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叶霁雨看着男人的所做所为,嫌恶地皱起眉头。这种仗势欺人的男人,她就该一个眼神都不给,不然也不会被他烦成现在这样。
  然后,江玄笑了,哪怕只有一眼也足够,哪怕自己是何其狼狈,哪怕……他离她最近的距离,是“江玄”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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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妄图将某些从未发生的事与现实缝合,直至真假难辨。叶霁雨说得对,他的确撒谎成性。
  他不疯一点,怎么从那么多男人手中抢到她?
  “姐姐……”他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我会努力去学的,你喜欢怎样的男人,我就去成为那样。求你不要离开我……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搁在她肩头的手慢慢下移,红着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
  叶霁雨的大腿莫名其妙破了块皮,火辣辣很不舒服,走路都慢几分。只能被江玄牵着走。
  “怎么了?”他皱起眉头。
  她觉得太尴尬,随意找了个借口:“……脚崴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移向她腿间,轻咳一声:“那……我抱你吧?”耳廓飞红。
  她瞟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宫女,低声道:“大哥,你觉得这合适吗?你现在的身份是皇帝,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抱你都比这合适。”
  “走快点。”她催促道,“早死早超生,况且别人还在等我们……”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闻人允坐在营帐之中,身边是低头剥葡萄的李凝如,两人面面相觑。
  “凝如,璟兄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他皱起眉头,“那我现在还找他求和,他迟迟不来,岂不是蹬鼻子上脸?”
  “……蹬鼻子上脸是这样用的吗?”李凝如默默咬了一口葡萄。
  “朕说的他。”
  “……哦。”
  “哎呀……”闻人允目光落在她唇角果肉,一拍大腿,“朕也想吃葡萄,可朕的手上还有批阅奏折留下来的墨水……该怎么办呢?”
  李凝如:“那不吃呗,还能怎么办。”
  他不依不饶:“凝如是不是嫌弃朕啊……你心里还是有你的那个哥哥吗?朕哪里不如他……如果是温度,朕确实比不上。”毕竟李朝尸体都已凉透。
  “……不是说好不提他了吗?”她一手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擦干指节后重新戴上护甲。她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喝了什么迷魂汤,非要天天缠着李朝,现在看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还有损名誉。
  到底是谁把她和李朝的事告诉闻人允的?!
  她找了七年,都没有找到这个泄密者。
  “噢……”闻人允点头合上双唇,给身后哑奴使了个眼色。
  哑奴立即呈上一串珍珠项链,放在妆奁之中,那珍珠成色质地皆是极品,属百年难遇。
  他抿唇说道:“下个月就是凝如的生日了。这项链是朕派人紧赶慢赶制出来的,不知道配不配得上爱妃的青睐。”
  “陛下……”李凝如瞧着那串项链,却无多少欣喜,反而眉心紧蹙。
  那串项链的规格,是只有皇后才有的。
  十年间,闻人允的后宫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她刚来昭云的时候,没人与她说话,她便总是孤独地坐在湖边,将地上石子掷进湖泊,一边掷,一边骂,骂老皇帝,骂生母。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宫中浴池,她闷闷缩在浴池一角,见对面沉寂许久的男人终于睁开眼。
  他长得凶,即便眉眼带笑:“这里可没有石子。”
  “……啊?”
  “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他轻扬眉毛,“骂人可起不了多少作用。”原来他一直在灌木之后,看她一次次将石子丢进湖中。
  他说她骂的很有趣。
  “凝如没有以前畅快了。”看李凝如皱眉,闻人允叹了口气,“朕也不似从前……我们都老了。”
  李凝如拿起项链,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一晃十年过去……我总是会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初见时的那个女孩。”
  她将项链递给他:“陛下给嫔妾戴上吧。”
  他拿起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绕过她的脖颈,扣好扣钮后又细致理顺。项链衬得她肌肤细腻洁白,光彩照人。
  他蓦地抬起浓密眼睫,眸中全是她。
  “凝如,朕想立你为皇后。”
  “皇上……”
  “他们都说朕是鬼迷心窍,可是,凝如你值得这一切。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他缓缓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中有恨,那我便与你一起,荡平那个满是疮痍之地。”
  “凝如不要回去了,就和我在一起,在昭云,无人敢欺负你。”
  她默不作声,流下一滴泪,低头望着颈上项链,是承诺也是桎梏。
  闻人允,我还能相信你吗?我分不清你的真情与假意。
  身处异乡,她能依赖的只有他。可谁知帝王心?她只能囫囵吞枣地接受他的笑与爱,不敢去仔细分辨。
  母亲说,要努力去讨好他。
  “如果不是皇上,我们母女怎么能团聚?他独宠你一人,你可要趁机生下个皇子,说不定以后会是太子……”
  “母亲,”李凝如只是淡淡一句,“他不糊涂。”
  他不糊涂。
  所有的馈赠,都暗中标好了价格。
  第89章 薨逝 估计是个扶弟魔
  “不如让公主和亲?”闻人允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语气轻松,“璟兄觉得怎么样,就当做……重回母国。”
  李凝如合上双目。
  殿上顿时寂然。
  江玄双眼放空, 桌下的那只手在把玩叶霁雨的裙带:“………………我没有子嗣, 和我的几个兄弟吗……”
  闻人允没完没了:“那也可以。”
  叶霁雨放下酒杯, 正声道:“嫔妾记得有一位五公主, 不如陛下过来当赘婿吧,必定会厚待陛下的。”
  闻言闻人允也不恼:“娴美人真匠心独运啊。”
  叶霁雨觉得闻人允这种人最难以处理。表面笑嘻嘻,不知道内心在打什么算盘,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的阴险所坑害,简直是枭心鹤貌。
  “过誉了。”叶霁雨淡淡一笑, 视线移向闻人允身边的李凝如。
  李凝如脖间带着温润的珍珠项链,一直垂到胸前。她没什么表情,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空壳结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与珠围翠绕的外表是两个极端。
  回营的路上, 李凝如一直未说话,也不给闻人允眼神。自己呆呆坐在辂车,护甲随意扔在一旁。
  重回母国,何其可笑。
  “贵妃娘娘,”太监掀开纱帘, “皇上说, 想和您一同在湖畔品酒。”
  夜幕之下, 湖畔被雾霭笼罩,湖面波光粼粼,远处山峦只剩淡淡轮廓。
  闻人允坐在紫檀木交椅上,锐利双眸望向寂静无声的湖面, 薄唇轻抿。见李凝如走进,挺直腰杆,温言道:“凝如坐在朕身边吧。”拍了拍一旁藤椅。
  李凝如颊侧泪痕未干,坐在藤椅,偏头不去看他。
  哑奴给她倒了杯酒,琉璃杯流光溢彩,醇香酒气四溢。她不能不接,她没有违抗圣意的能力。
  仰头喝下那杯酒,热流灼烧咽喉,她指尖发颤。
  “朕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他放下酒杯,“凝如最喜欢坐在湖边了,穿一身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李凝如不喜欢,她只是恨,可她不会将内心想法告知他,只是一味附和:“嗯……皇上记性真好。”
  他抬眼看她:“朕喜欢你满头珠翠穿金戴银的样子,很好看。”
  “皇上喜欢就好……”
  “你为什么不愿向朕袒露心声呢?”闻人允摸了摸僵硬的膝盖,“凝如心里恨朕,朕知道的。身处异乡,一定有很多身不由己,况且要面对的人还是个痿躄。”
  “臣妾不敢嫌弃皇上。”她浑身被酒气笼罩,眼前一片模糊。
  哑奴呈上一盘鹅卵石。
  “罢了……凝如还愿意掷石子吗?”
  她的那双手不常做什么,平时总是戴着护甲,一切全仰赖别人,时间一长,竟做不出复杂的动作。
  她拿起一块圆润光滑的石子,抓在手心。
  湖面撞出阵阵涟漪,水花四溅。石子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又恢复宁静。
  她的心也猛地一坠。
  又拿起一块稍大的石子,用力扔向湖面。鹅卵石啯的一声破开平静湖面,水珠溅在湖畔青草地,溅在她的金丝裙摆。
  她的人也猛地一坠。
  摔在草地,身体瘫软,呆呆望向坐上男人。嘴角溢出毒血。
  “凝如。”他一遍遍重复,“凝如,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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