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方隐攸闻言眼神一闪,意味深长的撇一眼辛端溪。
  人有好坏之分,江湖门派也是如此,瑶光派、明教、玉衡门是当世臭名昭著的三大邪教。
  既然辛端溪落到了被人追杀的境地,那瑶光派只怕也是走到尽头了。
  方隐攸忽然伸手掐住辛端溪的脖颈,然后用力的将他从叶沉君的背上摔倒地上。
  辛端溪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疼的缩成一团。
  “方隐攸!”
  叶沉君惊呼一声,立刻朝着辛端溪扑去。
  方隐攸比他更快的闪到辛端溪身边,然后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抬到空中,轻蔑的朝着几人说道:“他能成什么气候?值得你们这般赶尽杀绝?”
  阴柔男子掐着兰花指撩起身前的一缕头发,似笑非笑的盯着脸色涨成青紫色的辛端溪,“成不成得了气候有什么所谓,既然是辛怀林的种,那就该死。”
  方隐攸将辛端溪扔到叶沉君怀里,往前一步,漠然的盯着他,问道:“我若是执意要救呢?”
  “救一个邪教中人?”男子猛地一甩衣袖,手指着方隐攸的面门,“方隐攸,你就不怕那群名门正派要你的命吗?”
  方隐攸朝他轻狂一笑,“怕?那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方隐攸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冽,抬腿一脚,直接将男子踹的飞出去几丈远,狠狠的砸在墙上。
  方隐攸冷眼扫过剩下几人,“一群鼠辈,也敢威胁我?”
  众人见状,往后退一步,手里的兵器要挥不挥,都不敢再挑衅方隐攸。
  方隐攸冷冷道:“还不滚?”
  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来的男人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手按住胸口呼几口长气,眼神愤恨的瞪着方隐攸,“方隐攸!你给我等着!”
  随后,他便匆匆的往楼下跑去,剩下的几人一惊,也立刻跟着跑了。
  方隐攸转身看向叶沉君,“你救这小子做什么?”
  第58章 寒山寺
  叶沉君长叹一口气,将辛端溪扶到墙边坐下,然后走到方隐攸面前,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爹曾救过我一命,眼下瑶光派受到明教和玉衡门的围剿,门众死伤无数,只剩下他一人逃了出来,我必然要救。”
  方隐攸瞬间了然,“刚刚那几个都是明教和玉衡门的人?”
  叶沉君点点头,“都是。”
  柳扶斐听他们说了一会,有些好奇的凑过来,“这明教和玉衡门为什么要围剿瑶光派?”
  “他们三个门派总是大大小小争端不断,这次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何。”叶沉君看向辛端溪,“他尚年幼,便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可怜。”
  方隐攸走到辛端溪面前蹲下,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后,啧啧几声道:“叶沉君,他和佘道教你必须舍弃一个了。”
  名门正派的教主是不能和邪教中人有所牵扯的。
  “我知道。”叶沉君眼神晦暗,“我会将教主之位传给旁人,再带着他隐居山林。”
  “可惜,你我的约定不能作数了。”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本就是一个不能实现的诺言,不过叶沉君的语气却是含了十足的遗憾。
  方隐攸嫌弃的甩开辛端溪的下巴,然后将手在他的衣襟上仔细擦拭,盯着他那双阴沉的狐狸眼缓缓道:“你可真是个祸害。”
  辛端溪咬紧压根,眼白顿时腥红一片,手狠狠的握成拳,愤怒而隐忍的瞪着方隐攸。
  方隐攸见状仰头大笑两声,起身俯视着辛端溪,“小狼崽子。”
  叶沉君上前一步,朝方隐攸举手作揖,“今日多谢了。”
  方隐攸散漫的摆摆手,“小事一桩,客套这些做什么?”
  叶沉君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长生诀一事如何了?”
  “那长生诀是假的。”
  方隐攸走到立柱边,轻轻倚在上面,继续道:“具体如何,过不了几日你就能知道了,江湖里的消息传的快。”
  “那你们...”叶沉君的视线扫过方隐攸和柳扶斐,“来岭南做什么?”
  叶沉君一说,方隐攸忽然想起来,他们两人似乎就是在四年前的清明节前后相识的。
  他心里一动,朝他抬抬下巴,“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景吗?”
  叶沉君闻言一愣,脸色瞬间涨红。
  他踌躇的望着方隐攸,“你不记得了?”
  “只隐隐约约有些记忆,但是很模糊。”
  叶沉君思忖片刻,缓缓道:“四年前的清明那天下着大雨,戌时三刻时分,我如往常般去后院沐浴...我才退下衣裳,你便闯了进来。”
  叶沉君瞟一眼方隐攸,发觉他神色自若,想必是当真忘了那日的场景。
  叶沉君垂下眼,敛下心中思绪,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那时你浑身湿透,雨水混着血水流了满地,整个人杀气腾腾,看上去如鬼魅罗刹。”
  “我问你来做什么?”
  “你说你要取我性命。”
  思往事,顿成昔。
  叶沉君捡起旁边的衣裳穿好,望着方隐攸试探的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方隐攸并未解释,只皱着眉,喃喃低语道:“弟弟让我杀了你。”
  “弟弟?”叶沉君越发不解,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年轻人,“你弟弟叫什么?”
  “方宇周。”
  “我与他素未谋面,你想必是弄错了。”
  方隐攸愣住了,他捏住手中的可生剑,眼神变得困惑。
  叶沉君看着他剑刃上的血迹,温声安抚:“你弟弟不会让你来杀我。”
  “可是,我必须杀了你。”
  “你是刺客?”
  “上山...”方隐攸的语气变得僵硬而呆滞,“杀你...”
  “刺客杀人,是为了银子,你帮我去这后山上猎一只赤狐,我便给你银子,这样,你不用杀人,也可以得到银子。”
  方隐攸皱着眉,“听不懂。”
  叶沉君上前一步,手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才发现他浑身冰凉,犹如一具尸首。
  叶沉君敛起眼中情绪,指着方隐攸方才一脚踹开的门扉,“去吧,猎一只赤狐。”
  门外的夜幕雨帘下,屋檐下的灯笼照不亮方寸之地,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和风雨的呜咽声。
  忽然,一道闪电骤起,随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方隐攸一直脸色阴沉的望着门外,就在叶沉君以为他不会动时,他忽然闪出门外,跃入暴雨中。
  叶沉君看着地上方隐攸留下的脚印,上面还有残存的血迹。
  方隐攸回来的很快,身上的血腥味变淡,惨白的脸上满是水痕,手里还提着一只赤狐。
  他将赤狐扔到叶沉君的面前,溅起来的血水将叶沉君的鞋袜全部弄脏。
  叶沉君于是递给他一锭银子,“多谢。”
  方隐攸手心的掌纹很深很干净,手心的银子在烛光中闪烁着炫目的光,恍惚间他在银锭上看到了弟弟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银子...弟弟...杀人。”
  “杀人...银子...弟弟。”
  “...”
  方隐攸浑浊的双眼逐渐清明,“我要杀人赚银子,去救弟弟。”说罢,他转身就走,留下一脸错愕的叶沉君。
  叶沉君望着倚在立柱上的方隐攸,“之后,我听闻江湖中多了一位刺客,便猜到了是你。”
  方隐攸听完叶沉君的回忆,沉思片刻,模糊的记忆并未变得清晰。
  脑海里也确实出现了他所说的画面,至于前因后果,自己也并不能串联起来,他就像是作壁上观的旁人,心绪上起不了半点波澜。
  方隐攸眉头一皱,“所以,你也并不知道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因何要来取你性命,对吗?”
  叶沉君摇摇头,“不知。”
  柳扶斐往前一步,凑到方隐攸身边,安抚道:“没事,总会想起来的。”
  “你们来岭南是为了这件事吗?”
  “对,我必须得弄清楚四年前的清明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沉君眼中闪过了然,“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且尽管说。”
  方隐攸看向墙边的辛端溪,“你还是尽快带着他离开吧,免得再晚些就走不了了。”
  叶沉君抿唇沉默片刻,无奈的点点头,“那便有缘再见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电闪雷鸣,乌云倏忽间如高墙塌落,化作豆大的雨滴砸下。
  方隐攸走到窗前,隔着雨幕望着周遭飘摇的大树。
  “走吧。”
  叶沉君应一声,从屋里拿出两把油纸伞递给他们,“就此别过。”
  方隐攸和柳扶斐赶到寒山寺时雨还未停,寺庙前石阶上的雨水奔泻而下,来来往往的香客撑着伞,在上面疾步而行,溅起的水滴浸湿一大片衣摆。
  寒山寺很大,庙堂前院种着几株柏树,柏树笔挺,大风也吹不动分毫。
  方隐攸撑着油纸伞,和柳扶斐并肩走进院中,看着院中雕刻得精致的燃纸炉内腾飞的黄纸燃着炽热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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