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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戚照砚与荀远微对视一眼,又环视了周遭一圈,才道:“殿下的意思,是否为借着这次李将军大胜以及哗变的事情,将李将军此次带回来的士兵重新组合,以护卫陛下之名命名为羽林军?”
  荀远微点头:“正是如此,此次征战都是各卫府的精锐部分,这样一来,慢慢抽丝剥茧,先从他们的绝对实力入手,步步软化,总有一朝,可稳定好大燕的局势。”
  宇文宣在一边听着,既深以为然,又有所顾虑:“只是这样以来,这些人的归属又是个不小的问题,还有那些被关在大理寺中的叛将,殿下又打算如何处置?”
  荀远微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闭了闭眼,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虑了许久了,到了真正开口的时候反而落了一身轻快:“哗变等同于谋反,是死罪,绝不可以有半分的容情。”
  诸人闻之皆是一愣,但她此举又的确在情理之中,她摄政不久,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
  李衡也素来瞧不惯这些所谓世家子弟身上明明没有什么战功,却还站着领兵的名头,到了面临大战的时候,又都贪生怕死,纷纷退却。
  此时听了荀远微的话,第一个表示赞同:“末将以为可行。”
  “我从前也只是说以松亭关战事为主,却没有说对于此事不做处理。”荀远微的目光冷了下来。
  坐在殿中的人纷纷相视,并无人反对此事。
  后面又初步商议了等大军抵达长安后时改组卫府兵的诸多细节,一切处理好后,已经到了晌午。
  荀远微才揉了揉眉心,转头和春和与沈知渺道:“走吧,出去转转。”
  沈知渺合上手中的奏折和文书,先荀远微一步起身,立在一边。
  如今已经到了暮春时节,宫苑的夹道旁到处都是飘扬飞舞的柳絮,宫阙上覆盖着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莹莹的光泽来,又镶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荀远微一时只觉得心神宁静。
  正走着却看见个太医提着药箱步履匆匆地朝内宫走去,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
  如今荀祯尚未亲政,宫中没有后妃,荀远泽膝下没有别的子女,也没有别的后妃,偌大的深宫中,堪称主子的也就只有荀祯和萧琬琰。
  春和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快步走上前去,叫住了那个太医。
  太医瞧见身后之人是荀远微,遂匆匆回身疾步走过来行礼:“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荀远微看向他手中的药箱。
  太医垂首:“是蓬莱殿那边,太后娘娘的身子不太好,故而传臣过去瞧一瞧。”
  荀远微瞳孔一颤。
  她想起她这几日早晚去给萧琬琰问安,她看着都好,怎会突然病了?
  来不及多想,她便和太医道:“一起去。”
  荀远微步履匆匆,很快便赶到了蓬莱殿。
  萧琬琰身边的元尚宫没有想到荀远微会和太医一起来,虽说太后娘娘吩咐过不让荀远微知晓自己生病的事情,但如今人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能拦着,只能硬着头皮将人迎了回去。
  荀远微甫一进殿,便听到了萧琬琰的咳嗽声。
  萧琬琰坐在软榻上,面色苍白,以手撑着额头,睁眼看到荀远微的时候,不免有些错愕:“远微,你怎么来了?”
  荀远微坐在她身边:“嫂嫂病了竟也不肯让我知晓。”
  萧琬琰咳嗽了两声,强笑道:“你日理万机,松亭关的战事又吃紧,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荀远微招了招手,示意太医先过来为萧琬琰诊脉。
  太医诊断后说:“娘娘这是思虑过度,平时还是少忧心一些。”
  萧琬琰摆了摆手,让他写拟药方便是,又看向荀远微:“你听,太医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担心。”
  荀远微的眉目间尽是担忧,她知晓以萧琬琰的性子必然不肯告诉她,便问元尚宫:“娘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萧琬琰先按住她的手:“就是换季,偶感风寒。”
  元尚宫在一边终究是听不下去:“殿下,才不是,娘娘一直不让我们告诉您,其实先帝病逝后,娘娘本就大病一场,后面又一直处于忧思之中,上次春狩回来后,身子更不如以前了,这几日药方都不知换了多少了。”
  荀远微看向萧琬琰,她沉默不语,而后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了荀远微一个在身边。
  “是我没能处理好前朝的事情,叫嫂嫂担忧了。”荀远微一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萧琬琰叹了口气:“好孩子,哪里是你的问题,人各有命罢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朝堂之中的权术,可我的身体并不容许我为你再分担一些,你这半年来,比起刚回京的时候,消瘦多了,我每次瞧见都心疼。”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久于人世……”
  她这话才说一半,便被荀远微打断了:“嫂嫂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远微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想我真得不能再接受至亲之人的离世了。”
  她的说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萧琬琰。
  而事实上是,在萧琬琰跟前,她一直都是个小孩子。
  萧琬琰面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我近来总是梦见你哥哥,或许他也想我了吧,如若有一天我真的撒手人寰,我就将祯儿交给你了。”
  “嫂嫂不要这样说,分明年前你还说过,要和我一起将哥哥留下来的江山守好的。”
  萧琬琰没有应她这句话,只说:“陪我坐会儿吧。”
  荀远微颔首,一直陪萧琬琰坐到了黄昏,两人提起荀远泽在世时的事情,俱是感慨。
  荀远微不傻,她知道萧琬琰是在故意安慰她,可越是这样,她心中越难受。
  顶着月色出宫的时候,她看着天边的圆月,看向春和,问道:“今天是几号?”
  春和回答:“四月十六。”
  荀远微默念了一声:“是他的生辰啊。”
  于是她绕道去了戚照砚宅上。
  她到的时候,戚令和已经在了。
  她才进门,戚令和便转头看向戚照砚,笑道:“哥哥,你看,我就说殿下会来给你过生辰吧。”
  戚照砚正端着一碗面出来,又匆匆解下围裙,迎上来。
  戚令和立即闪进了屋子里,关上门,只留两人在院子。
  戚照砚还有些错愕:“殿下怎么来了?”
  荀远微好整以暇:“来给你过生日啊。”
  戚照砚请荀远微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后,才说:“殿下瞧着心情不大好。”
  荀远微看了戚照砚一眼,她很想将心事说给戚照砚讲,但今日又是他的生辰,故而意识有些踌躇。
  戚照砚从容一笑:“殿下只管说,臣一直在,臣说过,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殿下的后背。”
  荀远微犹豫了下,便将和萧琬琰的事情说给了他听:“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哥哥那样的圣明之主?”
  戚照砚弯了弯唇,却反问道:“殿下可知,臣为何这般忠心于殿下?”
  第66章 画堂春 你是我今生的救赎。
  荀远微正坐在石桌边, 一手托腮,另一手百无聊赖地在桌面上划圈,听到戚照砚这句, 她手中的动作也变缓慢了些,抬眸看向戚照砚时, 却发现他的目光也轻轻落在自己身上。
  她的眼睫轻颤, 声音有些闷闷的:“为何?”
  戚照砚的声线柔和地像是能将一天月色都溶解了, “因为,是殿下将臣救了回来。”
  荀远微忽地抬头看他,颦眉:“你莫与我开玩笑。”
  戚照砚摇了摇头:“臣字字句句, 皆是肺腑之言。”
  “我可记得无论是三年前的檀州,还是后来的大理寺, 又或者是去年年底我在京郊客栈遇见你时,你对我可都是爱搭不理的, 甚至还直言我救了你还不如杀了你。”荀远微想起过去的事情, 抬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戚照砚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措, 又如实说:“是臣昔日话说得太满,但臣指的是殿下将臣从过往中救了出来。”
  荀远微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不免好奇:“将你从过去中救出来?”
  戚照砚点头,又沉默了会儿,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而后才道:“或许于殿下而言,三年前在檀州那次, 是第一次见臣,可于臣而言,早在臣十九岁那年出使靺鞨, 回京时路过武州,便遥遥地在城墙上望见过殿下一眼了,那时臣尚且意气风发,尚且怀有一腔热忱,但此后不久,臣便吃了檀州的那场败仗,从此身败名裂,从此便将昔年高呼的理想、热望悉数随着当年在奚关战败的戚照砚抛掷于九泉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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