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我自然都知道。”钟隐月说,“这些灵修虽与妖修同根而生,但毕竟心境不同,既然愿意走上正道……我等还将其如此一竿子打死,也是很不公平。”
  “是倒是如此,可仙修界几大掌事也有过例会,最终也是决定禁止灵修进入仙门了。”广寒长老说,“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且你今日问的事,可不是这些灵修是否该进入门下的事儿。”
  钟隐月这会儿也正觉得莫名其妙:“师兄说的是。不知师兄所说的这些,和沈怅雪是……”
  广寒长老沉默了。
  片刻后,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面色沉重道:“师弟是否记得?百年前,妖后之事后,仙修界的掌事们便有过例会。因着灵修妖修同根而生,灵修又鲜有能好生修行的主,总是频生事端的事,掌事人们便下令禁止世间灵修进入任一仙门修行了。”
  “可这规矩,并不是死的。”广寒说,“若是有仙者觉得此事不公,愿意教导灵修,也并非不可。”
  “毕竟正如师弟所说,如此一竿子打死很是不公。可灵修易生事端,也是真的。”
  “因此,掌事人们便立了这么条规矩。”
  “灵修若想入仙门,便必须请自己的师尊与自己立起一道契法。”
  “此契法,名曰命锁。”
  “我知道。”钟隐月说,“这命锁便是一方能彻底掌控另一方的灵法。灵法起后,被缔结者会被强制性服从缔结此法者的命令……不仅如此,如若缔结者下令,这命锁还会以缔结者的灵根性为法,将被缔结者折磨得死去活来。”
  “想必,那些掌事人也是为了彻底管好这些灵修。”
  广寒长老点点头:“不错,且这命锁会在被缔结者身上留下印记。”
  钟隐月知道这事儿,这命锁还只会在被缔结者身上留下印子。
  原书里,剧情后期主角就在别的宗门里遇见过一个狐女,她便是这样的。那命锁在她脖子上围成丑陋的一圈,瞧着跟个囚犯一样。
  话说到这儿,钟隐月明白广寒长老的意思了。
  他两眼一瞪,惊异道:“难不成……”
  “命锁会留下印子的地方,是缔结者定的。”广寒长老脸色讳莫如深,又别开脸看向他处,“说起来,沈怅雪那孩子,我记得身上有一处留有个很怪的印子。”
  钟隐月面色一沉。
  广寒长老忽的松了口气出来,又立马扬起笑颜来:“我就说这么多了,师弟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他的笑脸十分刺眼,钟隐月越看心中越烦。
  钟隐月沉下气来,低下眉眼,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兄相告。”
  广寒摆摆手,又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仙石。
  广寒长老走在前面,带上自己的弟子后,便回头道:“那,我就先走了。”
  钟隐月再次拱手向他行礼,低着头送他离开。
  广寒长老回头信步离开。
  待他走了,钟隐月才直起身,甩了甩两只袖子,掸掸身上的灰。
  跟着他一起低头的白忍冬抬起头,悄悄道:“师尊,您方才都和广寒长老说了什么?”
  “没什么,别打听。”钟隐月说。
  嘴上这么说,钟隐月面色却并不好看。
  居然还有这么个隐藏设定。
  灵修地位低贱的事,原书里倒是说过,钟隐月也知道。
  可广寒长老今天跟他说了这些,无非是在委婉地告诉他:沈怅雪是灵修。
  他不是人。
  他可能是花儿草儿狐狸兔子猫猫狗狗长蛇柳条——总之不是人。
  广寒没有明说,可能是怕隔墙有耳,又或者是怕乾曜事后算到。
  那怪不得乾曜能那么果决地在白忍冬需要时送他去死。
  他收了沈怅雪,但也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弟子。他全当那是个自己捡回来养,能忠心耿耿帮自己做事的畜生。
  他不是人,乾曜也没把他当人看。
  所以主角需要的时候,乾曜能立刻把他杀了。
  估计在他眼里,杀沈怅雪跟杀鸡做菜没什么区别。
  钟隐月越想眸色越暗。
  “师尊,师尊。”
  白忍冬又出声叫他。
  钟隐月低头:“嗯?”
  “师尊在思虑何事?”白忍冬关切地问他,“师尊脸色不太好,是沈师兄又出事了吗?”
  “没有。”钟隐月说,“只是想入神了罢了,你不必忧心。行了,今日可是大典,你也随为师去逛逛吧。”
  白忍冬立刻高兴起来:“是!”
  第18章
  天决大典四处人声鼎沸,弟子们高声吵闹着。
  今日天气尚好。场地里烟火飘飘,小雪柔柔落着。
  钟隐月领着白忍冬在大典上溜达了一圈。
  有的弟子还在铺子上烤起了肉,那铺子前排起了长龙。肉香味儿随着雾气乘风飘过来,一片烟火气儿。
  这种烟火气儿可是平日修行时最是难见的。
  钟隐月给白忍冬买了串肉吃,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孩子还小,这会儿活活比他矮了两个头出去。
  “乾曜宫的邱师兄在那边表演喷火了!”有人突然在人群中嚷嚷起来,“跟窦师姐一同呢,快去看看!”
  人群忽然又更加吵闹地喧声起来,许多人都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往那边奔了过去。
  这次大典,钟隐月特意划出来了一块场地,请着乐意用平日修得来表演些戏法的弟子去演些什么,以祝大典。
  望着人群一同往那边跑,正思虑着沈怅雪的事的钟隐月慢吞吞地回过神来。
  他才想起来,招呼弟子来表演这事儿,还是灵泽宫的弟子去办妥的。
  钟隐月也就过目了一眼名单。旁的事情太多,他匆匆过目一眼就翻过去了,压根就没细看是谁。
  竟然是邱戈和窦娴?
  这两人也是书中的主要配角,都是白忍冬到了乾曜宫后就成为了他师兄师姐的前辈。
  他们向来看沈怅雪不顺眼,总是跟白忍冬说他坏话,明里暗里地暗示他离他远点。
  想到这儿,钟隐月又一皱眉。
  说起来,乾曜宫的都看不起沈怅雪。
  难不成乾曜宫的都知道沈怅雪不是人,才对他态度都这么莫名其妙?
  是耿明机主动说出去的?
  不,如果他能大肆宣扬,就是并不怎么在意沈怅雪是灵修的事被说出去。可钟隐月去给沈怅雪上过药,见过他大部分的上半身,都没看到那命锁的烙印。
  如果不在意,又这么想控制,肯定会把烙印留在明显的位置。
  他没这么做,就说明他也不是很想被人知道沈怅雪是灵修。
  而且刚刚广寒长老也担惊受怕的,都把他拉到那种犄角旮旯里去说话了,他们俩也是觉得这事儿上不得台面的。
  可为什么会觉得这事儿上不得台面?
  钟隐月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世界观里的灵修其实和奴籍差不多。虽说身份低贱,但也没到门下有一个就会拉垮全家脸面的地步,他低贱也是自己的身世低贱罢了,跟师门没关系。
  那为什么非得这么藏着掖着?
  如果耿明机不喜欢沈怅雪是首席弟子,明明就是个妖,却还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话,那更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把他是灵修的事抖搂出去,他在外人看来便低贱得很了,连口头上埋汰他的功夫都省了。
  到底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从广寒的话看来,天决门内知道此事的人还不多。
  钟隐月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们这么藏着他……从广寒那个口气来看,比起怕他钟隐月和乾曜多生事端,更像是怕事情闹大。
  是有什么理由,必须要把人藏下去吗?
  这里面的事情似乎远没有钟隐月以为的那么简单。
  仿佛有一涡旋涡在暗中涌动,悄悄地吸食着所有未知的事物。
  钟隐月后背隐隐不寒而栗。
  想让沈怅雪到他门下来,似乎不是件简单的事。
  耿明机或许不会轻易撒手。
  他留着沈怅雪,理由大约比钟隐月想的还要深重许多。
  “邱师兄是谁呀,师尊?”
  白忍冬出言相问。
  钟隐月回过神来。
  面前人群熙熙攘攘,他和白忍冬站在边缘的地方。
  人群吵闹,钟隐月没听清,回头道:“你说什么?”
  “哦,弟子是问,这邱师兄和窦师姐是谁呀?”白忍冬说,“怎么这些师兄师姐都要去看呢。”
  他看向面前的人群。
  自打刚刚有人喊了一嗓子邱戈和窦娴在那边的空地上表演后,人群就沸腾了。这场景就跟有人开演唱会似的,弟子们人挤人,前方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尖叫,后头的看不到又十分着急,好多人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钟隐月拉着白忍冬,往后退了几大步,避免被兴奋到近乎癫狂的人群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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