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方隐攸打开请柬看了一眼,上面字迹写的俊逸潦草,他勉强能认全,说的是邀请柳扶斐今日巳时前往南郊醉卧山庄一叙。
“你之前和钟季修还有太子打过交道吗?”
“近几年都只见过几面,并未深交。”柳扶斐仔细回忆,“他们瞧不上我这种浪荡公子,从未正眼瞧过我。”
方隐攸狐疑的打量他一眼,终于反应过来了,问道:“你之前说你无官无职,又有权有势,是不是就像江湖中的隐姓埋姓,除了你自己再无人知晓?”
“对。”
方隐攸哦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
“我是那个监督者。”
柳扶斐说着,将方隐攸带到屋内,自己在长桌前坐好,然后递给他一柄木梳,示意他为自己束发。
方隐攸并未拒绝,先将手中的发簪和可生剑递给他,然后接过木梳,开始为他梳发。
“准确的来说是藏于无人知晓处的监督者,我的主上只有当今圣上。”
方隐攸梳发的动作一顿,油光水滑的发丝从他指尖滑落,只剩下零星几根还挂在上面。
柳扶斐注意到方隐攸的反应,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腿,继续道:“我幼时曾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圣上待我极好。”
“所以给了我监督百官的权力,若他们有过,我可以依法处置,无需禀报圣上。”
方隐攸一个江湖中人,并不知晓柳扶斐就算是将军之子也没有尊贵到能住皇宫,所以并未多问。
而是问道:“若是钟季修或者太子违律,你也可以这样吗?”
柳扶斐的视线越过窗户,看着院中的一株还未开花的牡丹,语气变得诡异。
“天子犯法与庶民不同罪,皇子亦是如此。”
“除了——谋逆罪。”
方隐攸将柳扶斐的头发规整的半束在头顶,然后将属于自己的那根红玉发簪插在里面。
柳扶斐回过头来看他,“无论是太子还是钟季修抓走了宇周,想要让他放人,便只有一个办法。”
“让他们成为逆贼,惹怒了圣上,夺了他们尊贵的身份,我们便可为所欲也。”
方隐攸惊讶的看着他,“他们谋不谋逆难道是你我说了算的吗?”
“或者说,你是栽赃嫁祸?”
柳扶斐轻笑一声,起身看着方隐攸,“朝堂中的事我自有办法,里面的手段腌臜,就不与你细说了。”
方隐攸闻言不满的看向他,救的是他胞弟,怎么可以全假他人之手呢?
柳扶斐注意到方隐攸的神色,“当然,其中许多地方都得你亲自出马,本公子勉强算是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方隐攸满意的点点头,“好,我行事不够周全,对京城又不熟悉,容易误事。你诡计多端,又是朝堂中人,此次我便按你说的做,绝对不会莽撞坏事。”
柳扶斐不知他这话究竟是贬还是夸,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嗓子。
“你想如何都行,你该张扬。”柳扶斐凑近方隐攸,“你无需过于谨慎,就算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我也会为你处理好一切的。”
“不然,要我这军师有何用。”
忽然,院门被敲响,两人同时朝屋外看去,便看到丞京语正站在院外朝他们招手。
柳扶斐朝他颔首示意,他立刻笑着跑了进来。
“公子!方大哥!我回来啦!”
方隐攸疑惑的看着丞京语,问道:“你受伤了?”
丞京语闻言脚步猛地顿住,满脸通红的望着方隐攸,表情十分尴尬。
“方大哥...我没有受伤。”
“那你为何跑的如此怪异?”方隐攸指向他的胯部,“耻骨可有不适了?”
丞京语慌忙的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方大哥你看错了。”说罢,他祈求似的看向柳扶斐,示意他解救自己。
柳扶斐憋着笑,凑到方隐攸小声解释,“那个痨病鬼昨夜里估计是玩了什么花样,所以京语才会如此。那不是受伤,是...”
“是欢好之后的正常现象。”
方隐攸瞥他一眼,“正常现象?”
方隐攸朝丞京语抬抬下巴,“阿丞,你打一套拳给我看看,我来指点指点你。”
丞京语惊喜的瞪大眼睛,“方大哥,你愿意教我功夫了!”说着,他又有些遗憾的垂下头,“只是今日...”
“怎么?”
丞京语尴尬的摸了摸脖子,“我有些不方便。”
方隐攸咬紧牙根,看向柳扶斐。
“你怎么从未告诉我,男子欢爱还会有碍于练武?”
柳扶斐一听就懂了方隐攸的意思,心里骂了几句舒慕谨,嘴里连忙解释道:“那是因为姓舒的过于野蛮,我与他不同,必然不会让你行动受阻。”
舒慕谨一个病秧子就算是再野蛮又能野蛮到哪里去?
方隐攸一想要日后要因为床榻之事让他这天下第一刺客行动不便,胸口就觉得十分烦躁。
他斜眼睥像柳扶斐,语气威胁的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柳扶斐说完瞪一眼丞京语,“你说!是不是?”
丞京语听了一会,也弄清楚出了方隐攸的顾忌,连忙帮着柳扶斐解释,“方大哥,公子说的对。”
丞京语脸上浮起一丝羞涩,有些扭拧的撇开视线,“此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令人欢愉的,次日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方隐攸审视的看了丞京语片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些过于不合时宜的话,于是窘迫的咳了一声。
“那便下次吧...”他咽了咽嗓子,“下次方便的时候我再来指点你。”
丞京语点点头,和柳扶斐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对了!”丞京语眨眨眼,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柳扶斐。
“公子,慕哥哥让我将南郊庄子的地图给你,说是可能有用。”
柳扶斐去过庄子几次,对那里十分熟悉,所以这地图究竟是给谁的显而易见。
柳扶斐于是转手就将地图递给了方隐攸,然后说道:“那你先与我们一起吃点东西,然后再一道去南郊?”
丞京语摇摇头,“我要回去找慕哥哥,他还在府里等我呢!”
说完,他朝着方隐攸挥挥手,扭头就走了。
方隐攸仔细的观察着地图,这山庄依山傍水,庄内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湖,湖边有一个水榭,水榭对面有一栋三层高的木楼,木楼后面是一个大大的花园,园中辟出来一块地,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仅如此,这庄子里还有许多假山、长廊将整个庄子辟成了大大小小的规整的区域。
“今夜,赴宴之人都会宿在这栋楼里。”
柳扶斐的手指从木楼滑到山庄围墙,“来者都是达官显贵,到时他们各自的护卫会围住山庄,不让一只蚂蚁有机会爬进来威胁主子们的安危。”
方隐攸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只要不出人命,我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
“只要死的不是那几个皇子,出了人命也没什么大不了。”
柳扶斐的视线落到方隐攸悬在腰间的令牌,“有我和我爹在呢,无人敢拿你如何。”
第67章 赴宴
因着怕失了柳扶斐将军之子的身份,所以虽然方隐攸觉得麻烦,还是只能和他一起坐着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南郊去。
不过好在将军府的马车宽敞,而且装饰的非常豪华,座椅上还铺着软塌,让方隐攸这辈子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奢靡。
不到二十里的路程,马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方隐攸浑身上下已经被马车里面的熏香腌入味,闻起来特别不自然。
一下了马车,他先是抖了抖肩膀,继而抱着可生剑长呼一口气,再舒适的马车都没有疾步奔走来的舒坦,他方隐攸就是个南蛮屠夫,过不惯讲究日子。
柳扶斐举止优雅的被车夫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手中的翠羽扇摇得慢慢悠悠,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笑意,看上去倒也不觉得这人肤浅,只觉得贵气十足。
方隐攸看他一眼,然后抬起衣袖嗅了嗅,带着几分嫌弃的撇撇嘴,这古怪香味没个一时半会只怕是散不干净。
他看向柳扶斐腰间的织金镂空香囊球,不理解为什么男人会戴这种东西,若是他的话,就只会悬几把匕首短剑,那样才威武气派。
柳扶斐眼角余光一撇,就知道方隐攸心里想的什么,他双手张开,将华丽又轻柔的衣袖在空中微微一扬,荡起一片涟漪。
“方隐攸,本公子今日这身打扮,如何?你可满意?”
“除了发簪,一无是处。”
柳扶斐撇撇嘴,轻哼一声,他头顶上的是方隐攸的红玉发簪。
“可这发簪不也是我挑选的吗?”
方隐攸点点头,“是是是,公子,我们还进去吗?”
柳扶斐听着方隐攸的这声公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感觉浑身不自在,他嘟囔一声,“让你扮作我表弟非不,你这声公子叫的倒是自在,也不管我听起来是个什么滋味。”