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晏广济是保护宣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但眼下不得不与刺客交手。他不像这些羽林军一辈子呆在京城,他上过战场厮杀,懂得如何一招制敌,一刀见血。
  令他没想到的是,今日的刺客格外难缠,甚至招数有几分熟悉,不过此刻他顾不上多想,艰难对战,被引得离宣文帝越来越远。
  当他意识到中计时,对面房顶上冒出来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满弓,“咻”一声,箭羽直直向宣文帝飞去。
  绝对不能让宣文帝死在别人手里!
  瞬间,晏广济爆发出极强的力量,一脚踹翻纠缠的刺客,飞向宣文帝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噗呲”一声没进血肉的闷响,伴随着晏广济身形的倒下,宣文帝惊恐的脸才露出来。
  “广济!”
  听到宣文帝惊心的一声吼叫,虞悦猛地攥紧手指,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外面的声音渐弱,她忍不住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院中横尸遍野,有三名刺客在院中央不断寻找着谁的样子。即便去刺杀安王的刺客在以一敌四,他们也没有去帮忙。
  虞悦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
  他们根本不是冲着安王或宣文帝来的,这些都是障眼法,他们是想要趁乱杀掉真正的刺杀对象,以此隐藏真正的目的,让人无法追查其身份。
  宾客们无处可逃,分散在院中各处,一堆堆抱成几团。
  若是对象在他们之中,一眼便能找到。剩下的就是皇子,皇子中连康王都挨了一刀,如今没被他们找到的只有——
  梁璟。
  她重新蹲下,对梁璟冷静道:“一会儿你就在这躲着,不要乱跑。”
  “你要做什么?”梁璟急急拉住她,慌乱道。
  “他们找的是你。”
  梁璟愕然,一时想不到是谁要这样大费周章,也想不通为何非要在安王的冠礼上刺杀他?
  为了让安王和裕贵妃记恨他?让他们认为是他搞砸了这场一生一次的冠礼?
  这也太荒谬了。
  有脚步声悄然逼近,虞悦瞄了眼两步以外,牺牲的羽林军掉落的剑,又回头看了一眼梁璟。
  “躲好了。”她解开斗篷,斗篷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在地。
  假山后闪现出一道身形,把搜索的刺客明显惊了一下,在分辨她身份之余,手上已准备好进攻的架势。
  虞悦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再抬眼,娇俏的脸上笑意盈盈,眼中却满是杀意与决绝。
  “我当你们是找什么呢,原来是找死啊。”
  一名刺客似乎是认出了她,眼神蓦地凌厉起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向她刺来。其余两名刺客也提刀一起攻来,虞悦一对三根本不是对手。
  “姑娘!”早与她跑丢的绣鸢抽出腰间的软剑,脚尖点地,从树后现身前来相助。
  二对三还算是能打,虞悦余光瞥到一名刺客向假山后袭去,于是改变打法,腰肢拧转,躲过一记与她纠缠刺客的刀法,手腕一挽带起长剑刺进其下腹,又快速拔出。
  顿时,鲜血迸溅一地。
  脱开纠缠,她立刻转身去救梁璟,身形快如残影。
  那名刺客感受到背后袭来的一阵寒风,回身竖剑于胸前抵挡。刀剑相撞,发出极重的嗡鸣声,巨大的力量震得虞悦手瞬间麻痹,长剑掉落在地。
  长剑并不是她最擅长的武器,更何况羽林军的剑比上战场的剑都重上许多,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她往旁边侧步闪身,手极快地从头上拔下藏剑簪,与刺客擦身而过时顺着他的手腕一道划破整个小臂。霎时间刺客小臂上血肉外翻,深可见白骨,手中的刀再握不住,掉到地上。
  下一瞬,那刺客似是被什么击中,身子一僵,头颅扬起,双眼瞪得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轰然倒地。
  虞悦快速瞥了一眼假山后发射袖箭的梁璟,眼神赞赏。
  此刻院中的刺客只剩和绣鸢缠斗的一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注视着虞悦英姿飒爽、干脆利落地解决一个又一个刺客。
  “留活口!”虞悦没有多想的时间,重新捡起地上的长剑,赶忙就要跑回去帮绣鸢。
  结果她一回头,和一剑插在刺客胸口的绣鸢目光相撞,大眼瞪小眼。
  绣鸢无辜地眨眨眼,利落地拔出剑刃,带出一连串红色的血柱。
  “抱歉,姑娘。”
  院内一片死寂。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句话——
  人不可貌相,将门无虎女。
  虞悦担忧地看了一眼晏广济,他身上背着一只羽箭,仍保持着护在宣文帝身前的姿势,嘴唇发白,看起来并无生命危险,只不过无力再战,勉强维持站立。
  此刻所有的紧张、害怕和怨气都迸发出来。
  反正也暴露了,她无需再装柔弱。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呆愣的羽林军大骂:“这不是演武场,不是你们看戏的地方!一个个愣着脑袋干什么吃的!瑞王殿下遇刺你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梁璟先是心疼地上下扫了她一圈,确认没有外伤,抖开手上的斗篷给她披上,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冷声道:“一群酒囊饭袋,在宫里安逸久了,懈怠至此,连刺客都无法降伏!还需我的王妃出手!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父皇的吗!”
  当着众人的面骂羽林军,简直就是在啪啪打宣文帝的脸。不过一个口中担忧瑞王,一个担忧宣文帝,理由如此正当而充足,好面子的宣文帝也无话可说。
  于是宣文帝一扫刚才的狼狈,又恢复成往日的威严之派,对虞悦大加赞赏:“果然将门无虎女,瑞王妃救驾有功,应当重赏!”
  第54章 劫后余生还好你没事,不然……
  “晏指挥使亦救驾有功,同样重赏!”宣文帝表完态,向孙公公道,“快带广济回宫,速请太医诊治!”
  虞悦对上晏广济担心的目光,对他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转身唤来绣鸢,她身上带着金创药,吩咐她随晏广济一同去太医院为他治伤。
  惊魂未定的裕贵妃此刻才缓过神来,小跑至安王面前,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带着哭腔道:“玠儿!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安王任由裕贵妃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不为所动,嘴唇微张,眼神痴痴地望着虞悦的方向,毫不掩饰。
  连梁璟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眼神都没注意。
  梁璟忍无可忍地绕到虞悦的另一边站着,完全隔绝开他恶心的视线。
  裕贵妃捧着儿子脸,轻拍几下,眼神还是呆滞没有反应的,着急地伸手对侍女快速晃动着:“去,快去,请太医来!”
  虞悦压根儿没分给安王半个眼神,提剑先给地上的三个刺客心口各补了一刀。
  这是打扫战场时的习惯,防止有人混在死人堆里装死偷袭。
  她蹲在刺客身边,摘下其中一人的面罩,仔细端详。
  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的长相。
  宣文帝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地上的刺客,低眉沉眼,对羽林军道:“把他们都带回去,仔细查查身上有无刺青或其他线索,务必找出是谁人如此胆大,敢来刺杀朕!”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羽林军听的,更是说给在场所有宾客们听的。
  皇宫戒备森严,幕后之人费尽心思召集这许多刺客,趁着他出宫的机会刺杀他,是冒着必杀的决心。
  然而安王的冠礼他本不必到场,是裕贵妃软磨硬泡他来参加的,莫非……?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抱着儿子哭得伤心的裕贵妃,和一旁眉头紧锁的易相。
  梁璟将他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只需一眼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他并不打算干预,任凭他们互相猜忌、尔诈我虞、自相残杀。
  “父皇,”梁璟揽过虞悦,“我的王妃受了惊吓,我先带她回府了。”
  这话一出,不止宣文帝无语,宾客们也无语了。
  偏爱的时候能不能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谁受惊吓,都不可能是你的王妃受惊吓吧。
  到底宣文帝伪善多年,佯装出担忧的模样:“嗯,快些带你的王妃回府好生休养吧。”
  “自己能走吗?要不要我抱你走?”梁璟转向虞悦,声音无比温柔。
  虞悦嘴角一抽,眼神示意他别演太过了,“我自己能走。”
  抛下身后的烂摊子,两人携手踏出安王府的大门。
  一进马车,梁璟便迫不及待地对虞悦上下其手,虞悦被吓了一跳,双手环抱住自己,“你做什么!?”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虞悦按住他再度伸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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