飞奔到寝殿门口,胡乱晃着的手臂却被抓住。
她回眸瞪他。
他仍戴着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深不见底的潭水起了波痕,眼睑透红。
她好像,许久未端详那双眼睛了。有时候,眼睛最能暴露一个人的内心所想,有所伪装的人便自然恐惧眼底流露的神色被察觉,而心存芥蒂的人又害怕看对方的眼睛。他们之间实在是不真诚。
虎口愈发收紧,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直至皮肤被抓得通红。
她偏头望向院里的海棠花,冷言道:“放开。”
太监大惊失色:“哎呦我的主……这可不兴说啊!”
“哦,那把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叶霁雨冷哼一声,依旧问道,“你到底放不放开?”
那双眼睛逐渐湿润,蒙上氤氲雾气,手背青筋暴起。行动显然已是答案。
她低头奋力扒开手腕上的那只手,直至将他的手背掐出血珠,才甩开那只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将宫女和太监通通甩在身后,自己孤零零往宫路上走。
叶霁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对他的恨与爱,成了恨与自责,无论如何,他们之间不会有爱了。两人都是罪人,甚至她的罪恶更重。
她接手实验室的时候,其实还剩了几个有生命的孩子,她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他的弟弟,她记不得,就像记不得江玄早就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并不在意那些人。
实验员问她那些孩子怎么处理,她说让他们放生,说完就去忙其他事。即便放生,那些孩子也活不了多久。
那些孩子与从前的她一样,成了叶泊禹的试验田,注定命不久矣。她并无多少正义感,只是害怕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