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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荀远微点了点头,“宇文复的独子宇文宣和他的青梅竹马要成亲了,你去府库中挑几样拿得出手的,别致一些的礼物备好便是。”
  春和应下。
  宇文宣成亲当日,荀远微一早便到了襄国公府。
  宇文复和他的娘子携手等在门口,恭迎着宾客,在看到荀远微的车辇出现在门口时,神色微变。
  他的娘子留意到了他神色中的不对劲,便问道:“这是谁的车辇,郎君怎么……”
  宇文复看向她,说:“文穆长公主。”
  他话音刚落,荀远微便已经在春和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宇文复走上前去,和她行了个叉手礼,道:“当真没想到,今日最先来的,会是长公主殿下。”
  荀远微看着他,笑道:“襄国公这可是头一次给我下请柬呢,我又怎好不重视?”
  宇文复有些尴尬地牵了牵唇角,又转头和他的娘子嘱咐了两句:“我招待下殿下,这里先交由娘子你操持一下,若是忙不过来,便叫人将宣儿喊出来。”
  他说完便稍稍侧过身,将荀远微请入府中。
  春和没有跟着荀远微进去,而是招呼下人将备好的礼物从车上取下,和宇文夫人做交接的事情。
  她虽是荀远微身边的婢女,但实则是领了长公主府长史的差事,算是有官阶在身的,此时又代表了长公主,代表了天家,宇文夫人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怠慢的。
  宇文复直接将荀远微请去了书房,让宅中的下人上了茶水便招呼人退下了。
  “殿下来这么早,不妨开诚布公?”
  宇文复在前朝的时候便是常年征战沙场,素来性格直率,素来不喜欢和那些世家勾心斗角,加上他手中又有兵权,即使素日里和长安的各大世家不太合得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也没有同荀远微多做纠缠。
  荀远微笑道:“几年不见,宇文使君,还真是如从前一样,只是这开诚布公相谈的事情,不应当是由你提起么?”
  宇文复喝了口茶,“那臣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太后娘娘前段时间将内子传至宫中,说是给她赐生辰礼,但用意只怕不简单,殿下又特意将犬子调回长安,臣并不信这只是无心之举。”
  “太后娘娘关切官眷,我调令郎回长安,也只是正常的官职调动,若是有私心,恐怕门下省的审议也不会过,”她刻意停了停,观察着宇文复的表情,话锋一转,“不过春狩将至,本宫,也是希望我摄政的第一年,不要在这件事上出差错。”
  两杯茶水下去,宇文复已经听懂了荀远微的意思。
  这摆明了是在拉拢他,他虽然没有参与进最近的案子里去,却也多多少少听说了这位长公主和崔氏、郑氏之间的交锋。
  天家和世家之间本就靠着四府十二卫之间不同的分属勉强维持着平衡,荀远微这么做的意思也不难猜,无非是想渐次削弱世家,将实权慢慢收拢在自己手中。
  权力产生地位,地位同时维持权力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宇文复看着荀远微,眯了眯眼:“先帝开科举,慢慢在朝中渗透自己的亲信,殿下延续又开制科,若是再将兵权慢慢握住,那用不了多久,财权也会回到天家手中,是也不是?”
  荀远微不意外他会直接提出来,并不否认。
  “不过臣本身也不属于那些世家,加上犬子被调回长安一事,说多说少也算是欠了殿下一个人情的。”
  话已至此,荀远微知晓了宇文复这是暂时偏向了她这边,也不问到底,起身道:“那我便先恭贺令郎了。”
  宇文复会意地点了点头,也起身:“殿下请。”
  荀远微也没想到快到宾客席上的时候,会遇到许久不见的卢峤。
  她才和卢峤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便传来另一阵熟悉的声音。
  她与卢峤回身看去,正是戚照砚。
  第46章 斟新酒 “殿下不喜欢么?”
  戚照砚难得不在官服之外穿素白色的衣衫, 铜青色的襕衫更让他周身添上了如松如玉之气,与荀远微今日所着的缥碧色裙衫一深一浅,更为相衬。一双帽翅垂在他脑后, 显得更为温和,在看向荀远微的时候, 他眼底似乎藏着一江春水。
  太府寺本就执掌财税之事, 卢峤虽之前被外放出去做了两年的观察使, 但此前在长安时,毕竟是在刑狱上做事,现下刚接手, 又碰上开春,镇日里劳形于案牍, 就差被各州上来的账本活埋了,说是废寝忘食全然不为过, 便也就没有时间专门去见荀远微了。
  好不容易碰上宇文宣和卢氏女成婚, 他作为女方的主事人, 这才能在襄国公府上见到荀远微,却没想到还没和荀远微说上一句话,便被戚照砚抢了先。
  他心中自然是愤懑不平的。
  但再不情愿,碍于情面,他还是要和戚照砚打个招呼的。
  戚照砚一进襄国公府门口,便远远地瞧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但一看到她身边还有另一个自己不愿意看到的身影,他扬起的笑意瞬间就藏了下去。
  论官阶, 卢峤是从四品的太府寺少卿,他是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免不了要和卢峤见礼的。
  卢峤也只是稍稍颔首, 似是全然不经意地一问:“我记得戚中丞素来不喜欢这些交游宴饮的场合,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了?”
  两人虽没有正面交锋过,但那次在公主府,卢峤已经将他的底牌揭了,于戚照砚而言,他也没有必要再多做忍让。
  于是也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卢少卿为何而来,我便为何而来。”
  在看向卢峤的时候,戚照砚将原本还藏蓄在眸中的温情尽数敛去,只余下了锋芒。
  卢峤笑了声,道:“戚中丞是不是忘了,和宇文郎君成婚的,是我的族妹,我却不知晓,是我们范阳卢氏和你沾亲带故?还是襄国公?”
  他自认为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也没有给戚照砚留面子。
  戚照砚垂了垂眼,复抬头时,还是方才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卢少卿不愧是从前在刑狱上做过事的,这长安城中谁同谁有关系,还真是逃不过你的耳目。”
  他这话虽然是说给卢峤听的,目光却是落在荀远微身上的。
  卢峤闻言,神色微变。
  这话若是寻常说说,最多不过是挖苦之言,但荀远微是君,他是臣,戚照砚看似无意,实则哪里不是挑拨离间之言呢?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话,戚照砚便又补充道:“我的确是受邀而来,今日的新郎官,少时与我关系尚可,如今他成婚,给我递了请柬,我也不好不来。”
  他后面这句,又巧妙地将话题带了过去,也是不让荀远微在这样的场合上为难。
  卢峤看的出来戚照砚这是在给他台阶下了,遂也跟着将这个话题绕过去,但心中到底憋了一口气,遂转头看向荀远微:“说到臣之族妹和宇文宣的婚事,不知殿下可否听闻这两人是青梅竹马?”
  荀远微方才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倒是觉着有趣。
  这两人平日在自己面前,一个是一副君子端方的老成模样,另一个则是不问世事的清冷模样,一见面,便总要逞上些口舌之快,以至于卢峤问她的时候,她有一瞬的迟疑。
  “嗯,听过,当然听过。听闻四五年前你家卢娘子才及笄,两家便将三书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行了,只剩了个亲迎,但宇文宣却被先帝调去了益州,两家的婚事便也就此搁置了,也是前段时间宇文宣被我调回来,和卢娘子的婚事才又抬了上来,也是难为卢娘子等了宇文宣这几年。”
  卢峤闻言,低声笑了声,“说来我家小妹与宇文宣到底是有少时的情谊在,情根深种,这几年不知宇文宣何年何月才能归京,家中也提过退了和宇文家的亲事,为她重新物色一门,小妹如何也不肯,总说她此生非宇文郎君不嫁,这一拖,便到了十九岁,家中回回催促,她总拿着臣做挡箭牌,说臣这个年纪也未曾娶妻,无奈之下,臣也只能帮她遮挡一番了。”
  这段轶事荀远微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听,也觉得有趣:“不过卢娘子和宇文郎君若是情投意合,多等这几年,或许对两人而言,也是无妨的。”
  卢峤附和道:“殿下说得极是,毕竟有青梅竹马这层因缘在里面,”他刻意咬重了“青梅竹马”四个字,说完看了戚照砚一眼,又和荀远微道:“依臣看来,只要是心上人,别说等五年了,换作是臣,那就是等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的。”
  荀远微没有留意到戚照砚有些难看的脸色,“说的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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