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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她环视了一圈,沈知渺此时并不在,寻常内监怕是找不到她要的,干脆起身,去拿了批复过的关于今年官员任免的奏章,放到萧琬琰跟前:“嫂嫂请看。”
  萧琬琰看过后,点了点头,“你将杨绩放到刑部,这步棋走得不错,只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中庸和平衡,不仅仅是要平衡朝中不同立场的臣子之间的形势,还要考虑到自己和这些臣子之间微妙的平衡。”
  荀远微蹙了蹙眉,看向萧琬琰:“嫂嫂是担心,接连对郑氏和崔氏动手,要谨防他们在一定时候联合在一起,同我分庭抗礼?”
  “没错,而且今年开年不顺,还没有开春,便出了贡举这么大的事情,牵扯进了多少人,你又抬了制科,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萧琬琰此话一出,荀远微只觉得自己的思绪瞬间冷静下来。
  萧琬琰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还记得你去年刚回京的时候,和我提过的一个可以拉拢的人么?”
  荀远微眼睛一亮:“嫂嫂是说,宇文复?”
  “正是。”
  荀远微有些犹豫:“只是这宇文复虽然和崔氏郑氏不太合,却也因为当年兵败于我的事情,对我也一直耿耿于怀。”
  萧琬琰看着她,弯了弯唇:“所以我才见了他的娘子,他的娘子过两日过生辰,我召进宫来赐了些东西。”
  荀远微看向手中那份奏章,触类旁通一般:“既然不能直接走宇文复这条路,那我可以将他的独子调回到兵部!”
  萧琬琰的目光中全然是赞许,“宇文复年过五十,膝下就那么一个儿子,至今未婚,他想颐养天年、含饴弄孙都没有办法,你若是将他的独子宇文宣调回长安,不怕他不见你,春狩将至,要早点做打算才好。”
  荀远微和萧琬琰又细细商议了关于官员调任的奏章,确定没有问题后,发还给了中书省,因着没有大的变动,门下省审议后无误,便交给吏部去做了。
  和官员调遣令一同出去的,还有责令大理寺审理韩胜一案。
  毕竟目前能撬开口的,也就只有韩胜一人,按照沈知渺说的,她已经被韩胜拐了将近五年的时间,韩胜还动过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念头,这五年间,地方的户籍册修过两次,前去韩胜家中查过所、手实,核对户籍册的时候,怎么不会留意到沈知渺?
  这当中牵扯到了多少人和势力,荀远微说不清楚,但从韩胜口中,多少一定可以问出些什么来。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也连着几日没有见到戚照砚。
  直到某日回府的时候,看到他等在自己府门口。
  公主府门口载着一棵枝干粗大的柳树,此时柳树边缘也只是溅了些浅淡的黄,两人相对而立,倒是叫人想到了那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荀远微先笑道:“戚中丞今日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第45章 玉人来 “我可以许给你一次特权。”……
  戚照砚往荀远微跟前靠近了一步, 笑道:“殿下想让臣怎么回答呢?殿下称呼臣的官职,却又问臣是公事还是私事。”
  荀远微并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不想让我喊你‘戚中丞’啊, ”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声,接着道:“那你想让我称呼你为什么呢?”
  戚照砚的目光稍稍向下垂了垂, 清冷月色便落满了他周身。
  荀远微看着他不说话, 忽然想到了那句:隔墙花影动, 疑是玉人来。
  戚照砚复抬起眼,又恢复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副疏落的模样,“殿下是君, 照砚为臣,万事君臣在先。”
  荀远微没有应他这句, 反问道:“那我有没有和戚中丞说过,若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奏报公事, 还是在廷英殿的好?”
  戚照砚不由得攥紧了手, 他有些弄不清楚荀远微的意思, 几番纠结下,他本已打算告退了,却听到了荀远微的声音——
  “不过,如若是你的话,我可以许给你一次特权。”
  戚照砚有一瞬的愕然,但立即整理了思绪, 道:“臣是想同殿下说,臣接手了御史台的事情后, 翻阅过去的文书,发现了一些从前在处理时被忽视的细枝末节,其中不少隐隐约约看着和此次的韩胜案有关, 但这个案子毕竟如今是大理寺在办,臣一时职权所限,也难以在明面上插手,但还是想着,应当先让殿下知晓。”
  荀远微拢着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原来戚中丞这将近十天的时间未至廷英殿,是在废寝忘食于此事啊。”
  戚照砚一时弄不清楚她的意思,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从荀远微的语气中听出了一星半点的嗔怪之意。
  但他宁愿是自己想错了。
  毕竟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于是他在心中慎重地斟酌了下措辞,才道:“都是一些积压的陈年旧卷,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臣不敢妄自叨扰殿下,窃以为,此为为人臣之本分。”
  荀远微对这件事并不意外,但此事在大理寺没有呈递上来最初版的案卷前,她还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三司会审。
  故而她只是看着戚照砚,稍稍弯了弯唇,问道:“公事说完了,那私事呢?”
  戚照砚心头一颤。
  私事?
  她这是在暗示自己些什么么?
  他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应当说什么?
  荀远微见他久久不说话,直接转身走上了台阶。
  戚照砚匆匆转身过去,“殿下。”
  说话间步子已经先踏上了一道台阶。
  荀远微踅身,她站在高他一级的台阶,视线正好与他齐平,“今日你既然是御史中丞,那我的私宅还是不要轻易出入的为好,身为御史,便要恪守君臣之礼,是不是,若是被你手底下台院那些侍御史知晓了,怕是不太好收场,是不是?”
  她说完这些,没等戚照砚的回应,便提起裙角回了公主府。
  戚照砚看着公主府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心中一时跟着升上一阵惶然。
  将近一旬未见,他只觉得自己和荀远微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中间便隔上了一层朦朦胧胧但又挥之不去的雾气。
  他一路从公主府走回自己家中,都在回想今日和荀远微之间的话,怎么想都不觉得有什么错漏之处。
  直到看到桌子上那个篆刻了一半的糖葫芦挂件。
  其实还没有染上红色,只是雕刻了一半,若是他不说,怕是也没有人能看出来那是个糖葫芦。
  左右睡不着,他索性将桌子上的灯挑亮了些,继续雕刻那截木头。
  荀远微也是辗转难眠,像是有两个自己在脑海中争执吵架一般。
  一个告诉她:既然戚照砚是诚心实意地与你做君臣,那便做君臣好了。
  另一个却告诉她:这个呆子、木头,接下来几日都不要见他好了。
  两阵声音各有各的理由,一直在她耳边争论不休,一直到了天快明的时候,她才没了意识,以至于春和早上来唤她起身的时候,她还有些昏昏沉沉。
  春和看着她眼底一片乌青,神色恹恹,也顾不得要呈递给她的东西,“殿下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奴婢着人去请太医来?”
  荀远微撑着头,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让自己的神智暂时恢复了清明后,才缓缓摇了摇头,撑着精神道:“无碍,没有睡好罢了,”她说着留意到了春和手中捏着的东西,隔空指了指,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春和虽担心荀远微的身体,但也只能先顺着荀远微,将手中的那本请柬双手呈递到她面前:“是襄国公府上送来的请柬。”
  “宇文复?”荀远微蹙了蹙眉,一边从春和手中接过请柬。
  “殿下此前说,若是襄国公府上有消息,必要择先呈递。”
  荀远微翻开那封请柬,看了眼,在手中晃了晃,又还给春和:“宇文复主动给我写请柬,还真是一件稀奇事儿。”
  春和曾经听闻过长公主殿下和宇文复之间的一些恩怨——荀远微当年率军平定天下的时候,和宇文复玩了一手调虎离山、釜底抽薪,当时她不过十七岁,宇文复却已经是久征沙场的大将,不免被荀远微落了面子,败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因而她一时也拿捏不清楚荀远微的意思,遂出声问道:“那殿下,您还要不要应这道请柬?”
  荀远微站起身来,一边示意春和伺候她梳洗,一边道:“要,当然要去。”
  春和看着她盥洗完后,从一边的婢女手中的托盘中取过帕子,递到她,“那可需奴婢去准备一些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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