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李行洲点点头:“说的是。”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
  忘生宗弟子回头望了眼,见到荀不忘与顾不渡走上了台来。
  他眸中一惊,忙回身来,躬身作了一揖:“沉师兄,李师兄。”
  “比武胜负已出,二位为此次大会的第一第二,都赢了此次大会的彩头。只是场地需要修缮,请先随我来。”
  沉怅雪点点头,帮着焚云派的小师弟扶起李行洲,走到了一边去。
  台下观席上,钟隐月正受着八方来贺。
  弟子夺了桂冠,哪怕他在外界眼中还是个弱鸡,周围还是有一群人簇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贺着喜。
  钟隐月一个一个应着,话都说不过来了。
  “此次大会,我一早就见玉鸾长老今时不同往日了!”
  “沉弟子往日在干曜门下平平无奇,此次到了玉鸾长老门下,就再得桂冠了!”
  “长老门下弟子此次也是大放异彩,定是长老日后必定得封仙位,山天上有神星庇佑着!”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钟隐月被说得脸越发红了,哈哈笑着应着声。
  忽然,有人说:“长老快看,宗主们上场了!”
  此话一出,钟隐月立马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踮起脚尖,往那边抻长脖子一瞧,就见荀不忘和顾不渡走上了台子。
  “瞧,忘生宗的左蕴也上去了!”
  那是忘生宗的大弟子,也正是将温寒打得一掌就马上投了降的人物。
  昨日,他才败下阵来。
  他是这场大会的第三名,此时正站到了台边去,看着是领命过去,准备上台了。
  “瞧这架势,宗主们是准备修缮两仪台,而后颁发彩头了,”人群中又有人说,“大会的前三名,向来能有万年法宝做彩头拿哩。”
  连第三名都走到台边去了,想来就是如此。
  荀不忘和顾不渡并肩走上台,而后两人互看一眼,交换了眼神后,点了头。
  两人又各自看向面前。他们伸出手,灵光在手中出现。
  从手中溢出的灵光化作数道光束,散在台上四方。很快,地上的碎石土块缓缓浮起。像是得到什么感召,它们追随着灵光,悠悠回到自己的地方。
  场景美丽而恢弘,盛大而安静。被破坏成废墟的两仪台被灵光所罩,那些破碎的回到原本的地方。
  不多时,两位宗主手中灵光消散,两仪台恢复原样。
  “好厉害的法力……这么大的两仪台,片刻的功夫便修缮完了。”
  “那可是大乘的宗主,必然的。”
  人群中窸窸窣窣,钟隐月望着台上。
  两仪台修缮好后,便有几人上了台去。
  有忘生宗的弟子分别端着仙木盘上了台子,盘上的东西用红布盖着。
  得了前三名的各大仙门弟子也上了台。
  忘生宗的大宗主顾不渡向他们弯身低头,道喜过后,她转身向端着仙木盘的忘生宗弟子。
  她将红布从仙木盘子上取下,将法宝一个一个亲手交给了他们。
  她与每一个登上台的弟子都低声说了些什么。
  等到彩头都交予完了,荀不忘回身向身后的弟子点了下头。
  那弟子心领神会,便回身离开,走到台边的大鼓旁,咚地一声,敲响了鼓。
  鼓声之中,站在那台上的沉怅雪回过头。他看向钟隐月的方向,朝他捧着手中灵光闪烁的法器晃了晃。
  他压抑惯了的那张脸上终于有了些该有的色彩。
  沉怅雪满面红光,眼睛里也闪闪发光。可他终究是规矩惯了,行事不敢太过张扬,便朝着他缩着肩膀,偷偷晃着手里的彩头。
  钟隐月哭笑不得。他高高扬起手臂,朝他挥了两下,示意自己看到了。
  沉怅雪便偷偷点了点头,又把脑袋缩了缩,偷偷笑了起来。
  忘生宗弟子的声音在台上响着——
  “本次仙门大会,弟子比武,本日结束——”
  “本次桂冠,天决门玉鸾山,弟子沉怅雪!”
  “明日之后,为长老比武——”
  -
  弟子比武,至此便算作结束。
  长老比武要待到明日。好不容易比完了一阶段,大会各方都想歇歇,便安宁了一下午——除了天决门。
  干曜门的院子里还在哭天喊地,嘶吼不停。
  耿明机近日疯得越来越频繁了,动不动就一剑砍得地动山摇,连带着这一排天决门的院舍都跟着震三震。
  这才过去两日,门中便有长老受不住了。
  上玄掌门坐在院子里喝茶,茶刚倒了一半,隔壁便响起一声怒吼,随后咚地一声,大地一震,倒着的茶一阵晃悠,便从石桌上一跃而下,啪地洒在了上玄掌门的白衣上。
  掌门两手扶着茶壶。
  他看看茶壶,看看两腿间湿了一片的衣物,沉默良久。
  耿明机又在隔壁大喊大叫,上玄掌门叹了口气,将茶杯从腿间拿起来。
  还未来得及做些别的什么,突然,院门前砰地一声。
  掌门一抬头,便见云序长老扭曲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毫无礼数地走来,啪地一拍桌子,怒道:“掌门!你便这般放着干曜师兄不管吗!”
  上玄掌门朝他眨巴眨巴眼。
  “我何时没管了?”他说。
  “你何时管过!?”云序长老怒得又一拍桌子,指着上玄院边上的干曜院就喊,“师兄前几日遭心魔吞噬,掌门不说为他净心也不说为其布阵,竟连插手之意都没有!就这般……冷眼旁观!?”
  “何成荫未与他净过心么?”上玄掌门问。
  前代干曜的名字一出,云序一怔:“啊?”
  “他的师尊,何成荫。数百年前,他早不知为他净心了多少次。”上玄掌门把刚拿起来的茶杯放远了些,又拿过一旁十分有眼力见的弟子递来的毛巾,低头细细擦拭着衣物,“若是净心有用,他万万不会到此地步。”
  “况且,你也真是会为难人……我这个样子,瞧着像是能为他净心、布阵,插手此事之人么?”
  云序哑口无言。
  照掌门这个修为几乎没有的情况,若是贸然插手耿明机入魔之事,入了隔壁那院,没被当场砍死都是好的。
  “你瞧,你也知道。”掌门抬眸一瞥他的神色,“你若有心,大可现在就去寻干曜,为他做一些事,而不是到这儿来为难我。”
  第115章
  云序长老哑口无言, 神色却扭曲了。
  想必是没想过会被这么回答。
  他咬了咬牙,又说:“没掌门允许,我怎么敢私自行动?掌门若是心中有此事,就应当主动安排我等,一同去那院里做些什么!”
  “我已经安排人了。”上玄掌门说,“干曜入魔,毕竟是上不来台面的事,不好弄得大张旗鼓。若是我们一同去,若是在那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几个长老闹成一团,事儿被传出去,岂不是更丢脸。”
  “师兄为天决门尽心尽力,如今掌门是觉得师兄累赘了?”
  云序冷声。
  掌门沉默不言,没有回答。
  他擦净衣物上的脏污,将毛巾折了几下,交还给弟子,叹了一声。
  他仍然不做声, 又把桌上茶壶拿起来,取了个新的小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云序长老紧蹙眉眼,不满又愤怒地紧紧盯着他。
  掌门始终不做声。倒好茶后,他抿了一口。
  心魔入心, 占据魂魄, 是有钻心入骨之痛的。
  就听隔壁突然传来耿明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大约神志不清醒了,竟开始哭嚎着求饶。
  云序长老猛然一惊, 连忙转头,心急如焚地往那边去了两步, 又忽然缓步停了下来。
  他停在院墙前。
  耿明机的惨叫声还在隔壁凄惨地响着,可他却不动了。
  上玄掌门喝了几口茶,听着突然没了脚步声,抬眼往那处一看,就见云序背对着他,跟一尊石像似的僵在那儿。
  上玄掌门突然轻笑了声。他放下茶杯,道:“你也害怕,是吧。”
  云序两肩一抖。
  他回过身,一脸怒意。
  “掌门若有时间在此处说风凉话,不如赶紧想想办法!”云序说,“师兄这百年里为山门尽心尽力,即使是做了些错事,可毕竟是功大于过!这四周可都是其余山门的院舍!今日动静就已经如此大了,若是一拖再拖,只会将这桩丑事闹得更大!”
  上玄掌门沉默不语。
  这话似乎是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他的神色也严肃几分,黑了下来。
  “掌门。”
  院门又传来声音。上玄掌门寻声看去,是灵泽领着祝海云走了进来。
  灵泽匆匆走来,也顾不上行礼,走到他跟前便开门见山道:“干曜师兄近日已经入魔了,合该进去看看,阻拦一二了。”
  上玄掌门沉默片刻,皱起眉来。
  他站起身。一旁的弟子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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