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将人带到一处名为落雪的院子里,然后又吩咐人准备了晚膳,最后在离开前再三嘱咐方隐攸两人,让他们将这里当做自家,无需客气,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早饭时候他再过来。
方隐攸笑着将他送走,然后十分惬意的躺在院中的一张竹摇椅上,看着头顶花开的正艳丽的桃树。
他感慨一句,“没想到,这一路上还能有这么舒坦的时候。”
柳傅文呵呵一笑,走到他身边的石桌边坐下,将背上的可生放到桌子上后揉了揉后颈处。
“明日真的要教他耍枪?”
“为什么不?”方隐攸侧过身子看他,“你不是说我们不该骗他,那便教他些武艺当作回报。”
“我不会枪,怎么教他?”
“晚上我先教你,明日你再教他。”
柳傅文扯了扯嘴角,“我学不会怎么办?”
“他也不会,看不出来你会不会。”方隐攸说完挑挑眉,“不过我若是你,便会用心学,然后教会他。”
“为什么?”
“因为你良心不安。”
方隐攸语气如常,眼神却诡异莫测,他用折扇轻点前额,貌似无意的叹息一句,“良心不安呐——”
柳傅文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我会努力学,明天用心教他。”
“如此甚好。”
等到两人吃过饭,天色也已经黑了。
窦步初念着他们是江湖人,行事洒脱不羁,应该不喜欢有人围着,问过他们也确实不需要下人伺候的时候,离开之前顺路带走了所有的下人。
这也就方便了方隐攸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教柳傅文用枪。
“双腿下蹲,两手分握枪柄上下端,然后腰间用力下沉,右手肩膀带动手肘往前伸、推动左手往前递,双手手腕用力下压将枪尖下刺。”
柳傅文照着他的说动作,手里的长枪用力刺向地面。
“右腿前跨步,左腿后撤,右手握住枪尾抡一圈后下劈,左手接枪用力一推让枪尖前扎。”
柳傅文做完动作后瞥他一眼,“这样吗?”
方隐攸撑住下巴,打量了一眼他的动作,摇摇头,“左手上抬,你的枪尖对准的应该是敌人的腹部。”
说完,他起身围着柳傅文转了两圈,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左腿,“脚踩地要实,不然手中力道就会虚。”
柳傅文噢一声,然后照他说的做。
方隐攸满意的点点头,退后一步给他让出空间,继续道:“双腿前后相错一掌,膝盖微曲,站稳脚跟,气沉丹田,双手前后握枪,用力左右挥打。”
柳傅文依言照做,但是方隐攸却啧啧嘴,十分不满意的摇了摇头,“丹田中无气,导致手臂无力,挥打的速度太慢,便会显得招式太柔。”
柳傅文无语的瞥他一眼,吸了一口气沉入丹田,刚想挥枪,就被方隐攸用折扇抵住了枪杆。
方隐攸眉眼含笑的盯着他,手腕一转,折扇被他反握在手里,然后轻轻朝着柳傅文的侧腰一拍,“沉住气!”
柳傅文被他打的一抖,“你做什么?”
“教你用枪。”方隐攸语气调侃,折扇顺势而上,从他的手腕滑到他握枪的手上,然后在他带着些红的指节上一点,“握好!”
坚硬的触感打在柳傅文的骨头上,有点痛,又有麻,让他忍不住手一抖,长枪忽然下坠。
方隐攸抬脚勾住长枪,往上一踢然后伸手握住枪,带着几分责备的看了一眼柳傅文,“枪都握不住。”
柳傅文猛地的抢过枪,然后愤愤的按照他的说姿势来回挥枪。
方隐攸见状轻笑出声,“对,就是要这般用力,这才叫耍枪,手上软绵绵的,那叫绣花。”
两人最后在院子里练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长枪才进屋,柳傅文换身酸痛的瘫倒在床上,恶狠狠的盯着坐在软榻上轻摇折扇的方隐攸。
方隐攸被他这么看着,并没有任何不悦,反倒十分得意的挑挑眉,“怎么样?我这师父教的好吧,区区两个时辰,便能让一个贵公子学会用枪。”
柳傅文瞪他一眼,转身背着他看着墙面,他十分不解,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真的跟着他使了两个小时的枪。
方隐攸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笑了会,然后清了清嗓子温声道,“过来,我给你按按肩膀,不然你明日早上起来会酸。”
柳傅文沉默不语,没有回应他。
方隐攸起身走到床边,直接扶住他的肩膀开始按摩。
柳傅文猛地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答应让你给我按了吗?”
方隐攸但笑不语,长臂一伸握住他的肩膀,指腹微微用力一按,酸麻的感觉让柳傅文忍不住眯着眼哼了一声。
然后他又迅速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着方隐攸,作势要挥开他的手。
“怪我,下次不练这么久了。”
方隐攸盯着他的眼睛,软下嗓音道歉,说完,他往前挪了挪,哄劝一声,“让我给你好好按按,好不好?”
烛台在方隐攸的身后,他此刻背着光,眉眼不甚清晰,但是柳傅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他的眼中窥见几分柔情。
是那种十分细腻的情感,就好像他晚饭时喝的那一碗莲子羹,甜而不腻,清香扑鼻,吃下去时会让人感觉十分幸福。
柳傅文感觉自己肯定是生病了,所以眼前才会出现幻觉,但是就算如此,他依旧没有再躲,而是沉默的盯着方隐攸朦胧的眉眼,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动作。
方隐攸感觉到柳傅文的放松,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心里暗叹一声这人果然是好哄,手上继续着动作,然后装作无意的扫了他一眼,才发觉他竟然正盯着自己出神。
方隐攸眉头轻蹙,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这唇红齿白的贵公子出神的模样倒是十分俊俏。
等到柳梢头上的月亮逐渐偏东后,两人才终于躺下休息,然后一觉无梦到天明。
第25章 寻医
第二日柳傅文醒来时发觉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适感,他十分不自在的瞥了一眼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发呆的方隐攸。
方隐攸仿佛脑后长了双眼睛,忽然说道,“醒了?”
柳傅文翻身下床,十分纳闷的走到他身边问他,“你不是武功暂失了吗?怎么还能知道我醒没醒?”
“你动静太大,我不聋。”
说着,方隐攸打开房门走进院子,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清晨的日光并不刺眼,恰好落在他的眉心,将他的眼瞳照成透彻的琉璃。
柳傅文站在他的面前,挡住太阳,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方隐攸无语的瞥他一眼,“走开。”
柳傅文不动,抬手扯下头顶的一根桃花枝握在手里把玩,上面花朵繁密,艳艳灼灼。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等你教过窦步初。”方隐攸起身走到太阳底下,手插着腰仰头晒太阳。
正说着,院门忽然被敲响,窦步初在外面问道,“柳兄起了吗?”
“起了。”
方隐攸转身去打开院门,让窦步初进来。
窦步初今日穿的一件湖蓝色窄袖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一进来就一把揽住方隐攸的肩膀,“柳兄,你何时让柳大哥教我用枪?”
说着,他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为这事,我昨夜一晚上没睡,闭眼就是自己威武耍枪的场面。”
方隐攸和柳傅文对望一眼,“吃过早饭我哥哥便去教你。”
“你呢?”窦步初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来吗?”
方隐攸摇摇头,手握拳堵在嘴前,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我就不了,昨夜受了点风寒,身子不太舒服。”
“柳兄受寒了?”窦步初一惊,连忙转身就走,“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大夫。”
方隐攸看着他的背影,呼喊道,“多谢窦兄!”
窦步初很快就带着大夫回来了,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胖老翁,肩上背着一个木盒子,一进院子视线就在方隐攸身上来回扫了几圈,看得他心里发毛。
窦步初扯着大夫的衣袖直接往方隐攸面前推,“干爹,您快帮柳兄看看,他昨夜感了风寒。”
干爹!方隐攸一愣,这人难道不是市井里的寻常大夫?
老翁呵呵一笑,眼角眯成一条线,胖乎乎的大手在窦步初的肩膀上拍了拍,“步初别慌,干爹这就为他看看。”
老翁朝着方隐攸使了个眼色,“小兄弟,进屋吧,我替你把把脉。”
方隐攸心里有些犹豫,担心这人真的看出点什么来,柳傅文这时候上前一步,拦在方隐攸面前,朝着窦步初说道,“我弟弟身体没大碍,随便开一副治风寒的药方便可,不需要这么麻烦。”
老翁抬手捋一把胡须,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可,是药三分毒,怎可不把脉就开药方的。”
“柳大哥,我干爹之前乃是御药房里的御医,你让他给柳兄把把脉,正好可以看看柳兄身上的顽疾。”说完,窦步初看着干爹,“干爹,柳兄昨日还有些不能自控的症状,你可以一道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