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早已和钟隐月贴得毫无缝隙了,这么一拱,便是往他身上一压。
  钟隐月被压得一阵窒息,骨头生疼——他这才想起来,这兔子瞧着柔弱,长相也人畜无害,可他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剑修。
  这可是除主角外,全仙修界再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年轻一代的剑仙。
  门突然响了起来。
  钟隐月怔了怔,正想着这么晚了能是谁来敲门,就感受到门外有一股属于他自己的灵气。
  钟隐月明白了过来。
  他拍了拍整个人都骑到了他身上来的沉怅雪,道:“醒醒。”
  被他摇了几下,沉怅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咳嗽了几声:“师尊?”
  他睡眼朦胧,头发也散乱着,瞧着更漂亮了。
  钟隐月看得脸色红了红,眼神飘离开,胡乱应着声说:“是我。他们把药煮好了,你先松开,我去给你拿来。”
  沉怅雪点点头,松开了搂着他的腰的手。
  钟隐月拉好刚刚被他压得都已经袒露春色的胸前衣襟,翻身下床,走去门口开了门。
  小纸人把药碗举过头顶,站在门槛后面,呆呆地一动不动。
  碗里的药还在散着热气。
  “多谢。”
  虽然它没生命,也听不懂,钟隐月还是很有礼数地道了谢。
  他把药碗从小纸人脑袋上拿了起来。
  小纸人跃过门槛跑进屋子里。钟隐月关上了门,拿上药走了回来。
  沉怅雪还困着。取了个药的空,他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钟隐月叫了他几声,将他叫醒。
  沉怅雪半睁开惺忪的睡眼,强忍着困意看向他。
  钟隐月看得心生怜爱,柔声问:“起得来吗?起不来的话,我喂你?”
  一听到可以喂,沉怅雪的眼睛亮了一下。
  亮的那一下立刻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还没被人这样亲自喂过。”
  “可以呀。”钟隐月说,“那我去找勺子,你等一等。”
  沉怅雪点点头。
  小纸人是个贴心的,它好像早猜到会有这种事。钟隐月刚准备在这间宫舍里找找,一回头,这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一旁的桌柜上,两只手高高举着一只木头勺子。
  钟隐月:“……多谢。”
  他再次讪讪道过谢,拿起它拿来的勺子。
  钟隐月坐了回来。他舀起一点药汤,吹了几口,将勺子送过去。
  沉怅雪乖乖张开嘴,抿下勺子里的一口药汤。
  很苦,他皱起眉来,没有多说什么。
  “苦吗?”钟隐月问他。
  沉怅雪摇了摇头:“不苦。”
  钟隐月笑了:“骗我。”
  沉怅雪跟着苦笑。
  他没有反驳,钟隐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继续舀起一口药汤,喂到沉怅雪嘴里。
  一碗汤药被慢慢悠悠地喂完。汤碗放到一边后,钟隐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球来,再次塞进了沉怅雪嘴里。
  “山宫里的。”他笑着说,“我抓了一把藏进袖子里,都是你的。”
  沉怅雪怔怔地。片刻,一股甜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从没尝过这种味道。
  耿明机从不给他吃这种东西。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曾经以为是干曜门门中森严,弟子们不被允许吃这种甜得“软弱”的东西,可后来却看到耿明机将一些糖球分给了邱戈和窦娴。
  还未来得及细想下去,钟隐月又从手边拿起了药箱来。
  “你头上的伤,我还没给你包好。”钟隐月说,“别动,我给你包好你再睡。包好以后,我就也不走了,今晚也在这儿陪你。”
  “……好,谢谢师尊。”
  钟隐月笑了笑。
  宫舍里的灯烛烧着烛丝。
  钟隐月带来的小纸人似乎并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做什么,站在桌上歪了歪脑袋,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在那处旁观了起来。
  灵药抹到伤口上又冰又凉又痛。这种伤口上药,理应是很痛的,可沉怅雪早已经习惯了疼。
  他在这种带着凉意的痛里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听到钟隐月在他身边叹气,听着似乎很难过。
  沉怅雪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难过,睡着睡着又迷迷糊糊想起来,钟隐月说过他不该习惯。
  那是否是因着他竟能在痛时睡着而难过呢?
  沉怅雪不知道。
  他重病着,浑身难受又阵阵闷闷地头痛,一睡便无梦到了天亮。
  他睡得昏昏沉沉,是被外头的一阵不大的喧闹声吵醒的。
  “……少问用不着的!”
  他听到了钟隐月的声音。有些凶,但不是对着他。
  沉怅雪倦倦睁开眼。
  “为师要在哪里训你们,那是为师的自由。”
  “少好奇这些没用的了,昨日事发突然我才临时放过你们,今天可不会了!”
  沉怅雪浑身酸痛地翻过身,听出这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玉鸾宫的弟子们怯怯出了些声音,都在询问他今日要做什么。
  钟隐月又教起他们符修的法术来。沉怅雪往外看了眼,虽然白日时门上看不到门外的人影,但他仍是禁不住勾了勾嘴角。
  钟隐月说到做到,说在他身边就是在他身边,说不会扔下他就是不会扔下他。
  他来到了弟子别宫的院子里,给玉鸾宫这些弟子们继续授道。
  沉怅雪虽是大病不起,只能在宫舍里躺着,可也算是被他带在身边。
  沉怅雪微微扬起头,看向舍内的木桌。那昨日坐在桌子上的小纸人已经变成了一片薄薄的纸,旁边还放了五六套白衣,一看便都是钟隐月为他寻来的玉鸾宫的衣物。
  而那些衣物旁,是一个紫虚瓶。
  那是钟隐月给他找来的法宝。
  第58章
  钟隐月在外面声音很大地训着弟子们。
  沉怅雪还是没什么力气,又拉起被子,睡了过去。
  发烧的时日总是头痛,睡起觉来又昏昏沉沉的, 一睡过去便是一整天。
  钟隐月每到中午晚上都会亲自煮粥来,还会好声好气地哄着他,把粥喂进了他嘴里。
  不知是因为发了烧,还是的确太缺师长者的关爱,病着的沉怅雪越发爱撒娇了。他总是要钟隐月喂他,吃完了又要钟隐月坐过来,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靠在人家身上小憩。
  发烧也不是重病,躺了两三日沉怅雪便好了。可即使是要好全了的这会儿,他依然没骨头一样软趴趴地歪在床上,说着没力气,要钟隐月亲自喂他。
  钟隐月无可奈何。
  他就这么喂粥喂到沉怅雪大病痊愈,能自如地下床走路为止。
  瞧着自己的病好了,沉怅雪这才因为不能再跟人家装虚弱收了手。
  大病初愈,钟隐月觉得他还是虚弱,病好后的这几天还是给他煮粥,且不让他出门吹风。
  怕沉怅雪吃得腻,钟隐月做粥做得花样极多。
  今日是瘦肉粥,明日便是蔬菜粥, 后日又往粥里放了一把香菇来煮。
  今日一早,沉怅雪一起来,钟隐月便端着一碗肉沫滑蛋粥进来了。
  见他又下地走来走去的,钟隐月边把粥放到桌子上边问:“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沉怅雪摇摇头。
  “师尊不必忧心,病已好了数日了。”他说, “我早已没有任何不适……师尊也该放我出去吹吹风了。”
  “也是,你病好已有好些时日了,是可以出去转转了。”钟隐月说,“这些衣物放这儿好些天了,你待会儿都试试吧,先把粥喝了。”
  钟隐月说的正是放在宫舍木桌上的这些衣物。
  前些日子,沉怅雪发烧那日后的次日一早,钟隐月便去玉鸾宫里寻来了好几身白衣,一直在这儿放着。
  沉怅雪一直躺在床上,没能换上这些衣物。
  后来他虽好了,可钟隐月又不许他出门受风,他便一直穿着里衣在宫舍里呆着,也没机会穿上这些衣物。
  看看经书擦擦剑,躺在床上发发呆,他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地混着日子。
  不过他偷偷趁钟隐月不在的时候换过几次,换好之后就自己在屋子里美滋滋地转圈,有种终于脱离了干曜的快感与实感。
  但怕钟隐月发现他这般不听话,继而生气失望,沉怅雪每次穿着衣服转完圈后都会赶紧脱下来,按照原样叠好,放回去。
  钟隐月没发现过他的小动作。
  这会儿,沉怅雪依着钟隐月的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坐到桌边,两手捧着碗,老老实实地喝完了粥。
  喝完粥,他起身来,终于当着钟隐月的面,光明正大地换上了这几身白衣。
  五六身白衣都很适合他。沉怅雪人高肩宽腰细,这等身腰就是穿个破布片子都好看。
  钟隐月看得两眼发直,傻笑着连连点头,夸了他几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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