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对照着最初的功德结算列表,将里面的收入大头一项项挑了出来。
  做什么更容易获得功德,看它就知道了。
  地府里,因为父子俩在非公共场合的室内,先祖们想围观也围观不了。打开直播间黑屏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嬴柱嘟囔了一声:
  “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在密谋什么……”
  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诸位心里都门清。还能密谋什么,密谋怎么赚取更多的功德呗。
  这个操作严格来说有些作弊,毕竟别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积攒功德的,你却提前告知活人要趁着活着多赚点。
  况且始皇还带了攻略过去,就更过分了,完全没有公平性可言。
  但话又说回来,始皇帝能出去也是他的本事。何况能赚取功德的事情,都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扶苏照着答案抄不也是在为万民谋福吗?
  嬴稷溜溜达达地从骊山陵里出来,回到家果不其然看见一大堆人聚在他家中。
  作为大秦在位时间最长的秦王之一,嬴稷给自己修墓修了好多年。所以比起别的先祖,他的墓穴自然格外豪华。
  之前他嘴上抱怨自己的墓狭小逼仄,那是和骊山陵比的。要是纵向对比别的秦君,也是矮子里拔高个。
  是以从秦非子到后头的秦子楚,统统都爱往他家里跑。也只有他这儿,能招待得下这么多人。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
  秦国王室祖上是嬴姓,和隔壁赵国王室一个祖宗。
  后来赵人先祖造父率先受封于赵城,根据先秦时期贵族爱以封地为氏的原则,这一支的后人就成了嬴姓赵氏。
  同一时间,秦人先祖混得就比较惨了。中途还因为得罪了仇家,被迫投奔亲戚,冠上赵氏的名头避祸。
  直到非子因养马有功获封秦地,拥有了自己的封地。于是族中终于可以改氏,按照自家封地的秦来取氏,是为嬴姓秦氏。
  后世的出土文物里就有明确的惠文王自称“秦小子骃”之类的字眼,可见嬴驷的大名应该叫秦骃,秦王室自然也是自称秦氏的。骃也可能是他的表字,也可能他的本名就是骃、驷是后世翻译的误认。
  先秦这会儿,但凡贵族都有姓有氏有名有字。而姓是用来显示血脉的,氏则是用来鉴别贵贱的。
  别人一听你是嬴姓秦氏,就知道你是秦国王室子弟,是诸侯王族。
  但你要是说你是嬴姓沈氏——
  谁?没听过,不认识。
  嬴姓又怎么了?姓嬴的那么多,嬴姓有几十个氏呢。
  贵族以氏作为自己身份的象征,连名带姓喊人显得很不尊重。但在双方身份差不多的时候,以氏+名喊人,会显得正式许多,不带侮辱性质。
  嬴稷,或者说应该叫秦稷,从外头进来,先瞅了一眼聚众唠嗑的秦君们。
  子楚看到他问了一句:
  “真去偷画了?”
  秦稷义正辞严地否认了:
  “怎么可能?寡人是那种人吗?”
  其他人看看他,默默扭开了脑袋,继续聊天。
  没有人回应刚刚的反问。
  没有回应,就约等于默认。但秦稷不以为意,往他大胖儿子身边一挤,强行占了个位置。
  “方才在聊什么?给寡人也听听。”
  秦柱好脾气地答道:
  “在聊政儿他们在做什么。”
  不好脾气也不行,他没资本跟他亲爹对着干。
  秦稷哦了一声,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府君总说天道明察秋毫,真的会让政儿他们钻到空子吗?”
  这个问题一出,谁也没说话。
  半晌后,身为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慢悠悠开口了:
  “一个人发自内心地去行善,和为了好名声去行善,难道不都是在行善吗?善举造成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并不会因行善者的内心想法而出现区别。哪怕要分出个高下,后者也不至于就完全不配得到任何回报。”
  战国时期的秦君们纷纷嘴角一抽。
  春秋时期大家还比较讲究面子,喜欢以礼待人。有时候打仗还要先君子作风地等对面列好军阵,再公平公正地打一场。
  这就导致春秋的老祖宗们有时候会有点文绉绉地穷讲究,还有些个秦君就喜欢说大道理。
  孝公熟练地忽略了那段话里的弯绕:
  “先祖说的不错,即便政儿他们是有目的地为民做事,多多少少也该有点功德作为进项才对。”
  说话间,漆黑一片的屏幕亮起。
  大家还当是父子俩从屋内走出来了,结果是有人切换了视角。
  扭头一看,是秦非子兴致勃勃地切到某个幼年儿孙那边了。画面里是一群小萝卜头在嬉笑玩闹,看起来生机勃勃。
  这是玄宸宫里专门给秦皇子孙居住的长乐宫,不过大家更喜欢叫它幼儿园。非子作为最大的长辈,就爱看这种族中小孩活泼玩乐的内容。
  对小屁孩不感兴趣的秦君们默契地起身,决定把场地让给非子等长辈。
  “走走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聊。”
  秦稷提议去骊山陵,那里景致优美设施齐全地方还大。
  然而被孝公否决了。
  孝公认为之前政儿没苏醒,他们过去守着人还情有可原。如今孩子都醒了,老去霸占别人家不合适。
  秦穆公也不疾不徐地附和:
  “不错,是该问过政儿的意见,再进去的。”
  秦驷等人纷纷点头,赞同这个说辞。
  秦稷:?
  你们现在叭叭得开心,好像多开明的大家长似的。之前政儿人在跟前的时候,怎么没见一个高瞻远瞩地提前问过?
  他正要冷嘲热讽。
  旁边子楚收回按在光屏上的手:
  “走吧,去骊山陵。我方才给政儿发了消息询问,他同意了。”
  秦穆公夸赞道:
  “还是子楚机敏能干。”
  秦稷::)
  平时坏事干多了是这样的,不太招人待见。
  众人寻了一处宽敞的大殿落座。
  这时突然有“人”端着佳肴美酒上来,给诸位先祖摆了满满一桌。
  大家先是被吓了一跳。
  因着秦朝废除奴隶制和殉葬制的缘故,地府里原本侍奉贵族们的奴仆都被府君做主释放了。
  各国贵族因此大闹了一场,然而并不能阻止府君的决定。府君还说别的位面早就这么干了,这是天道的规定。
  秦人倒是没闹,主要搞这事的是秦国后人,他们不好意思闹。
  自那之后,满地府的贵族就只能做什么都亲力亲为。顶多花功德雇佣其他魂魄给你打工,想白嫖那是做梦。
  然而大家的功德都紧巴巴的,没几个能奢侈到日日给自己雇佣一串仆从随行侍奉。
  至于那些因为从小被洗脑,“自愿”侍奉原主人的奴仆。不是被天道强制扣除了主人的功德作为费用支付给仆从,还不许随便讨要回去。就是仆从干脆被府君带走,接受矫正性的教育。
  不过仆从其实没多少功德在身,大部分过不了几年就得去投胎。重新投胎后,之前的洗脑影响自然就消弭掉了。
  秦君里头能雇得起佣人的也不多。
  且这些人还只能可怜巴巴雇一两个,根本不够用。幸而有些秦君人格魅力高,以前的臣子愿意回来侍奉君王。
  天道是不管这些贵族互相之间谁伺候谁的,反正只要不压榨底层庶民就行,贵族照顾贵族那是你们自己的私人情趣。
  所以日常中顶多能看见一些贵族服制的人帮国君们干点轻便的活,并不能见到成群结队的仆役。
  可是如今的大殿上,却来来往往有许多仆役招待众人。看它们穿着的衣物,还是秦国王宫侍者的制服。
  秦柱忙问道:
  “怎么回事?政儿不是没叫人殉葬吗?这里怎么这么多侍者?”
  政儿别是不清楚地府的规定,还以为侍者死后也要继续伺候他们这些君王吧!
  子楚示意他仔细观察那些侍者的面部表情,一直是永恒不变的。这哪是侍者的魂魄,分明是动起来的陶制人俑。
  秦柱:……陶俑的话那岂不是更惊悚?
  秦稷插话道:
  “这个寡人知道,寡人先前在别的位面碰见过。好像是这种陶俑之类的陪葬品,可以用功德激活。”
  雇佣魂魄作为侍者,得每年固定给予一笔功德作为劳务费。但是激活陶俑就不一样了,它可以和寻常陪葬品一样用。
  陶俑只会缓慢磨损,后头花少许能量修补即可。顶多是最初的激活费比较贵,好些人空有陶俑却用不起。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搞的是这种人型陶俑,动物的更多。动物的激活了顶多看家,指望给你洒扫庭院端茶奉水实在是做梦。
  秦稷还若有所思:
  “这种是不是类似科技位面的机器人?”
  秦柱还是觉得毛毛的,往旁边让了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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