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皱起眉头:“我喜欢的从来不是那样的你。”两个人之间如果只有性,那该何其可悲。
  两人都没再说话。
  须臾之后,将军叱北卸甲入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皇上恕罪,臣能力有限!”使劲磕了几个响头。
  江玄已戴上面具:“……起来说话。”
  “那祁柔实在太过阴险狡诈!”叱北一脸横肉翕动,“还有闻人允那厮,竟大胆到高坐城楼之上,和妃子听起了歌舞!”
  “那妃子还是从前的长宁公主……他实在是太过狂妄,竟用如此手段来挑衅我军。”叱北又扑通一声跪下,“还请皇上杀献礼祭旗,以振士气!”抬手指向一旁的叶霁雨。
  她翻了个白眼:“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别找借口。”
  叱北怒目圆瞪:“妖妃!祸国殃民!”
  “……那你是妖军,被打得屁滚尿流。”她面不改色。
  “啊啊啊啊啊哇呀呀呀!!!”叱北卒然举起手中大刀,朝她砍去。
  她侧身躲开:“……你要唱戏啊?”
  “妖妃拿命来!!!”
  “够了!”江玄猛拍扶手,手中串珠崩裂,碎成一地。
  几颗玛瑙珠子滚到叶霁雨的脚边,抬眼瞧见江玄手心血迹,正顺着扶手流到龙纹地毯上。
  等到江玄恍神,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又收回目光。
  “哎呦我去!”
  叱北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狐裘地毯上,叫苦不迭,手中大刀掉落在地。
  “叱将军,朕没准备斥责你,你也不要得寸进尺。”江玄手背紧绷,“朝中已有大臣上书弹劾你,朕肯定希望你不是如他们所说那样,但也要看你的表现。”
  “啥?他们怎么说我的?”叱北说完才发觉不合适,连忙爬了起来,朝江玄深深鞠了一躬,“臣定不负陛下所愿!”
  叶霁雨悻悻睨道:“看起来不像将军,适合杀猪。”打不过祁柔就成了必然。敌方骁勇善战花木兰,我方圆头圆脑杀猪男,打得过才怪。
  叱北大脸一红。
  “……别和她吵。”江玄提醒道。
  “哼!”
  “……”
  第二次交战。
  以杀猪男的失败告终。
  “那闻人允实在是太嚣张,竟又带着长宁公主在城楼上听曲!还吃上羊肉锅子了!”
  “你怎么知道是羊肉锅子?”叶霁雨挑眉。
  “……嚣张也要有资本。”江玄半天才憋出一句。
  叱北卸下铠甲,搁在地毯:“皇上,臣要卸甲归田!”
  营帐内又安静下来。
  “……哦。”好像是江玄在说话,“朕要诛你九族。”
  “陛下您忘啦?臣是孤儿。”
  “芈学士说你有九族。”
  “臣半月前把九族亲戚都杀了,嘿嘿……”
  叶霁雨转身捂脸。打得过就怪了,一是能力不足,二是没有物尽其用——为什么是半月前?
  “尸体呢?拿来投石……”她闭上唇。
  算了。自己好像有点走火入魔。
  “所以臣能卸甲归田吗?”叱北脸上的肥肉皱作一团,“臣是真的打不过祁柔那厮,那女人也太生猛。还有那闻人允,都不想说……”说着,竟哭出声。
  “……你走吧。”江玄的神情被脸上面具所挡,只瞧见一双无神的眸子。
  “陛下,保重!臣回老家杀猪去。”
  叶霁雨噗嗤一笑。竟真如闻人允所说,李璟的身边,乱臣贼子出奇的多,只不过这苦现在换江玄受。
  第三次交战。
  便是江玄领兵。
  叶霁雨骑马伴在他身侧,犹豫半天扯下头上发带,轻轻一扔,借呼啸冷风飘进他手心。
  然后什么都不说。
  江玄也一声不吭,用那根发带缠在手上,遮住手心伤口。片刻之后低声说道:“本来想把那串珠子送给你的。”等你的这些日子,一直在串珠子,一颗珠子就是一天。
  是红玛瑙,不是血。不要嫌弃。
  她拉了拉缰绳:“做皇帝什么没有,偏偏送我一串破珠子。”如果是你亲手做的,以后就不要再做,不要让自己那么累,也别想让我愧疚。
  不要自我感动。
  “……对不起。”
  “你是皇帝,不要说对不起。我受不住。”
  第86章 劝降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城门上的青石砖块布满裂痕, 不远处的士兵凶猛如潮水,旌旗蔽空,战马嘶鸣, 黄沙满地。
  江玄接过太监递来的千里镜, 通过窥镜看见城楼之上的闻人允和李凝如。
  “看见什么了吗?”叶霁雨骑马在他身侧。
  “坐在椅子上……睡觉?”江玄皱起眉头。
  “……别看了。”叶霁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千里镜, 丢给马下太监, 命令道,“把人质带上来。”
  城门之下是身骑白马的祁柔,手握环子枪,身披铁甲。她脸色不似以前那般红润,依稀可见肌肤之下的血管脉络, 整张脸满是疲惫。
  瞳孔卒然皱缩。
  女人站在叶霁雨旁边,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锢住,穿着麻布衣裤, 无精打采地垂脑袋。
  卜安将何姨妈拉到军队之前, 对上城门之下, 领军死守的祁柔。
  他弯腰道:“将军,投降吧。”
  祁柔心里暗道叶玑玙是好狠的心。举枪拉绳,正准备带兵冲锋,眼前一幕又让她猛地打住。
  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刀架在何姨妈脖间,卜安转了转刀柄, 扬唇道:“将军投降吧, 皇上会厚待您的。要不然……只能对您的家人做出些不好的事情了。”
  “……”
  后方的叶霁雨神经紧绷, 见局势焦灼,也吸不上气。她是在山上的茅草屋找到何姨妈的,何姨妈带着鹤水寒的孩子们生活在两国边界。
  兵卒说,进屋时, 何姨妈正愣愣坐在藤椅上,身边有一个剥毛豆壳的孕妇,正不停咒骂何姨妈。
  何姨妈老得很快,满头青丝成了斑驳白发,脸上也没再涂脂粉,十分憔悴。
  那孕妇是祁小八,已为人妇,可丈夫在参军路上惨死,迫不得已又回来和何姨妈生活在一起。
  这些年,祁家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陪伴在何姨妈身边的还有整日花天酒地的祁小四、摆摊卖手工艺品的祁小五、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祁小八。那些孩子,对何姨妈都不太好,祁柔也不常回家。
  城楼之上的士卒下到城门,两步并做一步地走到祁柔面前,双手抱拳:“将军,皇上让您投降,他不治您的罪。”
  “什么?”祁柔目光落在手腕暴起的青筋,面色沉重。她不明白闻人允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士卒又重复了一遍:“皇上让您投降,不治您的罪。”
  祁柔眉间紧锁。
  后方的叶霁雨也是一样,骑在马上,双眼直勾勾盯着前面,不放过一丝变化。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觉得人一般都很看重亲情……除了她自己。
  赌赢了当然万事大吉,赌输了也不会亏损什么。
  赤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强风裹挟黄沙席卷而来。祁柔翻身下马,铁制长靴踩在地上哐当作响,她摘下头盔,长发迎风飘扬。
  叶霁雨与江玄看着祁柔下马,越走越近。几乎是同时轻笑出声。
  “……”叶霁雨立刻收回笑容,冷眼看前方。
  “这便对了。”卜安一笑,松开紧抓何姨妈手臂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樱粉手帕,擦拭手心尘土。
  何姨妈倒在地上。
  城门之下的昭云军顿时慌乱,群龙无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祁柔走到何姨妈身边,将何姨妈给扶了起来,咬紧牙关。回眸望向身后一片混乱的步兵方阵。
  江玄反手拔出腰间剑:“破开城门。”
  霎时间,两军打作一团。昭云军的那点步兵根本不是对手,盾牌墙被一次次冲击,最终被赶来的骑兵给破开。
  城门失守,城楼之上的守军竟不为所动,闻人允和李凝如仍坐在躺椅上小憩,时不时微风拂过,一片岁月静好。
  城楼之下却是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江玄和叶霁雨与一众弓箭手待在军阵的最后方,看城门前的昭云军逐渐被压制,城楼之上的闻人允一袭人仍没有撤离的意思。
  “让弓箭手往城楼上射。”江玄对马下卜安说道,“擒贼先擒王。”
  卜安连连点头。
  叶霁雨打断道:“这个距离射不到,投石车呢?让他们往城楼上投火球。”
  江玄无言低头。
  卜安有些难为情:“那……奴才是去找弓箭手还是投石车?”
  胸前护甲让叶霁雨动弹不得,微微瞥见身旁人失落的神色,墨玉面具表面布满错综复杂的花纹,让她不禁想起那把布满血纹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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