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秦渠梁并不知道赵姬和儿子的恩怨,哪里能听出来扶苏那就是威胁和挑衅。
  赵姬一个给庄襄王反复戴绿帽的太后,扶苏非要故意提她的亡夫,显然不怀好意,是在刺激对方。
  所以接下来赵姬就发火了:
  「小小年纪倒是伶牙俐齿!秦王平日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当然,赵姬生气的最大原因是扶苏当时原话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还是那句话,他写传记的时候给自己润色了一下。
  原话是:
  「父亲如何就忤逆不孝了?父亲日常还是很孝顺庄襄王的。倒是太后您,只怕不敢去见先王牌位吧?」
  反正围观的各界看着就觉得赵姬器量狭小,怎么突然就发火了,明明太子扶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见个人传记最好不要当正史看()。
  小太子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叫赵太后铩羽而归,成功维护住了他心爱的阿父。太后气得脸都青了,却拿他没有办法。
  打发走太后,太子殿下走回殿内。
  秦王明知儿子去做什么了,却故意假装不知道。
  秦王问道:
  「太子方才去哪里了?」
  小太子哄爹:
  「去给阿父准备惊喜了,阿父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让人取了一方锦帛来,说是自己画的父亲。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给父亲作画,还没有后来那么写实且美丽,笔触稍显稚嫩,却已经很不错了。
  这幅画至今还被秦政仔细收藏在地宫之中,原是想展示出来的,但太子害羞,觉得画得不好,只能偶尔拿出来自己欣赏了。
  不过动画是后人制作的。
  所以后人根本不知道小太子第一次画的画是什么模样,他们只能根据自己对秦扶苏画作的了解,仿照着画了一副。
  扶苏早年的绘画方式是和先秦时期的画作风格类似的,不像后来走了写实派,画出来的像开了美颜调了色调的照片。
  动画里照着后来的风格弄了张笔触稚嫩些的,看起来像模像样。
  扶苏不由笑了一声:
  “孤当时画的可没这么好看。”
  蒙恬礼节性地吹捧了一句:
  “无论殿下画成什么样,想来陛下都会十分欣喜。”
  他不吹捧还好,一吹捧算是搔到太子殿下痒处了。
  扶苏矜持地扬了扬下巴:
  “那是自然,我做什么阿父都喜欢。”
  随即他又故作随意闲聊般询问:
  “将军幼年时,蒙武将军可有这般夸过你?”
  蒙恬:……
  蒙恬心想他就不该接那话头。
  【孝顺的太子殿下用画作哄完爹之后,开始紧锣密鼓地盘算起怎么报复太后。】
  沉浸在父慈子孝中的众人:?
  所以你的孝顺只孝顺你爹一个,你亲祖母不算在内,还要报复人家?
  嬴稷更羡慕了:
  “这才是真的孝顺啊!”
  眼里只有爹,祖母是什么东西?像这样被独一份地放在心上,想想就美得很。
  嬴柱小声提醒他爹:
  “所以玩狼人杀才会反手把你毒了。”
  何止是眼里没有祖母,还没有祖父、曾祖父、高祖父等一系列长辈,只剩个爹了。
  嬴稷:……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过嬴稷也回过味来了:
  “不会真是那小子吧?可是寡人看他和他那个位面的政儿也没那么亲近,反而和秦王时期的政儿……嘶,等一下!”
  嬴稷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他之前没见识过原主扶苏,没有对比,一开始认识的就是太子,哪里能想到对方不是原装货。
  嬴稷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人能给他解答,哪怕是嬴稷刚派人被快马加鞭从赵国接回来的公子政也回答不了,毕竟公子政才一岁多点。
  奶娃娃阿政坐在华阳夫人怀里好奇地看着周围人,他爹子楚和他娘赵姬都轮不到抱他的机会。
  华阳夫人叮嘱左右:
  “看来赵姬对政儿不好,日后政儿还是养在我身边吧,不许赵姬靠近他。”
  天幕中,小太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精心搜寻到了一条冬眠的蛇,命人带去了甘泉宫。守卫和侍者皆不敢忤逆太子,只能沉默地配合着他将那蛇放入了赵姬的床榻中。
  扶苏负着手像模像样地说:
  「这条蛇在冬眠,咬不了人的。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太后,你们不必担心。」
  侍者皆称是。
  扶苏于是放心地离开了,侍者也确实没敢把蛇清理掉。因为他们深知太子要是一计不成,下次肯定还会再来,但下回就不一定只是吓唬一下了。
  赵姬看得窒息:
  “大王!你看他!”
  嬴子楚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又不咬人,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赵姬:?
  嬴子楚心想,这么像他的孙儿,还对大秦有大功,肯定要护着。别说只是吓唬一下赵姬,就是用毒蛇把赵姬咬死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起这个,嬴子楚狐疑地看向赵姬:
  “你哪里来的幼子?”
  政儿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在位三年就死了。难道是怀了个遗腹子,心疼那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于是为了他委屈政儿了?
  赵姬答不上来。
  但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有了。
  然而她的大王只是冷酷地告诉她:
  “你若是敢为了他欺负政儿,寡人现在就送你回赵国。”
  赵姬:……
  不仅没有得到安慰,还被威胁了一通。
  公子政没有参与父母的争端,冷漠得仿佛与他无关,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阿苏。
  阿苏说的没错,他只有这一个亲人。其他的亲人对他的感情都是有条件的,并不纯粹,而且充满了利益考量。
  小太子开开心心地回到了章台宫,继续去陪阿父。他每天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逗阿父开心。
  秦王看见他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寡人的太子又去外面欺负谁回来了?」
  小太子哼了一声,拒绝回答。
  但是这个见面的开场问答实在是让各界窒息——所以你儿子天天出门都是去欺负人的吗?
  想想赵姬的遭遇。
  好吧,确实是出去欺负人的。
  涉间等不及追问:
  “所以那蛇吓到太后了吗?”
  扶苏小得意地回答他:
  “咬到太后了。”
  涉间:……
  末将好像问的是“吓”不是“咬”?
  太后被咬了!
  所以太后派人来找秦王告状,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秦王搪塞过去之后,抓住儿子教训。
  赵姬翘首以盼,应该是教训小孩不能再这么对祖母不敬了吧?
  秦王说:
  「你怎么能去捉蛇?那也太危险了!」
  赵姬冷漠脸:呵,果然指望不上。
  小太子狡辩道:
  「我让侍者捉的,而且冬眠的蛇不咬人的呀!」
  秦王泄愤地捏捏他的小脸蛋:
  「谁告诉你的冬眠的蛇不咬人?它醒了就会咬人。」
  小太子眼前一亮:
  「太后被咬了?」
  秦王:……
  所有人:……
  嬴政笑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尤其是将儿子打发去上郡之后,根本开心不起来。
  笑完他就有些惆怅。
  他的长子幼时也心疼过父亲,只是那时他不像秦政那样,坦然接受了孩子的心疼、还做出脆弱姿态让孩子责任心爆棚。
  嬴政自觉自己是长辈,如何能被孩子心疼?所以他告诉长子,他并不在乎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无需为他难过。
  后来渐渐的,长子就觉得父亲是个强大且无敌的人,这样的强者是用不着旁人关心他的,他永远不会脆弱。
  可是时过境迁,嬴政突然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错了,他这样是在将孩子推远。或许等孩子回来以后,他可以适当地示弱一番,打破父子间的僵局。
  面子或者是其他什么,都不如爱子安安稳稳待在自己身边重要。
  天幕里的秦王撑住了没有笑。
  他还要教育儿子呢,得严肃一些,不然小孩就更吸取不到教训了。
  秦王努力忽略了小太子的打岔:
  「太后有没有被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记住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那蛇也不知道是否有毒,中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知小太子眼睛更亮了:
  「所以太后中毒了吗?」
  秦王再次:……
  所有人也再次:……
  你小子,是会抓重点的。
  秦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不许胡说,太后可没中毒,你盼着她点好吧。等下被听见了,她又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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