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只记得她姓袁,脑中霎时涌入无数名字,却没有一个是王妃的名字。
  他彻底崩溃了,用力屏住的呼吸突然散了,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第75章 疯了自然是让他,生不如死……
  距离淮王府两条街远的小巷中,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一侧车帘被撩开,出现一张年轻却难掩疲态的小脸,紧盯着不远处的漫天红光。
  虞悦偏过头回避,小幅度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对火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直视。
  “我没想到你会救我。”看了许久,淮王妃才放下车帘,对虞悦道。
  虞悦视线投向她,平静道:“善恶终有报。大皇子的恶行得到了报应,你种下的善果也该有回报了。”
  “其实我今日把白绫都准备好了。我想,与其这样不人不鬼地屈辱活着,不如一死百了。”淮王妃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垂下的眼睫带着淡淡的释怀,“不过眼下结果都一样,袁灵已经死了。”
  虞悦把身旁的一个包袱放到她身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形状别致的玉牌递给她。
  “我已经给你做好了通关文碟,今晚你先去我一处闲置的宅子中休息,明早城门一开,便会有人护送你前往金陵。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拿着这块玉牌去王府找我外祖。”
  袁灵的目光凝在玉牌和持着玉牌的一双芊芊玉手上,半晌,才伸出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接过。
  一般像她此等身份的女子手部会保养得极好,皮肤如凝脂般细滑,一根根指节如精雕细琢的玉节。还会蓄养指甲,平日里都套着精雕细镂的护甲,冬日里还会把指甲浸在油中保养,避免干裂。
  然而她的指甲较短,边缘坑坑洼洼,像是被啃咬过似的。
  袁灵注意到虞悦视线的停留,缩起五指,收拢在掌心。
  虞悦从她的手上收回视线,抬眸看向袁灵。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通过车窗洒进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袁灵红了眼眶,加上布满细密红血丝的眼球,在此刻本应显得可怖,可在她的脸上,却更显得无比悲凉。
  袁灵喉头吞咽了一下,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划出眼眶。她抬手挥去泪珠,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起初你被裕贵妃刁难。我竟然还同情过你。呵,真是太可笑了,我当时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去同情你?原本我以为以瑞王殿下的性子,你所得宠爱不过是昙花一现。但后来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你和我不一样,瑞王和淮王,也不一样。”
  “你的能力、勇气、胸怀都是我此生难以企及的,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值得的,我终于能理解瑞王殿下为什么会那么爱你了。”
  她说这些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虞悦道:“袁姑娘,这些过往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才24岁,你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
  袁灵听到这话呆愣了一瞬,随后迅速转转头望向车窗外,一滴泪随着他的动作飘落,消逝在空中。她看着天边渐弱的红光,眼中恨意渐显:“可惜呀,就是没能把淮王府都烧了。”
  “你想吗?”虞悦盯着她的侧脸歪歪头,似乎只要她点头,便会有一群人出现在夜色中,将淮王府烧个精光。
  袁灵默了默,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声音轻缓而有力量:“不,烧死他也太便宜他了。他就要像一条狗一样活着,蜷缩在这个荒凉阴冷的地方,对人摇尾乞怜才能得到一点吃食,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虞悦微不可察的低头轻笑了一下,稍稍提高声调对外面马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停稳至一处宅子前,袁灵跳下马车,对马车中的虞悦郑重道:“谢谢你,瑞王妃。”
  “不客气,袁姑娘。”虞悦轻快道。
  袁灵看着虞悦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母亲。但虞悦已经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不好再厚着脸皮提其他的要求麻烦虞悦,强行咽下到嘴边的话,对虞悦点头示意过后转身就要进宅子。
  身后传来声音:“再过几日,你母亲便会被流寇掳走,下落不明。再等待些时日,你们便能在金陵团聚。”
  袁灵呆愣的站在原地,僵直着身子,一时间惊愕地都忘了转身。彻底反应过来后,猛地一回头,将肩上的包袱丢在地上,跪地对马车行了个叩拜大礼。
  跪在地上的身影肩膀颤抖,无法言语。虞悦没想把今天的场面搞得这么悲情,故作轻松道:“嗐,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就顺手的事儿。袁姑娘快快起来吧,行如此大礼,莫不是让我折寿不成?”
  袁灵哭着抬起头,泣不成声:“瑞王妃的恩情,此生没齿难忘。从此世间再无袁灵,只有沈离。”
  虞悦心中了然,她随了母姓,还改了名,是真的决定抛下过往。
  她微笑道:“沈姑娘,有缘再会。”
  *****
  虞悦回到王府,摇光也正好赶了回来,她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摇光:“火势已经平稳。淮王妃的屋子被烧了个精光,什么也没留下。”
  虞悦:“大皇子呢?”
  说到这个摇光来了兴致,表情是止不住的嫌弃,嘲笑道:“嘿!那可真是废物点心,听说着火了,赶来看,结果看了一眼就吓晕过去了!”
  “没死吧?”
  “吓晕而已,死不了。”
  虞悦“哦”了一声,不甚在意道:“那就好,可别让他死了。”
  “咦?主子这是何意?”摇光面露不解。
  大皇子还有什么留的价值吗?就算是死了,宣文帝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的。
  虞悦高深莫测地勾起一侧嘴角:“死了多便宜他,自然是让他,生不如死。”
  摇光会意,一脸坏笑地闪身退下。
  虞悦急匆匆就要往屋里赶,无意间往左边一撇,发现书房窗子透出来的光格外亮。她脚步一顿,无奈叹了口气,转变方向,向书房走去。
  推开门,梁璟果然坐在桌案后,被埋在折子堆中,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执着朱笔。听到声响,头都不抬,手中的笔未停,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平淡如水:“我都说了不用宵夜,下去吧。”
  虞悦故意道:“哦,那我走咯?”
  梁璟猛地抬头,毫无波澜的眸子被瞬间点亮,神采飞扬起来,随手扔下手中的朱笔起身朝她迎来:“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都什么时辰了,我走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让你先睡,不要等我,怎么又起来批折子了,白天还批不够?”虞悦气鼓鼓道。
  梁璟不由分说先附身亲亲她的唇,带着几分讨好和委屈:“你不在我怎么睡得着?谁曾想你不到子时出去的,寅时才回来。我不如起来多批些折子,兴许明日还可以腾出半天带你上街,明日可是腊八。”
  “已经到腊月了?”虞悦最近忙的根本没顾上看日子,竟然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梁璟拉起她的双手不断摩挲着给她渡去暖意:“是啊,马上就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了。”
  “那你现在也不要再批了,明日上午我陪你一起批,我替你分担分担那些请安折子。”
  其实每日折子虽然看起来数量多,但其中有不少的请安折子,折子中并没有什么有效内容,无非就是问圣安。后来全国各地都得知宣文帝病倒,便又加了几句询问病情的关心,梁璟每日光是写“知道了”就要写上几十次。
  看几封请安折子而已,梁璟知道不会太累,所以他点点头,乖乖任由虞悦牵着回了屋子。
  虞悦一钻进被窝,梁璟就跟着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揽上她的腰带到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只一味地在她的唇上连续不断地轻啄着。
  虞悦实在忍不住他这样折磨人的小动作,伸手按在他的后颈上,给了他一个绵长而深入的吻,半晌才气喘吁吁松开道:“好了,快睡。”
  “本来说好今天晚上的……”梁璟在她耳畔吐着热气轻语一声,张口含住她的耳垂。
  虞悦先是瑟缩一下,紧咬下唇忍住差点儿溢出的轻喘,狡黠一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今天晚上了?”
  梁璟一愣,回想了一下当时他们的对话。确实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用模棱两可的话岔开了他的话题。
  他生气的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向下探去,喑哑的声音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小赖皮,我不管,你要补偿我。”
  “明天,明天好不好?”灼热的坚硬触感让虞悦手一缩,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耍赖道:“我今天真的又累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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