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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卢峤勾了勾唇,又看向戚照砚,“我怎么记得,戚中丞同萧家五娘似乎也有婚约,久久不成婚,莫不是有什么顾虑?”
  戚照砚反问道:“我听卢少卿方才和殿下的一番话,这久久不成婚,原来是因为和心上人之间没有婚约啊。”
  一针见血。
  但他并没有给卢峤和自己往旁处扯的机会,直接道:“更何况,我同萧家五娘之间的事情,殿下是完全知情的,是不是,殿下?”
  他说着看向荀远微,轻轻弯了弯眸子,又借着站在荀远微身边的机会,在卢峤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扯了扯荀远微的衣袖。
  荀远微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目光也跟着落到了两人袖子交叠的地方。
  许是因为阳光的暖意渐渐侵上了脖颈,她竟觉得耳际有些许发热,但心中又涌上了一层别样的情愫,便像是樵夫在江水中划出了一道道的涟漪,涟漪被撞到山石边,又被碰撞回来,在水中轻轻的荡漾着。
  按说作为君主,在两位对她日后都有大用的臣子跟前,还是尽可能地一碗水端平好一些,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心已经渐渐有了偏向。
  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偏向。
  于是对于戚照砚的动作,她面上装做了无视,出口却是:“我的确知晓,一桩误会而已。”
  卢峤不免震惊,只是他的惊讶之言还未道出,便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到了三人跟前,依次见过礼后,才和卢峤道:“郎君,这边有些事情需要您亲自过去处理一番。”
  他今日毕竟不算是宾客,本来也是忙中偷闲想和荀远微说上几句话,如今有事情找过来,便也不能多做逗留。
  戚照砚还特意补了句:“卢少卿,慢走。”
  荀远微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直到卢峤绕过了回廊走远后,她才回身看向戚照砚:“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戚照砚的眸中也跟着多了几分笑意:“殿下不喜欢么?”
  此话一出,荀远微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似乎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又有点下面子。
  远处是人声鼎沸、言笑晏晏,咫尺间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甜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住了一般。
  不知过去了多久,荀远微最终将眼睛往一旁移了移,也没有回答戚照砚这句,轻咳了声,问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与宇文宣之间,有交集?”
  戚照砚也跟着将方才的神色敛去,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是,宇文宣小臣三四岁,臣当年在弘文馆读书的时候,有过过往,三年前臣出事的时候,他人在益州,无诏也不得回京,后来臣从大理寺出来后,才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关于他的来信,”他说到这里,看向荀远微:“当年的事情,除了殿下,怕也就是宇文宣相信臣了。”
  他说罢垂下眸子。
  荀远微听着他愈来愈低的声音,情急之下,握住了他的手臂,道:“我并非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对于荀远微这一动作,戚照砚的身子不免跟着一僵。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而后才抬起头来,朝荀远微抿唇一笑,轻声道:“臣没事的,让殿下多虑,才是臣的过失。”
  荀远微看着他这样,心中升起的愧疚非但没有消解下去,反而更加浓烈,一时也没有留意到自己还握着戚照砚的手臂。
  不同于她略显复杂的心绪,戚照砚心中却像是被什么装满了一样,他的嗓音温醇:“殿下,此处人来人往,殿下再这么下去,怕是会让臣损了您的清誉。”
  荀远微这才后知后觉地留意到自己方才的动作,立刻撤回了手,如同被什么灼烫到了一般。
  戚照砚捏着自己藏在袖中的小物件,本打算取出来,但宇文娘子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想来是来邀请他们入席的。
  分席之后,荀远微作为长公主,自然是要跟着上座的,而戚照砚是宇文宣邀请来的,在高官如云的长安,也只能坐在偏下一些的位置,便要分开了。
  他来不及将东西交给荀远微,只要在宇文娘子来之前,稍稍凑近荀远微,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殿下,宴席结束后,臣有个东西,想亲手交给殿下。”
  荀远微有些意外,本欲问问是什么,但戚照砚说完这句,宇文娘子也走到了跟前。
  “殿下今日莅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还请殿下上座。”
  荀远微点头应下,匆匆看了戚照砚一眼,便和宇文娘子走了。
  席间荀远微一直惦记着戚照砚说的话,也有些兴致缺缺,只希望早些结束。
  大约开席一半的时候,春和走到她跟前,低声说了句话,她立即神色一凛。
  只好和宇文娘子示意,便在春和的陪同下先行离开了襄国公府。
  第47章 循旧迹 “放了我,不然我就掐死她!”……
  荀远微先前同宇文娘子一同去内眷的席面上露了个面便又回到了前院的诸臣男席上, 她这一离开,自然少不了人关注议论,毕竟能让她突然从宇文复家中的席上离开, 一定不会是小事。
  而戚照砚的目光从她入席开始,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她身上, 眼见着她招呼不打地就离开了, 心中也跟着涌起一阵不安来。
  他四下环视了一圈, 卢峤不算宾客,不在席上倒也说的过去,可他心中的思绪却随着荀远微离开纷乱了起来。
  他的位置靠下, 本想找个契机直接溜走,但才转头, 便瞧见宇文宣朝这边来了,只好将本来要送给荀远微的东西妥善地收进怀中, 而后拢袖看向宇文宣。
  宇文宣着着朱红色的襕衫, 许是酒饮得有些多了, 脸上也跟着泛上两团酡红。
  他走到戚照砚身边,从身后的仆役手中的托盘中执起酒壶,倒了一杯后递给戚照砚:“今日我成亲,我高兴,虽然我知晓你不甚喜欢酒气,但我这新郎官的面子, 戚六郎你今天必须给!”
  戚照砚着急将宇文宣应付过去,也没有多做推脱, 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便一饮而尽。
  宇文宣却不依不饶:“不行,你这不算!我,我这还没同你碰杯呢!重来!”
  戚照砚心思不在酒上, 但也只能耐着性子从宇文宣手中接过第二杯,和他碰了杯,一口饮尽,将杯子还给他时,也不免嘱咐两句:“少喝两杯,你毕竟是新郎官,别耽误了正事。”
  宇文宣却弯下腰来,拍了拍他的肩:“六郎你放心,我装的,晚一些的时候,我会让人请你过来,我有事情问你。”
  在对上他眸子的时候,戚照砚发现他的眸色是清明的,果然是装的。
  他还没来得及推辞,宇文宣已经带着仆役去别的桌子上敬酒了。
  他只好又看了遍门口的方向,在心中默念:但愿她那边只是小事。
  荀远微担心隔墙有耳,一直等从襄国公府出来上了自己的车辇后,才转头问春和:“怎么回事?大理寺出了何事?”
  她今日和春和与沈知渺都打过招呼,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必来报她,毕竟和宇文复修复关系,是非常紧要的事情,但在听到“大理寺”几个字的时候,她还是贸然离了席。
  春和颔首:“是大理寺卿窦公差人来报,说是韩胜肯招了。”
  荀远微闻言有些许不悦:“招便招了,让窦嵩写奏章上来便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韩胜闹着要和沈待诏对峙,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沈待诏是正经夫妻,窦公因为有杨侍郎的前车之鉴在,也不敢随意用刑,事情传到宫里,奴婢也是方才才知晓。”
  荀远微听着她这样说,按了按眉心,此事确实有些棘手。
  韩胜一口咬定自己和沈知渺是正经夫妻,那便要去邛州调户籍册,蜀道艰险,一来一回得许久折腾,这件事若是寻常事情便罢了,一旦牵涉广了,等旨意传到了,怕是早被改了,届时又不知会有多少肮脏之事就这么被草草揭过。
  于沈知渺而言,一旦从邛州调上来的户籍册上说明她是韩胜明媒正娶来的,她身上首先是欺君之罪,而后和韩胜的夫妻关系便是板上钉钉,若想“和离”,按照《大燕律》需双方都同意,韩胜不同意,便无法“和离”,只怕他会趁机要挟沈知渺。
  但荀远微一想起之前自己和沈知渺提起韩胜的时候,她一脸惊恐,不免有些犹豫。
  思索良久,她才转头看向春和:“这事,知渺自己知晓么?”
  春和点头,“是沈待诏遣人来通报殿下的,说自己愿意前去和韩胜对峙,只要殿下肯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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