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此事自然惊动了秦王。
  秦王立刻叫来秦政询问:
  “扶苏病了?”
  他往常都是喊梓桑的,为了和自己的亲子区分开来。今日有些焦急,一时忘了改口。
  秦政言简意赅:
  “装的。”
  秦王这才松一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装病?是为了惩治那些侍从?”
  他想说用不着这么迂回,朕自然会替儿子处置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秦政把事情的细节说了:
  “是朕叫他装病的。”
  秦王还是不理解:
  “无需装病也可以处置他们,朕罚几个侍从,难道还非得要他们害了公子后才能罚?”
  在秦王这里,没有什么伤害未遂的说法。冒犯了公子就是罪无可恕,顶多既遂后会罚得格外重一些。
  还是说秦政不满之前的处罚程度,非得让他们受重罚才解气?
  秦政轻描淡写地说道:
  “倒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朕不想看到再有人拿阿苏的身体健康做筏子。这次说得严重一些,叫他们知道扶苏有多虚弱,以后才不敢对他下手。”
  要对付他就精准冲他来,而不是让他儿子替他受罪。
  秦王看出了一点什么:
  “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秦政神色转冷:
  “六国余孽刺杀朕不成,给扶苏下了毒,害他缠绵病榻多年。”
  六国余孽当然不会管扶苏死活,他们就是要扶苏死。但咸阳的这群贵族不一样,他们可不想沾上害死公子的罪名。
  所以这次过后,他们就会收敛许多,不敢再冲扶苏发难了。
  秦王平日里表现得冷酷,好像不怎么在乎长子一样。其实都是口嫌体正直,一听“缠绵病榻”立刻也应激了。
  两位始皇帝对坐聊了半晌具体情况。
  聊完后秦王抽空亲自去探望了一下生病的扶苏,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扶苏懵懵地看着他:
  “王上今日怎么如此温柔?我的病是装的,您无需担忧。”
  秦王充耳不闻,只纠正:
  “喊父亲。”
  扶苏更懵了:
  “父亲?”
  秦王这下满意了,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反复确认是真的装病没有发烧,这才收回手。
  他垂眸给儿子把被子掖好:
  “这是最后一次。”
  扶苏:?
  秦王没有解释,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不忘叮嘱侍从们照顾好公子。
  扶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秦王说的应该是这是最后一次让他在秦宫里受委屈,以后不会了。
  秦王性子还挺别扭的。
  扶苏悄悄把手又从被子里伸出来了,将掖好的被子掀开。
  说实话,有点热。
  早上他阿父发火吓到了侍从,他们生怕公子着凉,愣是多放了两个炭盆。扶苏装病不好下床,有厚被子又有炭盆保暖,已经从怕冷变成了畏热。
  扶苏正想让人撤掉一个盆,就听外头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声音传来。
  二公主一惊一乍:
  “今日虽然冷了些,也没到这个程度,怎么点了这么多炭盆取暖?”
  大公主帮忙解释:
  “四弟身子骨虚弱,比我们都畏寒得多。生病之后就更怕冷了,这才会点一堆炭吧。”
  二公主了然:
  “原来是这样,那他冬日里岂不是无法出门了?外头那么冷,他肯定承受不住的。”
  扶苏:……
  不信谣,不传谣。
  这下扶苏也没法叫人撤炭盆了,被迫背下了“因为过于虚弱怕冷不得不多点炭盆”的人设。
  真是谢谢两位好心的姐姐了。
  姐姐们对新来的小弟弟充满了喜爱,毕竟宫里很多年没有小孩了,连个给她们满足当大姐姐照顾年幼弟妹愿望的工具人都挑不出来。
  两位姐姐特意给扶苏带来了一些画本和玩具,说是给他打发时间用的。而后又陪着扶苏玩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两位公主说:
  “阿娘不让我在这里多待,怕影响你养病。梓桑,你早些把身体养好,等你好了我们带你去看梅花。”
  扶苏已经正式从渊桑改名秦梓桑了。
  他是公子里唯一的双字名,异类容易遭受排挤。秦王担忧有人拿他出身不详这点说嘴,就在改名的时候亲自解释了一番起这个名字的缘由,说希望儿子长命百岁。
  当时众人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见公子梓桑这么虚弱,可算知道王上为何只求儿子长寿了。
  ——就是不知道渊王听说自己的儿子变成了秦王和他妹妹的儿子,现在是个什么反应。
  言归正传。
  扶苏答应下了公主们看梅花的邀约,欢欣雀跃地目送她们俩离开。
  人一走就立刻把被子掀了。
  侍从们紧张地扑过来:
  “不可!公子您穿得单薄,这样要着凉的!”
  扶苏让他们赶紧换薄被子,别废话。他刚刚陪两个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再这么下去要热出毛病来。
  侍从们只好换被子的换被子,擦汗的擦汗。服侍着公子换了一身干爽的里衣,这才躺回床上。
  扶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怎么都能随便进来?叫太子宫守门的拦着点,有人来了先通报,再放进来。”
  这样他好歹能有个准备。
  侍从答应一声,下去吩咐了。
  扶苏可算过上了松快一些的养病生活,
  没人来的时候披着阿父的冬衣,凑合穿着在殿内活动。有人来了就把衣服一脱躺回床上,装出虚弱的姿态来。
  足足养了一个月的病,才对外宣称病情好转。期间外头都传公子梓桑病情反复,时好时坏,有时候都烧傻了,病得非常凶险。
  其实就是扶苏不耐烦应付来探病的,把人挡在外头不让进来。他们见不到扶苏就开始脑补,越传越夸张。
  到了冬月是大秦的新年。
  本界的大秦还没把正月提前到十月,秦王也不着急。他想着大一统称帝的时候正好可以把它给改了,借此宣扬大秦才是天命所归。
  众所周知,先秦时期各国就爱通过把正月往前挪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正统性。本界虽然没有这个习惯,但架不住秦王自己喜欢。
  总之大秦现在的正月还是冬月。
  也就是十一月。
  扶苏“病愈”出来正好赶上新年,可以参加新年的祭祀典礼。而且因为他身体不好,就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出去吹冷风。
  最后扶苏是坐在附近的宫室里休息,烤着火听热闹的。有侍从来回给他转述外头的场景,谁念了什么祝词都有提到。
  秦政作为太子,在这场祭典里被安排了许多重头戏。寻常太子也没他这么受重视的,他也就比秦王稍逊一筹了。
  群臣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王上有多看重太子殿下。
  典礼结束后要大宴群臣,便有人想趁着宴席还未开始的机会去同太子攀攀关系。结果一扭头,人不见了。
  秦政没兴趣和他们虚与委蛇,祭祀结束后他就去偏殿寻儿子了。
  扶苏笑吟吟地听着侍从同他说大公主偷偷在袖子里藏糕点、二公主不仅藏了糕点还藏了一小壶水。
  别人祭祀的时候挨饿受冻,她俩倒好,趁人不注意偷偷吃吃喝喝。
  放到夏国是会被弹劾的程度。
  不过大秦没人管这个,群臣未必都没发现,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人家亲爹都不管,他们何必枉作小人。
  秦政进来见儿子还活蹦乱跳的,稍稍放了点心。
  进入冬月后外界气温更低了,已经完全超过了往年的最低温。去年就有寒潮反复的问题,没想到今年更严重,遇到了极端寒冷。
  秦政叫人取了四公子的外衣斗篷来,亲自检查了一下厚度。感觉还凑合,这才给儿子披上。
  扶苏配合地穿好衣服:
  “大宴开始了吗?”
  秦政往他手里塞了个手炉:
  “快了,先去外间待一会儿,快开席我们再去。”
  扶苏一直待在最温暖的里间,突然出门被寒风一激容易生病。
  他带儿子先去明堂坐会儿,这里没放炭盆,但有墙壁阻隔又有里间透出来的热气,整体温度还行,适合做个过度。
  闲着也是闲着,父子俩就讨论起外界局势来。
  扶苏说道:
  “夏国和渊国开战也有快两个月了,似乎一直没听见有胜负传来。”
  秦政日日接触朝政,知道得更多些:
  “战事胶着,渊军久攻不下,却也不肯撤兵。他们准备多年,第一次出击,总要打一场胜仗鼓舞士气。”
  否则岂不是显得这些年的韬光养晦是个笑话?
  扶苏又问起别的:
  “夏帝应当知道我回秦国了,他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秦政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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