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所以,是这样的。
  梁璟观察到她困惑的神情逐渐消散,变为恍然大悟,抿唇一笑,“除了讨厌我,还讨厌什么?”
  “你现在说的这个‘讨厌’是哪个‘讨厌’?”虞悦被他绕得一时分辨不出他指的是哪个。
  她这话一出,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讨厌”不是真正的“讨厌”,引得梁璟心情大好,眉眼间染上张扬的悦色,“你真正讨厌的,是什么?”
  虞悦沉思片刻,吐出两个字:“背叛。”
  “那欺骗呢?”
  “隐瞒和欺骗都是背叛。”
  “如果有人背叛你,你会如何处置他?”
  虞悦默了一瞬。
  “生离或者死别,看情况吧。”说完,奇怪地看了梁璟一眼,“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梁璟拨开她额角散下的一丝碎发,动作轻柔如触碰稀世珍宝,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温柔:“因为我想了解全部的你。”
  虞悦的小心脏又疯狂跳动起来,今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真是要命,她觉得再这样乱跳下去她就要英年早逝了。
  不行,她需要冷静。
  于是她突然后撤步站起身,脱离他占有欲极强近似环抱的姿势,清了清嗓子强行岔开话题:“咳咳,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差人去找陈鉴,我先走了。”
  然后脚底抹油,逃似的夺门而出。
  梁璟无奈地闭目轻笑,他发现虞悦的欲擒故纵简直浑然天成,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心吊得不上不下的。
  不过,她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惦记着正事啊喂!
  *****
  说服陈鉴并不容易,绕是伶牙俐齿的摇光都费上了些时日,可算是说动了,在梁璟的安排下进了太史局做一个小小的天文博士。
  终于得了空的虞悦倚在榻上,小桌上摆着一个盛着红色泥状物的小碗和一沓树叶,绣鸢坐在榻边一个稍矮的小杌子上,用小勺将红泥堆在她的指甲上,再用树叶缠住。
  隐约听着门外有声响,紧接着是行礼问安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梁璟来了。
  梁璟进门没有说话,看看她,一直盯着绣鸢手上的动作,看了一会儿才对绣鸢道:“你去厨房看看午膳吃什么。”
  明显是支走她的意思。绣鸢看了眼虞悦,得了她的意才离开。
  梁璟走近她,撩袍坐到刚刚绣鸢坐的,还不及他小腿一半高的小杌子上。用两指捏住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拿起小勺,从小碗里剜了一块花泥堆在她的指甲上,再用树叶包住,但包的松松散散,歪歪扭扭。
  “你还会涂蔻丹?”虞悦举起手摆在眼前看了看,结果松松散散的树叶摇摇欲坠,她赶紧摆平手指。
  “刚刚看绣鸢弄,现学的。”梁璟试了几次,树叶都和花泥打滑包不好,汁液都流到皮肤上了。
  虞悦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你支开绣鸢,是有什么秘辛要说与我?”
  梁璟拿过桌上的帕子,从水盆里蘸了点水,握住她的手腕一点点把流下的汁液拭去,“没有秘辛,就是想跟你单独呆会儿。”
  最近他不仅要忙陈鉴的事。宣文帝的寿宴快到了,周边列国前来恭贺的使者众多,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两人一天里只有晚膳时能说上几句话,甚至有时连晚膳都见不到。
  “你今日怎么得空在府上,鸿胪寺那边都安排好了?”虞悦稀奇道。
  “你连我的休沐日都不记得?”梁璟一脸受伤地抬眼看她,“亏我一心想着外面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带你出门散散心。”
  “你不早说!”虞悦听到出去玩眼睛亮晶晶的,惊呼起来,“你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就不涂蔻丹了,白白浪费半天功夫。”
  梁璟抬手点点她的眉心:“与我呆在家里怎么能算浪费功夫。”
  虞悦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日黄金屋可是出了风流先生的新作,你买到了吗?”
  “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梁璟面上浮现懊恼之色。
  “你看那是什么?”虞悦神神秘秘笑了一下,顶着树叶的纤纤玉指向不远处桌子上一指,笑容得瑟起来。
  那可是风流先生本尊亲自差人送来的。
  梁璟会意后勾勾唇角,起身拿上桌上的书坐到榻边,一手撑在榻上凑在她面前,露出特别感动的表情:“怎么办?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大可不必,”虞悦屈膝抬起,顶住他想要靠前的身子,一时嘴快脱口而出,“你先治好了再说吧。”
  “治什么?”梁璟疑惑道。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虞悦脸色大变,立刻噤了声,紧咬下唇连连摇头:“没什么。”
  他都说不出口的隐疾,她就更不能主动提了。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哪怕自信如他,被戳破肯定也会受到打击的,等她找到大夫再说吧。
  梁璟一眼识破她的心虚,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笑意不再:“把话说清楚,你以为我有什么病要治?”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治”这个音很难圆啊,置?致?掷?……想到了!
  “我说的是,值,等王爷当值结束了再说,呵呵。”虞悦弱弱地挤出一个笑脸,笑得心虚又谄媚。
  “连王爷都叫上了,你心虚得不是一丁半点啊,虞恬恬。”梁璟一手握住她顶住他那条腿的脚腕,危险地眯起眼睛,“不老实交代的话,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第47章 圣寿节 虞悦袭来的爪子正顺……
  虞悦面露纠结迟疑半晌,眼神闪烁,最后心一横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没事的,我已经打听过了,郊外有个治疗隐疾很厉害的名医,过两天我悄悄把他请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梁璟听的眉头越皱越深,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什么隐疾?”
  “会好的,不必太过忧心,”虞悦用指腹轻点几下他的手背以表安慰,表情中却透露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怜色,“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深知不是什么好话,梁璟被她藏着掖着没头没脑的话绕得失去两分耐心,握着她脚腕的手加重了些力道,“直说就是。”
  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脚腕上紧箍的感觉让虞悦心里不断打鼓,斟酌措辞时眼神止不住地朝他身下飘。
  梁璟没有说话,一瞬不瞬地紧盯她,只见她意味深长地目移到他身下,瞬间明白过来她为何如此吞吞吐吐。
  他气得头上要冒烟了,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猛地欺身向前,两只手臂撑在虞悦身侧,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上。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人道,今晚就证明给你看。”
  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脸上,虞悦的身体瞬间僵直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的怒气足以证明他不是在嘴硬。
  那么……
  突然她笑了,眼波流转,明眸桃靥,微微偏头,故意学着他刚刚的口气说话,吐息拂过他的耳畔:“好啊,晚上我在忘忧堂等你哦。”
  “你……”梁璟的喉结上下剧烈滚动,有些怔愣地侧眸偏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此刻,看着他耳根泛起的绯红蔓延至脖颈,她在心底了然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个纸老虎,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
  “我,我突然想起来晚上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梁璟收起动作退回原位,眼神闪躲,语气故作镇定,然而遮掩不住的绯红还是出卖了他。
  虞悦忍不住笑出了声,找的借口也太过蹩脚了些,大晚上有什么公务可处理。
  到嘴边的鸭子飞了,那就让他再飞一会儿吧。
  她状作惋惜似的咂舌,眼睛中却满是戏谑的神采:“那真是太可惜了。”
  *****
  皇帝的生辰称“圣寿节”,十年一大庆,一年一小庆,放假三天,大摆宴席,朝野同欢。这一月内禁止杀戮,并大赦天下。
  今年恰是宣文帝的五十大寿,生辰礼仪规模盛大前所未有。不止皇宫,连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早一个月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各处张灯结彩,装饰一新。
  虞悦推开梁璟书房的门,桌案后没人,桌案上的书码得整整齐齐,砚台是干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可是千吉在门口候着,他应该是在里面的。
  “找我有事?”
  身后传来梁璟的声音,她转过身,这才发现屋内格局变动,竟是多了一张雕花软榻。梁璟一手撑在矮几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惊讶地快速眨动几下眼睛,走过去坐在另一边试了试,很是舒服,问道:“怎么突然想着在书房内新摆张榻?”
  公务再繁忙,走到寝房的距离也不远,没必要在这凑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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