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旁的折木江微微仰着头，嗓音平稳又略带沙哑的点评着对面的建筑，脚步也不徐不疾，仿佛他现在不是在危机四伏的结界中，而是来这里鉴赏艺术品的。
“折木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个厂房已经废弃很久了，一般不会有人夜间在这里散步的。”毛利兰看着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的折木江，“折木同学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这里的怪物。”
折木江收回了视线，垂眸看到了毛利兰紧握刀柄的左手，那里的伤口早已经愈合，现在连一条红痕都看不见。
“折木同学？”
折木江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前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折木同学？”
“我觉得……”折木江继续往前走，毛利兰赶了两步追上折木江的脚步，“如果能像你这样，似乎还不赖。”
“像我这样？”
毛利兰听不懂，折木江却不再解释。
比起看到毛利兰手里的石头，折木江心里的那点希望此时又变多了些。跟踪毛利兰无意间闯入这个魔幻世界，他看到太多神奇的事情了。
一个有魔法的世界。
都有魔法的存在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折木江握了握拳。
一切都还来得及，小野柚一定会没事的，他只需要再快一点、再努力一点去寻找，一定可以找到小野柚的踪迹，然后把她带回来。
两人穿过篮球场，又绕过那栋不停变换形态的大楼，然后再往前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来到了结界的尽头，这里一片黑暗，只有很远的地方能看到一点微弱的亮光。
两人站在道路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跌入无尽的黑暗，毛利兰伸出一只脚往前试探，以她当前的身体素质，通过一个支撑点借力跳跃就可以飞跃几十米宽的鸿沟，就算加上折木江的重量，她也有把握。
那盏微弱的灯光突然靠近又远离。接着学校的广播用所能使用的最大音量，发出了一句夹杂着耳麦啸叫的女声：
“滋啦滋啦！”
“你们是谁？”
“滋啦滋啦！”
“出去，出去！”
耳朵差点聋了。
等广播的啸叫声消失，毛利兰把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问一旁的折木江：“折木同学刚才看清了吗？那个光源好像是一盏台灯，但是太快了，我没办法确定魔女是不是在台灯旁边。”
折木江有些失神，仿佛是被巨大的声响震麻了。
丘比从毛利兰肩膀上跳到了折木江身上，然后对毛利兰道：“应该就是魔女的本体了，看起来这个魔女不喜欢人类的打扰。”
“折木同学，你还好吧* ？”毛利兰拍了拍折木江的肩膀，“你在这里等我？”
“不，我和你一起过去，等下次灯光再靠近的时候，我们迅速抓住那张书桌。”折木江眼神凝重，但是语气却异常斩钉截铁。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两人所在的地面往前延伸了一段距离，黑暗的远处还不停地有碎片飞来，这些碎片在拼凑在路面以及校园中建筑的切面。有一块碎片恰好拼接在来毛利兰的脚下，她这才看清楚，那碎片不是水泥，不是砖瓦，更不是钢筋，那块碎片，是实体化的文字，是无数的平假名和片假名，经过变换组合最终拼凑成了他们脚下的一砖一瓦，身旁的一草一木。
“难怪那些怪物都是一片片拼凑而成，难怪他们是纸片人的形式。”折木江低着头，显然也看见了刚才飞到脚下的文字碎片，“我们在一个被书写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人笔下的‘故事’。”
第4章 4
这位“作家”魔女不喜打扰，乐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入侵结界的毛利兰犹如被惊扰的小兽，只是用自己笔下虚张声势的纸片人和巨大的噪音进行恐吓，企图将闯入者赶走。
“丘比，魔法少女和魔女不能和平相处吗？我觉得这个魔女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进行创作而已，她对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我还要继续下去吗？”虽然刚才和纸片人进行了殊死搏斗，但是毛利兰强大的共情能力总是能隐隐感觉到这位魔女有些难以言说的苦衷，如果可以，她愿意倾听魔女的诉说。
“她现在不攻击人类不代表以后也不攻击人类，当然是否要继续战斗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获得悲叹之种也没关系的话。”丘比可以回答毛利兰的问题，但是在发出声音的时候，嘴唇没有一张一合，声调也没有任何起伏。
毛利兰无法根据丘比的语气得知自己到底要如何选择。
如果是新一的话，他会如何做呢？
——“为了公众利益，我乐于牺牲自己。”
毛利兰紧绷严肃的表情忽然温和下来：新一那个自大的推理狂总是能说出这种话。
突然远处灯光一闪，毛利兰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就被折木江攥住了，紧接着身子前倾，下一瞬就已经被折木江一股大力拽到了台灯所在的书桌旁，与坐在一台电脑旁正在打字的八爪鱼看了个眼对眼。
八爪鱼一只爪子按着鼠标，另外七只爪子都放在键盘上，八只爪子各司其职，眼花缭乱，一块块具象的文字碎片就从电脑的上方弹出飞向远方。
“啊，啊，啊！”
毛利兰和八爪鱼都被对方吓得不轻。
“折木同学，你怎么不说一声，我还没有准备好！”
“毛利同学真的是魔法少女吗？”折木江瞥了一眼有些懊恼的毛利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为什么在战斗的紧要关头还在发呆。”
“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伤害这个魔女，她看起来没有恶意。”毛利兰话一出口，才突然反应过来折木江第一句话说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折木江掌握了，也不知道折木江在暗处已经偷偷听到了她和丘比的对话，“不对，折木同学怎么知道我是魔法少女？”
“优柔寡断。我可没忘记我们刚才差点死在那些纸片人手里。”折木江一边观察着八爪鱼的动向，一边用余光又瞥了一眼毛利兰，“有时候对敌人的温柔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新一……”毛利兰想用工藤新一曾经的做法回怼折木江。
“小心。”折木江将毛利兰推开，躲过了八爪鱼的爪击，“别愣着，拔刀应战，否则我们都得交代到这儿。”
八爪鱼显现出攻击性，毛利兰又是肌肉先于意识，在折木江说话的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刀。
下一瞬，折木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毛利兰身后：“魔法世界不是工藤新一一个高中生侦探可以把控的地方，还得靠你这个魔法少女，毛利同学！”
新一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只会探案的高中生，他会根据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最少的信息做出最完美的推理和决策，可不像你一样只会躲在身后。
毛利兰一边腹诽一边挥刀朝八爪鱼砍去。
八爪鱼的触角很灵活，躲闪速度极快，它在躲避毛利兰攻击的同时还在按下书桌上的键盘，于是一块块更细碎的文字碎片拼凑成了一个个纸片人，就像作家在截稿日期前用只言片语拼凑成的潦草人物形象一般。
不过，这些细碎文字拼凑成的纸片人却比之前在教学楼里遇到的那些更难对付。更加细碎的文字片段可以让他们的形象变得可怖，也可以让他们更容易找到适合的碎片恢复被砍掉的空洞部分，他们的身体被锋利的刀刃分开切断却仍旧可以轻松地利用其他飞舞过来的碎片再次拼凑重组，形成一个完整的身体朝毛利兰进攻过来。
纸片人越来越多，毛利兰挥动武士刀的速度越来越慢。这个放置书桌的平台原本就只有两平大小，毛利兰和折木江现在已经被堆叠起来的纸片人挤到了平台边缘，若是再往后一步，两人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而那更深处的黑暗是八爪鱼魔女还未创造出的虚无空间，陷入虚无的结果就是湮灭于世界。
折木江一脚已经探出了平台，一低头就看到那些被挤下平台的纸片人湮灭的过程，他意识到了脚下的危机，于是迅速转身伸出左手一把扶住毛利兰的肩膀避免她误入虚无。
折木江一掌之力让毛利兰手中的刀柄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一个纸片人趁机抬手抓住了折木江，毛利兰重新挥刀终于将这个纸片人再次打碎，一块碎片从折木江的脸颊划过，细小的血珠立即从绽开的伤口中渗出。
折木江伸出拇指抹去面上的些许凉意，看到手上的血迹却突然出声询问：“毛利同学，你会生火吗？”
“什么？”那人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毛利兰并非没有听清，但是她实在是无暇分心，也并不会生火。
“能给我一柄刀吗？我之前见你的这柄刀是从虚空中幻化出来的。”折木江换了个问题。
毛利兰左手一横，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武士刀凭空出现在手中，她往后一抛，折木江在她身后稳稳接住。
只听“滋啦”一声，是刀刃摩擦切割硬物的声音，接着是细微的“哧”一声，最后折木江将自己手中的刀重新抛回给毛利兰：“接着，毛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