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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荀远微的声音并不似平日那样不容许人拒绝,反倒是带了几分酒气的甜腻。
  戚照砚定了定神,克制着自己不断发散的思绪,并没有转头,迫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殿下想说什么,臣就在这里听着。”
  “你转过来。”
  戚照砚攥紧了自己的拳,仍旧是方才那样的说辞:“臣听得到。”
  “不要,我要你转过来,不然我就不松手了。”
  戚照砚这才意识到荀远微揪着他的袖子。
  现在毕竟是在公主府,殿门还开着,若是被春和或者沈知渺看见,那便是百口难辨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依着荀远微。
  荀远微却抬手抚上他的脸。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第43章 春满襟 “谁喝醉了,你才喝醉了。”……
  “殿下。”戚照砚浑身一僵。
  他全然没有想到荀远微会这么说。
  荀远微将手中紧紧握着的糖葫芦递送到他手中, “给你。”
  戚照砚只能先接住。
  她离自己很近,近得自己几乎能看到她鼻尖上短短的绒毛,他从没有离一个女娘这般近过, 戚照砚一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荀远微就这么双手捧着他的脸,醉眼朦胧, 但却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来些什么一眼。
  戚照砚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 隔着衣袖握住荀远微的手腕,轻轻错开来和她之间的距离,“殿下, 你喝醉了,早些歇息吧。”
  荀远微却又往他跟前挪了挪, 让他几乎无从躲避。
  “谁喝醉了,你才喝醉了。”
  戚照砚闭上眼睛, 让自己不要去看荀远微。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莫见乎隐, 莫显乎微, 故君子慎其独也。”
  仿佛指甲都要嵌入他的皮|肉里去。
  但丝丝缕缕的热气却毫无保留地扑在他脸上。
  终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荀远微:“殿下,您可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荀远微捧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我,当然认得!”
  戚照砚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绪被荀远微牵动着不知已经游逸去了何方。
  “你是……”
  她这句话没有说完, 便又突然松开戚照砚的脸,躺了回去。
  戚照砚怔了下, 但他随即又牵了牵唇角,垂下眼去,也不知道是在给谁说:“罢了, 她喝醉了,都是酒后胡言。”
  他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给荀远微掖被子,却被荀远微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后她转过身去,只留给戚照砚一个背面。
  戚照砚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看,颇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才扶着膝盖站起身来,转头便瞧见了春和。
  春和手中端着托盘:“我刚才让人给殿下煮了醒酒汤。”
  戚照砚回身看了一眼荀远微,说:“殿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春和走到榻边,看见荀远微脸上的红晕,也知晓即使是这会儿扶她坐起来,大抵也是连半口都喂不进去的,只好和戚照砚颔首:“多谢戚郎中送殿下回来。”
  “嗯,我便不多留了。”他始终没有敢当着春和的面将目光投到荀远微身上去。
  都要走到门口了,他才发现自己手中捏着那枚糖葫芦,又转头看向春和。
  春和明白他的意思,朝前走了两步,从他手中接过糖葫芦:“交给奴婢便好了。”
  戚照砚疾步走下荀远微殿前的台阶,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走在朱雀大街上,迎着风,任凭风将他的衣衫吹动,他此刻只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
  他抬眼看向天际,人家的屋檐上高悬着一轮圆月,他又想起了在原野上和荀远微试剑的时候,一招一式,都在他脑海中重演。
  永和里外面一处花楼,戚照砚将要拐进巷子的时候,有个女娘扶着一个醉酒的客人出了门口。
  “郎君说好的,可不许忘了奴家。”
  戚照砚的步子走得更快,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但今夜总觉得分外地不自在。
  那客人反手掐了一把女娘的腰,“酒后方吐真言,不骗你,不骗你。”
  冷风将这两人的声音送来,戚照砚的手本来已经搭在门环上了,动作也不由得跟着一顿。
  是夜,他更是辗转难眠。
  荀远微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边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朝外面喊:“春和,春和?”
  春和应声,端着一个托盘从珠帘外拐进来,坐在她榻边,用勺子搅了搅碧盏里的醒酒汤,吹了吹,喂到她唇边:“殿下昨夜喝了不少酒,先喝点醒酒汤吧,宿醉最是难受了。”
  荀远微任由着春和喂她喝了半碗,才问:“昨夜发生了什么?我并不记得多少了。”
  她只记得她从大理寺出来后,正好看见戚照砚等在门口,然后她喊上戚照砚陪她去京郊乐游原跑马,两人似乎还比了会儿剑,再后面的事情,她也记不清楚了。
  春和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甚清楚,只直到戚郎中将您送回来的时候,您已经意识不清了,戚郎中将你送回殿中便离开了。”
  荀远微一偏头,忽然看见一边的小案上放着一只糖葫芦,上面的糖霜有些化了,粘在了底下垫着的纸张上。
  春和留意到她的动作,便道:“在府门口的时候,奴婢和沈待诏怎么也从您手中取不下来那根糖葫芦,奴婢煮了醒酒汤回来的时候,那根糖葫芦便到了戚郎中手上了。”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越说,荀远微的脸色越难看。
  荀远微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让戚照砚付钱的时候,春和说完的时候,她已经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喝醉后,到底和戚照砚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不过,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她这样想着,和春和吩咐:“扶我起来梳洗吧,备好车辇,用完早膳便进宫。”
  用完早膳后,春和问荀远微:“殿下,那几个糖葫芦要怎么处理?”
  荀远微闻之一惊:“那几个?”
  她闭了闭眼,不等春和回答,又咳嗽了两下,道:“看看府中有没有其他人想要,没人喜欢吃的话便扔掉吧。”
  她以为自己只是买了一个,没想到是买了许多,虽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但她清楚她一吃甜食便牙疼的毛病,只得作罢。
  荀远微心绪虽乱,但一处理政务,倒也平息了不少。
  沈知渺将一份奏章呈到她面前,“殿下,这是门下省复核过的关于吏部今年的人事任免。”
  荀远微正批完手中的一封奏章,顺手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眼,上面也有中书省给出的意见,她提起笔,又在上面添了几笔,转手交给沈知渺。
  沈知渺看了下荀远微写下的内容,有些不解,一时犹豫要不要问荀远微。
  荀远微看出了她的心事,便道:“想问什么便问,我既然挑了你做我的翰林待诏,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我真正的辅臣,甚至在陛下亲政后,成为陛下和娘娘可以信赖的臣子,而不是简单的留在我身边,伺候笔墨之事。”
  “殿下折煞臣了,是殿下救臣于水火,臣这辈子只愿意跟在殿下身边,即使只是帮殿下伺候笔墨,臣也心甘情愿。”沈知渺说着迅速垂下头去。
  按照阿娘曾经教她读的那些书和她早年间在龟兹王室的见闻,一般来讲,君主对身边的臣子说这样的话,便是在试探其忠心。
  但荀远微像是一瞬间读懂了她所有的心事一样,只是抚上她的手背,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敲打震慑你,我是真心希望你的才学可以有所用,可以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会给你一切我能给的,这样即使有朝一日,我回了边关,你在长安也有自己的宅邸,可以不按照时速的规矩活着。”
  沈知渺被她说得心神一动。
  “你要知道,无论你将来会不会成为谁的妻子、母亲,在这些之前,你永远先是你自己,我在武州,帐下有两位最为信赖的大将,一个是李衡,还有一个,叫谢定澜,同你我一样,也是个女娘,我离开武州后,她便代行我令。”
  沈知渺只觉得自己眸眶一湿,她握着手中的奏章,和荀远微叉手,“殿下,真得是臣的伯乐。”
  荀远微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惹得一笑,“伯乐也要遇到千里马,才能叫伯乐,知渺,你本身就很好,我只是顺手推了你一把而已。”她说着话锋一转,又问道:“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问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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