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阐教中人大多是信命的。”太公望喃喃道,“三太子哪吒是一个不信命的顽童,你也是个不信命的孝子,阿豹更是不信命的硬石头。天尊也只有寻了我来拿这封神榜,因为只有我才甘心依着命去了却我这一生。”
“姜子牙!”杨戬喝了一声,神情沉重,“你要屈从是你的事情,我却是必然为心中所念去搏的。你知我与豹师叔师侄情谊深重,我绝不能明知他陷入困境而作壁上观。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公望已有了觉醒之态,他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中触及了世界的部分真相。他知道龙族青年循环往复去寻阿豹,而他也循环往复去封这个神。
他嘴上说着甘心,实际上心里更多是憾意。
他瞧了瞧杨戬,问:“你可有开天眼看过天?”
杨戬一愣,反问:“我为何要看天?”
“共工撞不周山后,山体巨石落入北海,撞出了一个天眼。”太公望沉下了音调,似压抑着某种情绪,“你可知,为什么那是天眼,你的眼睛也是天眼?”
杨戬皱眉,不知太公望突然说起他的眼睛是为何事,答道:
“二郎父杨天佑为蚕丛之后,古蜀王蚕丛一族传说有三目之子,故二郎额上有一纵目。这纵目有神通,能观十方,如同手掌。能常显化,天宫景,无边妙意。如是,被称为天眼。至于北海天眼,二郎以为偶然撞名,不知其中关联。”
太公望摇摇头,否认了杨戬的说法,告诉他真相:“非也。你父亲杨天佑为蜀王蚕丛后人不错,但蚕丛崇拜三目神,却并非自身有三目血脉。你的天眼,是来自于你母亲。
“女娲补天之后见海中有深渊,亦想要补之,彩石不足,只留下黑、白两种。你母亲云华天女侍奉女娲,助其炼石,却不想补海时落入旋涡。女娲将其救起,却亏损了彩石,余下的黑便成了不可挽回之深渊,余下的白便成了北海以北和南极不融的冰川。
“混了深渊气息的黑彩在你母亲的额上划了一道,成了她的第三只眼。她生下你之后,那道黑便转移至你的额上。天界不知那深渊为何,对世界会成什么影响。而你的第三只眼,能洞察许多至高都无法知晓之事。由此,他们便知,深渊在窥视。
“而你,便是深渊的眼睛。”
杨戬闻此,震惊得立在原地,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离奇的说法。
太公望不顾他的震惊,继续说:“你以为女娲娘娘为何让玉鼎真人收你为徒?你母亲并非违反天规而被罚逃匿,流落三界不能寻,而是被秘密压在华山之下封印。你的父亲也不是杨天佑,只因杨天佑是蚕丛后人,所以以他的名义给你的三目安了个缘由来。你出生后,如同深渊黑石,云华天女苦苦哀求女娲娘娘才留下你的命来。只是从此她被封印,而你也只能在昆仑淬炼心智,以免堕入魔道深渊。”
杨戬:!!!
“姜师叔……你,如何知道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杨戬的世界突然崩塌,他信仰的一切一下子成了预谋已久的骗局。他不敢相信师父玉鼎真人是骗他,从他的身世开始便没有一句实话。他不愿意相信,却又知道太公望是最没有理由骗他的人。
“因为我醒了。”太公望叹了一口气来,握住手里的卷轴,里面装着元始天尊托付给他的封神榜,“你问我阿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你开你的天眼去看看。”
说罢,太公望手执封神榜,下山去了。
杨戬仍站在原地,脑海中还反复回荡着太公望说过的那些话。
他半懂不懂,将信不信。
他想要摸一摸额上的额带,却空无一物,想起来他已经将其赠予了豹师叔。但那似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豹师叔遭遇险境,却并没有想起以额带为媒介来向他求救。
或者,是险境过于艰险,还不能够向他求救。
他几乎没有完全睁开过天眼,至多不过是眯一条缝来,略微观察近在咫尺的事物。
他师父玉鼎真人也并未教他天眼如何应用,甚至告诫他这是蚕丛血脉的残缺,会令他法力耗竭、精力抽干,令他不要轻易开启,说使用不当甚至会致使他魂飞魄散。
“你开你的天眼去看看。”
既然太公望说了,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豹师叔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是再不能见豹师叔,他必然遗恨终生。
他倒要看看,这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魔改!
把杨戬的身世魔改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伯邑考朝贡陷情
“启奏陛下!西伯侯姬昌子伯邑考, 纳贡代父赎罪。”
摘星楼上,国师申公豹请示于天子座前。
帝辛搂住怀中的妲己,正于朝歌最高处欣赏首都大好风光。当年囚姬昌于羑里, 便征徭役,修成了鹿台与摘星楼。时过境迁,姬昌却仍身陷囹圄。
而囚姬昌于羑里, 便是由国师申公豹进言献策的。
初见面时, 帝辛觉得他与申荀相似, 后来相处久了, 只道是自己对申荀执着才产生的错觉。这申公豹确实有道法在身,能为帝辛效劳办事,但他也有明显的私心。
帝辛知道, 申公豹是鄂侯府的人。
最初任用国师时, 他便派了心腹暗中观察,回报的内容是申公豹在鄂侯小少主驭宝用回南鄂前去赴了私宴,甚至第二天晨间申公豹才出府。后来,在驭宝用出发回南鄂前, 帝辛在朝上挽留,说要要任用鄂侯小少主出征东夷。这时候, 申公豹立即站出来极力劝阻。
在那之后, 即使驭宝用已经不在朝歌, 国师申公豹还做了不少明里暗里助益鄂侯府的事情。
鄂侯年岁已大, 府里有好几个儿子, 但都不堪重用, 不如驭宝用讨喜惹人喜欢。帝辛对驭宝用也有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情谊在, 便想着要赐婚将比干的女儿嫁给他, 结果又受到申公豹的反对。
由此, 帝辛猜测这两人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七年前拘禁了姬昌,西岐逐渐式微,倒是让南鄂越发坐大。帝辛一心想要废除诸侯分封制,却自始至终未寻到合适的由头。如今伯邑考进贡,倒是个机会。
妲己知道大王心中所想,笑了笑,替他问了出来:“伯邑考纳贡何物?”
“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女十名代西伯侯赎罪。”申公豹将伯邑考的贡单呈上来,回禀道。
“这些东西,便想要打动孤了?”帝辛冷笑一声,似对这些贡物无甚兴趣。
妲己挑眉,俯于帝辛胸口,笑着解释道:
“七香车,是轩辕皇帝在北海击败蚩尤时遗落下的神器。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可谓是西伯侯世代相传的宝贝。
“醒酒毡,也是一件妙物,若是人酩酊大醉,在毡上卧下,不消时刻就能够清醒。大王您喜饮酒,海量难填,倒对您没什么用处,却是利妲己了。
“白面猿猴,更是奇异的畜类,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真如呖呖莺篁,翩翩弱柳。
“至于美女十名,也是极好。美人,再多都不嫌多不是?伯邑考进贡赎罪,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未愧对大王威严尊贵。”
“你倒是喜欢伯邑考纳贡的这些?也不知他是上贡给孤,还是上贡给你?”帝辛勾住妲己的下巴,垂着眼看她。
妲己娇嗔一声,又道:“怎么,大王的,就不是臣妾的了吗?”
“哈哈哈,孤的,当然也就是爱妃的。”
说着,两人打情骂俏起来。
申公豹立于旁侧,见他们熟视无睹,打断道:“伯邑考此人长身玉立,青丝如墨,目光顾盼,流丽无双,是西岐著名的美男子。此外,他吹得一手好竹箫来,乐名遐迩,驰名东西。”
帝辛怎会不知道伯邑考是什么样的人?在姬发来朝歌问学前,西岐便是伯邑考住在朝歌的西伯府。那时候帝辛还是太子,与伯邑考、诸侯各少主们混迹,倒也不少少年意气。
已过了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了。
帝辛早忘记了伯邑考的样貌,再听申公豹提起,不免惹得他好奇起来。他已经从当年那个冲动鲁莽的太子成为了震天动地的君王,那伯邑考呢,还是那样温润、和善,完美得像个假人?
“传。”帝辛沉声,令伯邑考上楼晋见。
伯邑考竟肘膝而行,上到了摘星楼的顶层,在栏杆外俯伏向帝辛奏曰:“犯臣子伯邑考朝见。”
帝辛随意地坐在案后,以手撑着下巴,打量眼前这位据说著名的美男子,心道白驹过隙,伯邑考却与当年一样未曾有变。他点头赞许道:“姬昌罪大,竟敢忤逆君王,现在你作为儿子纳贡为父赎罪,倒也算得上孝顺。”
伯邑考略微抬头,对帝辛道:“犯臣姬昌罪大,幸得陛下特赦宽宥才免以一死,得以暂居羑里。臣等举室感激陛下天高海阔之洪恩,仰地厚山高之大德。现下伯邑考昧死上陈,请代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