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傅文无所谓的拍拍手,“本公子身无长物,就是银子多。”说着,他上前一步,用肩膀碰了一下方隐攸,“跑的那些人,会不会搬救兵过来?”
“不清楚。”方隐攸走向柜台,用剑柄轻轻敲了敲柜面,“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颤颤巍巍的从柜台地下站了起来,他留着山羊胡,穿得十分体面,看样子应该是店家。
“你认识那两伙人吗?”方隐攸问道。
店家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认得认得!城北李家和城南宋家的护院,他们两家结怨已久,今日也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
店家越说越委屈,“平日里,我给这两家没少交银子,今日他们在我店里这么一打,谁还敢来我这里喝酒吃饭?”
柳傅文往柜台上一趴,侧着脸看向方隐攸,“看样子你惹上麻烦咯。”
方隐攸眼神无波的扫他一眼,“还吃饭吗?”
“吃啊,当然要吃!”
柳傅文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扔到柜台上。
“店家,你快着人把这里收拾收拾,然后再给我上一桌好酒好菜!”
店家有些为难的瞟一眼方隐攸,不肯收下银子。
方隐攸问道,“怎么了?”
“你们两位还是快点走吧。”
店家叹一口气,“你们是外地人不懂我们这里的情况,李、宋两家前些年各送了一位小姐入了咱们邑州知州的后院。”
“那两个小姐又都深受知州宠爱,这两家人如今在邑州城可谓是呼风唤雨!”
店家手指向地上的壮汉,“侠士,你杀的是李家的护院,宋家谢不谢你另说,李家肯定是不会放过你了!”
“无妨。”方隐攸伸手将银子往店家那边推了一下,“我们吃过饭便会离去,不会影响到你家的生意。”
“我哪里是担心小店的生意!”
店家摇头叹气,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你们执意要留,那便留吧。”
店里的伙计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手脚都很麻利,很快就将大堂打扫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来方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方隐攸和柳傅文找了一个靠窗的方桌坐下,等到店小二将饭菜都端上来,也还没有人上门来寻仇。
柳傅文平时虽聒噪,但是吃饭时却十分文雅,细嚼慢咽、一言不发。
方隐攸比他随意得多,迅速填饱了肚子,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他。
柳傅文咽下最后一口饭,将筷子仔细的放到桌上,然后朝着方隐攸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愧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还剩下大半盘的鸡肉,“就是这鸡做的还差点火候。”
这鸡方隐攸吃过,肉质紧致而不柴、味道香辣而不腥,不懂他还在挑剔些什么。
“现在天色虽尚早,要出城吗?”方隐攸问道。
“那我们天黑之前能赶到那一个城镇吗?”
下一个城镇据此地300多里,方隐攸若是孤身一人的话,疾步前行倒是能赶到。
但是想到柳傅文被他背着都会嫌弃速度太快,风吹得脸疼的德行,方隐攸摇了摇头,“赶不到。”
“那我们出城做什么?你想让我睡树上?还是随便找一处农户让我睡杂草铺?”
柳傅文只想到那种情景,浑身就散发着抗拒的情绪,他十分坚定的看着方隐攸,“不可能,我柳傅文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
方隐攸无语的嗯了一声,“不会让你吃苦。”
柳傅文起身走到柜台边,敲了敲柜面,问坐在里面算账的掌柜,“你们这邑州城有什么好玩的吗?本公子想去看看。”
掌柜原先不在,刚刚才回来,他虽没有亲眼看到店里先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听到别人说了一些,闻言立刻长叹一口气。
“哎呦我说公子啊,你们赶紧走吧,我可是听说李家打算去找知州借府兵来找你们算账呢!那可是官兵啊!你们打不过的!”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官兵又怎么样?我的镖师厉害着呢。”
掌柜看一眼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的方隐攸,他虽然身姿飒爽,气质不凡,手中的长剑看上去也很唬人,但是常言道一拳难敌四手,他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数以百计的府兵呢?
掌柜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语重心长的再次劝告柳傅文,“公子的镖师再厉害,能打得过这一城的官兵?听我一句劝,你们且快些走吧。”
柳傅文的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不耐烦,“你这老头,废话怎么这么多——诶——”
方隐攸没让柳傅文说完就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到了自己身后。
他往前一步,朝着掌柜笑了笑,“先生好意,官兵我有办法对付,你不用担心。”
掌柜狐疑的看他一眼,但是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在酒楼斜对面的瓦子里面有戏曲、杂耍,你们想玩,可去那里。”
方隐攸笑着说了声多谢,转头看向柳傅文,“走吗?”
柳傅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后扭头就走。
第2章 住柳府
瓦子乃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之一,通宵达旦,享乐者往来不绝。
方隐攸和柳傅文进瓦子的时候众人脸色虽有异样,但是却无一人阻拦,还毕恭毕敬的替他们指了路,告诉他们唱曲的在哪一方、跳舞的在哪一方、玩杂耍的在哪一方…
方隐攸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一进来便觉得吵闹。
大大小小的勾栏里,有身披薄纱扭动身躯的艺妓;也有胸可碎大石的壮汉;还有替人卜卦算命的江湖术士。
喧闹声可谓是此起彼伏。
柳傅文与方隐攸不同,他一入瓦子便像是鱼入大海,一会听书一会看戏,没半点不自在。
可怜方隐攸,只能跟着到处跑,一路上不知道听了多少浑词艳曲。
“尝尝?”
柳傅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杯酒,颜色如血,香味浓郁。
“哪里来的?会不会有问题?”
柳傅文撇撇嘴,“这里都是些平民百姓,谁会害我?”
说完,他喝了一口酒,砸吧了一下嘴后将酒杯递给方隐攸,“没事,喝吧。”
方隐攸于是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酸涩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有些难喝。”
“你再尝尝?”
方隐攸于是再喝一口,这次十分笃定的说:“难喝。”
柳傅文哈哈大笑,“美酒须细品,你这个屠夫当然不懂!”
方隐攸将酒杯还给他,别过脸不再看他。
忽然,瓦子入口处传来一声大喝,“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方隐攸瞬间反应过来,将柳傅文往自己背上一扔,然后迅速朝着人流奔去,想要混进人群中出去。
可是才走几步,他就看到入口处竟然站了一群官兵,正堵在人流前面,拿着画像比对着一个一个的放行。
柳傅文也看到了,戳了戳方隐攸的背,“杀出去。”
“不可,百姓无辜。”
才说完,方隐攸忽然感觉到浑身一冷,紧接着眼前开始发黑。
他脸色一沉,质问柳傅文,“那酒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柳傅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推车,“那里拿的啊。”
上面不止摆了酒还有很多水果和糕点,应该是瓦子为客人准备的。
“酒怎么了吗?”柳傅文问道。
方隐攸的状态越来越差,眼冒金星,脸色发白,像是立刻就要昏睡过去一样。
“你没有什么不适感?”
“没——”柳傅文话还没说完,忽然浑身一软,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无力。
“柳傅文?”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柳傅文有气无力的说到。
他掂了掂背后的人,“抱好。”然后拔出可生剑朝着自己的大腿用力的划了一剑,鲜血即刻顺流而下,将他的裤腿染湿。
柳傅文见状惊呼一声,“你怎么了?”
疼痛令方隐攸耳清目明,他长呼一口气,“没事。”
方隐攸环顾四周,在官府的人还没有注意到他们之前往已经无人的勾栏中跑去。
“他们迟早会搜过来。”柳傅文趴在方隐攸背上,整个人都是怏怏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进来?让他们瓮中捉鳖吗?”
方隐攸不再理柳傅文,他仰起头看向屋顶。“只能走这里了。”
柳傅文也抬头看屋顶,“你想用我的头撞破屋顶?”
他呵呵一笑,“本公子我千金之躯——啊!”
柳傅文话才说一半,方隐攸已经踩着立柱借力往上攀去。
方隐攸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护住脑袋!”
门口的官兵听到声音即刻朝着这边奔来,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手一招,下令弓箭手放箭。
柳傅文的脸埋在方隐攸背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隐攸却能将射向他们的箭羽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