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门内,并没有人影,只有一个漆黑的药材柜,伫立在房间的最里面。上官飞燕和柳余恨在门前驻足。
  “这里空荡的像是一个还没租出去的门面。”上官飞燕疑惑,“一家医馆,怎么可能连个看诊的地方都没有?”
  “你以为这是他们的障眼法?”
  他们生怕是陷阱,不敢步入。
  就在此时,从身后巷子中,走出来一个人。
  他身着白衣,神情冷峻,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稳稳持剑。他便是西门吹雪。
  他问:“你就是上官飞燕?”
  柳余恨挡在了上官飞燕的前面。
  西门吹雪微微笑了一下,这种表情之中,讥讽意味十足:“你们不妨一起出手。”
  ……
  苏大夫饶有兴致的绕着何欢转了两圈,后者无奈的任由她打量。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大夫非常非常地好奇,“你什么时候把隔壁铺面的招牌改了的?你是怎么说动隔壁那个老板的?我的招牌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两个伙计……”
  何欢好脾气道:“你的问题好多,先等一等,让我慢慢回答。”
  “隔壁的老板,只要钱给的到位就好,比如给出一个……足够让他回老家买下一间铺面,继续做糕点生意的价格。”
  “送走了老板,改招牌也就轻而易举。招牌用了两种不同颜色的材料刻写。一种攒金墨,在光下格外显眼,你们回来还是白日,迎着光可以看到对面写的是‘一口斋’。还有一种是萤粉石,白日嵌在木头招牌上,对着光看是透明的,到了夜里,就是浓墨重彩的‘济仁堂’。你的招牌,也是同样的道理。与此同时,让人在你的店铺前洒了香粉、磨碎了药汁涂在隔壁门板上……毕竟,气味有时候比视觉更能欺骗他人。”
  “这也叫轻而易举?这两种材料,我听都没听说过,你竟然用来做两个平平无奇的招牌。”苏大夫难以置信。
  何欢迟疑:“……入不了药的。”
  “你怎么知道!没听过古代还有药墨一说吗?除非让我亲自试过,不然我绝不相信它们不可以入药。”
  说好要带这两种材料给她研究,何欢才得以继续解释:“虽然陆小凤说他的朋友武功高超,但我不放心你,因此请来两位高手为你护卫,她们扮作伙计,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苏大夫看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有三两天应该是做不完的吧?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何欢笑而不语。
  苏大夫道:“怕不是从见了我开始,就在打听我的来历了……怎么,你想招揽我?”
  何欢坦诚道:“我的确想招揽你。不过,并非是通过这些安排。是我将你卷入这场纷争,也该为你寻好退路。”
  苏大夫怔忪一瞬,微微扭过脸去,“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什么?”何欢没有听懂。
  苏大夫重复:“我说,你对每一个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人,都那么好么?”
  何欢一怔,笑着反问:“你不是也和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人直接就做了朋友吗?”
  他们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
  她去后院打了一盆水,里面泡着几种何欢不曾见过的药材。片刻后,她用帕子蘸着药水,洗净脸上的易容。
  她眉毛略粗了些,额头有些宽,鼻子不够翘,嘴巴也偏大,并非世人追捧的样貌。但是,将这一切都放在一起,搭配上她那双冰川消融般的眼眸,和阳春白雪般的气质,即便是上官飞燕在她面前,也会自残形愧。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与美丽。
  她说:“我叫苏樱。”
  她笑起来时,的确如山樱一般烂漫,何欢赞叹:“好美的名字……和你一样。”
  “这种话可不要说了,我听着怪难受的。”她应当并不喜欢别人关注她的样貌,只问,“你原本打算怎么招揽我?”
  何欢笑道:“你的诉求,难道还比明显吗?珍稀的毒药、材料、一个可以安静做实验、医治病人的地方。此外,我还可以确保你绝对的安全。”
  “没有金银玉石,珠宝首饰?”
  何欢惊讶:“如果你想要,月钱也是管够的,想要什么首饰只要吩咐管事的采买就好。”
  果然,我没看错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招揽一个大夫,而不是……
  放下心中的顾虑,艺高人胆大,苏樱直接道:“好,我同意了。”
  何欢先是欣喜,继而歉疚道:“但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看我的真容。”
  她不介意的摆摆手,“我要跟着你做事,还愁见不到你的真人吗?”
  苏樱想起什么,悄声道:“人家还在外面打架呢,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何欢也学她的样子,小声道:“那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待何欢离开,苏樱忍不住笑骂:“呸,学人精。”
  ……
  “不必。”白衣剑客冷声道。
  他与柳余恨和上官飞燕缠斗不休,主要是因为上官飞燕无处不在的飞燕针,时常扰乱他的动作。然而,越是在困境之中,越容易突破,他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何欢静静伫立在一旁。上官飞燕本不应该在这时候分心,可是,她却忍不住望向何欢。
  这个女人,在雨中的样子,更加美了。美得让人心生嫉妒,让人想要跳起来挖烂她的脸。正巧,这时候她突然转过脸来,冲着上官飞燕微微一笑。
  上官飞燕自这笑容之中,好像看到了她的冷漠与讥诮。
  剑身划过人的身躯——是柳余恨,柳余恨替她挡住了西门吹雪刺来的一剑,他握住剑身,看向自己心爱的女人,“快……逃……”
  在临终时,他看到那人眼中的不加掩饰的嫌恶,看到她伸手将自己推向西门吹雪的剑身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曾经轻巧的如同一只燕子,飞入他的心防;如今,也正如燕子一般,毫不留情的远去了。
  他常常念诵一句诗,“多情自古空余恨”。可最后,他空洞的眼中,连恨都没有留下。
  ……
  上官飞燕在柳余恨死后,急急运起轻功想要逃离,然而……嫉妒之情让她杀了自己的姐姐,如今嫉妒也操控了她的脚步,倘若她朝远离这二人的西边逃走,尚有一丝活路。
  她忍不住,她忍不住!她偏要向何欢冲来,一根毒针已经捏在她手中。
  就算是死,我也要划烂你的脸,我要你一起陪葬!
  何欢神情古怪的看向自己送上门的上官飞燕。
  他卸掉了这人的手脚和下巴,如今她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下。
  柳余恨的眼睛,如今空洞的望着这边,上官飞燕看过去时,又不免崩溃的破口大骂。
  在上官飞燕恶毒的贬低和诅咒他人时,何欢也在看着他们,“七情六欲到浓时,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他喃喃,“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只修一半就好。”
  西门吹雪并不打算理会何欢,他轻轻吹掉了剑尖上的最后一滴血。
  他的神情,再次变得格外的落寞。
  世间百态,无怪如是……
  何欢牵着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上官飞燕,无视她满是恶意的眼神,同花满楼和陆小凤道别。
  “托陆大侠的福,也让我卷入了这种波诡云谲的江湖案件之中。倘若后续有什么进展,希望你能捎信告诉我,好了却我被勾起的好奇心。”
  “自然,只是不知将信寄到何处才好?”
  何欢揶揄:“陆大侠一夜没睡,脑子不转了么?自然是寄给我哥哥。”
  刚刚脑子里还在想幽灵宫方位的陆小凤尴尬一笑。
  接着,何欢看向花满楼,“石姑娘还好么?”
  “她已经没事了,只是仍然容易觉得疲惫,需要多多休息。”
  “那就好……”
  他们之前闹的小小别扭,如今竟让何欢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有些嗫嚅:“我已听说了,你的灵蛇出岫用得很好……”
  花满楼好似根本没有察觉,犹带着微笑:“是你教的认真,我怕无法通过你的考察,勤学苦练了很久。”
  他的态度带得何欢也渐渐放松下来:“山高路远,就此别过……我不便打扰,花公子替我向石姑娘问好吧。”
  花满楼点头:“我会的。”
  他微微一笑,牵着上官飞燕转身离去。
  那雪白的身影如同蹁跹的蝶,在晨光中渐行渐远。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
  “她好像误会了,你不用和她解释一下吗?”
  “什么?”花满楼茫然。
  “她好像误会你和石姑娘的关系了。”
  花满楼哭笑不得:“我看,你的确该回去睡一觉了。”
  陆小凤又问:“你真的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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